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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一 ...

  •   谢谢你番外1•念

      ■
      我记得很清楚,在得知你死去的确切消息时,是个寒星冷月悬空的冬末夜晚。西西里沿海的城堡窗前,我看到群青的夜幕上升腾起薄薄的雾。我轻轻拉开窗,摆在窗沿的蜡烛疯了似地狰狞着摇头晃脑,然后被冷冽的晚风吹熄。
      事实上,在你重病不起的那段深不见底的日子里,我就明白,用尽百转千回的方式打听探关于你的消息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积蓄着沉默的悲凉。远在彼岸的我,说不定要在你被火焰燃尽成了灰时,才能得知你的死讯。因为距离感,我被推搡到了许多人之后,拿着可怜巴巴的号码牌,甚至连亲眼看着你火化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想着的我,在真正亲耳听见“Giotto•Vongola的骨灰已下葬”之际,其实已经重听得厉害。我想用我的眼睛分辨部下的表情,来确认消息的真假,可惜我年轻时那双轻轻瞪视就能杀人的双眸,也已经老眼昏花了。
      我的腰已经僵硬得不行,撑着床沿慢慢坐到地板上时,双腿已经吃力得发抖。我试着将自己蜷缩起来,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沉淀下来的悲伤悉数释放。
      或许是因为老了的关系,稍稍弓了一会儿背,就仿佛年轻时笔直站立了一整个晚上一般地酸痛。我沉溺在这折磨人的酸痛中,良久,才发觉,我只剩下低哑的唏嘘。

      就好像隔着千山万水的我,在几十年前听说你订婚时的消息一般。那段时间的我,总爱坐在彭格列城堡的后花园里,摘下几朵野花,然后将它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拔下,撒落一地。仿佛尼古丁中毒般地成为了偏执的嗜好。我就这样天天摧残着鲜艳的花来度日,以计算你离的结婚之日还剩下几分几秒。
      我以为我会效仿你到酒吧挥霍一夜的青春。然后抱头痛哭,哭到天昏地暗,哭到笑出声来。

      我不需要旁人的提醒,告诉我我没有资格来憧憬你的美好。我比谁都更早认知到这个,而这有没有一点悲哀。
      但你要相信我,Giotto。我不会因此颓唐潦倒若干年,从此销声匿迹于人群中央没了声音。你能看到我吗,看到那个“全部为了彭格列”的D•斯佩多,在二世的战场上,依然英姿勃发,笑看乾坤。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我依然桀骜不驯,睥睨众生。

      而且我真的只是在不经意间听闻你此刻的快乐。
      我听说,那个金色的青年,穿上了笔挺的西服,挽着白纱飘逸的美丽新娘,在众人的祝福中,收到了一束束明媚的花。礼堂的钟声温柔地回响在他的耳畔,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
      我听说,那个金色的青年,笑得很幸福。

      记忆不由自主地展开你那涂抹在我内心最深处的微笑。我执拗地深藏着的秘宝,也终于变成了站在另一个人身旁的容颜了吗。

      躲在满是祝福你快乐的羡慕人群中,我沉默着,开始偷偷地、肆无忌惮地想象起你那熟悉又陌生的笑脸。
      此时此刻,哪怕是我,按耐不住地缱绻起你我历历如昨的过往。
      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这样蹩脚的自我安慰,竟然让躲在后花园的我,轻轻地傻笑起来。
      我想,在你结婚当天,以笑对待,也算是对彼此的救赎吧。

      我展开蜷缩着的身子,艰难地借力站起,蹒跚地踱到写字台旁,慢慢抬起头,却看到面前的玻璃映着一个满脸倦意,蓬头垢面的老人。我模糊的视线打量了半晌对面的自己,忍不住自嘲。D•斯佩多,你也终是老了啊。
      你看,你的头发,已经这么白了。白到分不清年轻时,究竟谁一袭湛蓝,谁一身浅金。

      我顿了顿,打开衣柜,翻出折叠在最底层的年轻时最惯穿的衣服。穿上时,手指的筋骨已经僵老得弯曲都困难,那件何其熟悉的衣服,我竟穿了那么久。

      ■
      你的墓碑竟就这样被淹没在千遍一律的石碑中。我缓缓走到你的碑前,伫立良久,攥着拐杖的右手却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我脱力地松开手,拐杖倒落在地,在空寂的墓地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初的那条黑西裤,依然留着被子弹割伤的痕迹,以及被你细细缝纫好的线。我感到我就那样虚脱般地将双膝重重砸在你墓碑前地空地上。因为老而脆得很的我的骨头也许断了吧,一下子冲撞出极度的疼痛。我跪不稳,身子无助地向前倾。就这样顺势,我的双臂紧紧揽住你方方正正的石碑。倚在我肩膀的是你浅笑着的灰白照。你老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啊,Giotto。我将我消瘦的脸颊轻轻贴在冰凉的石碑上。我感到我的泪水就这样难以抑制地流淌下来,将干涸寂静了几十年的泪痕重新冲热。我的眼泪沿着我密密麻麻的皱纹流落,我想我现在哭得一定比年轻时你醉后大哭的样子还要丑好多。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多抽搐哽咽,仿佛是要将此生仅剩的最后的眼泪统统哭出来般地泪流成河。
      拼上这条老命似地,紧紧地抱住你的墓碑。

      待神智重新回到我身上时,我竟然坐在驶回西西里的帆船上。膝盖的疼痛让我无法移动,视线模糊不清,完全无法分辨已经驶离了多远的距离。
      我拖着嘶哑的声音呵呵地哼笑了两声。苍老的手无奈地遮住眼睛。
      难道说是我抱着你的墓碑哭着哭着晕了过去,被来扫墓的G发现了一气之下把我丢回了西西里?我不禁笑叹起G强大的行动力。但是啊,G,你也太过分了吧。就让我飘荡在这片望不到归宿的海面上,也计量不清此时此刻的我距离Giotto有多远。
      我感到我的视线开始渐入黑暗。耳朵也不再仅仅是耳鸣的程度,变成了绝对的寂静。呼吸缓慢减弱下来,氧气已经传输不到它该流动的地方。
      我无力地垂下头。按着扶手的手轻轻蜷了起来。
      我用近乎黑暗的视线再次投向大海的另一端。G,你就让我,这样在陌生的环境中,可悲地死去么。NUFUFUFU,不过,这也是我活该。你一定会这么说吧。

      在临近死亡的时候,我忽然考量起了“永远”这个词。我倾尽一生,用最大的力量为彭格列效命,扶持了两代彭格列BOSS。人的寿命只有这么点,我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地实现当初擅自对你许下的承诺。
      但是这样就足够了吗?我想要为你完成的事至此就算完成了吗?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不能把你最珍视的彭格列放心地交给其他人。倘若是我所向往的永恒,那一定是在全世界被覆灭的最后一秒,我依然高举猎猎作响的彭格列旗帜,让它成为最后一个消失的名字,烙印在全人类的眼中。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还想将爱你的马拉松无限延长。我不想走过奈何桥后就忘记今生对你炙热的爱恋,饮下孟婆汤后重新转世投胎,与你心爱的彭格列拉开无限的距离。

      哪怕对于人类而言寿终就寝就等于走过一遭永远,但我不甘于这过于短暂的几十年。

      然后,我沉入了永恒的黑暗与寂静。

      ■
      缓缓睁开眼,我有些无法习惯遁入眼帘的光亮。我皱眉,半眯眼侧首,发觉我的头倚在冰凉的石碑上。
      我一惊,瞪大眼仔细观察墓碑上的黑白相片。没有错,那是已然老去的你。
      不是被G丢上了驶向西西里的帆船了么……我。这样思量着,我退后两步,余光却瞟到你安眠之地的右边。那也是一块干净的石碑,坚定地伫立在你的右边。
      之上赫然是衰老后G的照片。

      我难免失笑,想这家伙的左右手情结真的是很强烈。又忽然想起,与你相处的时间里,每一次,仿佛习惯般地,我总喜欢走你的右边。
      可惜不是我,将心脏的一边放在你的身旁,陪你走到最后。
      我下意识地握了握手,心想或许刚才在帆船上的情景,只是一场噩梦吧。又猛地一怔,我转下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我感到有复杂的感觉贯穿进身体,不可思议地褪下右手的手套。
      是一只节骨分明,经脉深刻的青年的手。
      我颤抖着手轻轻抚上脸颊。我的指尖摸过凹凸分明的五官与平滑的肌肤。我想我已经明白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会不会又只是一场梦。如果是,为什么不让我眼前的墓碑成为彼时那个浅金色的人。

      我摩搓着脚,绕到你墓碑的后头,半跪下身。
      我轻轻弓起背,将承载着我们回忆的外套缓缓褪下,温柔地盖到你的墓碑上。你的墓碑怎么会如此冰凉。就像那个时候,在海边瑟瑟发抖的你。

      忽然我满脑子都是你双手交叉攥着衣服两侧,努力不让我的外套从肩膀上滑落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我注视着我的外套稳稳地盖在你一动不动的墓碑上。凝视片刻,我转身离开。

      那条整齐构建着两列高低各异店面的褐色石板路街道给予人的感觉并没有太多变化。我依然穿着那件红色的薄单衣走在严冬的西西里,双手插在裤袋中。但左边没有走着那个不知所措的你,似乎也稍稍感到冷意钻进了身体。
      就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似地,双脚不由自主地迈上我们曾经一同走过的路。就好像是努力寻找着过去的足迹,想要一脚一脚地踏上曾经的脚印般。
      我转过头,注视着那家本该是亮着雅黄纸灯的日式店铺花衿,竟在短短的几十年间,被改造成了一家时尚的衣店。我踌躇片刻,还是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没有理睬店员的招呼,我只是一味地向前走。扭头注视,我缓下脚步。
      那时悬挂着深蓝色帘幕的换衣间,被横上了一根铁棒,之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衣服。我有错觉,似乎彼时拉开帘幕后踱步而出的脸红的你,随着岁月的变迁,也被铁棒拦截回了布满阴霾的记忆深处。
      我慢慢伸出手,握住挡在曾经换衣间正前方的衣服。紧紧攥着它,直到节骨发白,才缓过神来,将它取下。
      “您好,先生。您要挑选这件衣服吗?”店员向我迈过一步,指了指我手中的衣服。
      我才开始打量手中的衣服。是一件长款的灰色外套,柔软的大帽子,以及冷硬的装饰。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需要试穿一下吗,先生?”
      “不。”我感到我的语气前所未有地坚定。我甚至拒绝了将灰色外套包装的繁琐过程,付了钱后我便径直走出衣店。
      我将外套揉作一团,再慢慢展开。我蹙眉打量了半晌被我弄皱的衣服,还是回到店里向店员索要了一个纸袋。
      重新将外套乱七八糟地塞进纸袋,再轻轻拿出它,慢慢穿上。偏执地执拗地,想要复刻我们之间的回忆。可是那终究只剩我的自导自演了吗,Giotto。手臂屈伸间,我满脑袋盘旋着当时我们的对话。
      「好歹折一下吧?作为一个女人。」
      「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是科札特先生的女友了。」
      「NUFUFUFU,我倒是觉得从你的纸袋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很有夫妻的感觉呢。」
      我垂下头,疲惫地闭着眼。手停滞在帽沿很久,直到回忆开始愈发鲜艳,才轻轻整理了下衣物,垂下眼帘,离开衣店。
      踏实地伏在我身上的衣服,似乎还氤氲着在金色颗粒中微笑着的你的气息,Giotto。

      ■
      当时我们在夜色下共舞的公园,颠沛了几十年,也只有愈发苍莽浓郁的常青树让人逃不开时过境迁的残忍事实。冬末春初的石子路踩在脚底磕出隐隐的疼痛,细细密密地延伸到心口。我独自踏上欧式亭子,它仍然四平八稳,却难以藏匿岁月留下的斑驳。我的手轻轻撑过它正中央的圆台,不禁想到我自己,Giotto。我的躯壳倒退至了曾经,看上去未曾改变。但我难以欺骗自己,也无法欺骗你,曾经历过的那些伤痛。
      我坐在公园长椅上,随意地靠着椅背。春天将至的和风温润着暖意半弧状地吹过,滋生出新绿覆盖了褐黄的高树随之掠动摇晃。命悬一线的脆弱树叶就这样沿着风的轨迹被吹离了枝丫,掉落在地,又悬空起狼狈地翻滚了几下,才着了地。就好像当时我们被迫前行的青春,Giotto。我们因命运狭路相逢,又无法幸免地顺着它的节拍狼狈地分离。
      我看见隔着羊肠小道的对面长椅上静止着一片呆滞的枯叶,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去取下它,把玩着回到原座,才发觉我的纸袋上,亦停留着被树抛弃的落叶。很像当初我的决定不是么,Giotto。急于将你从痛苦中救赎,可事实上回头看看自己,也早已被压抑得不堪重负。
      但我想我并不畏惧这一片树叶的重量。因为我必须为背负我们二人的伤痕而站直腰。

      我捏着两片枯黄的树叶缓慢地踱步于西西里的街道。它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苍老而更加繁华或愈发静谧,Giotto。比如我们曾共枕一夜的温暖的家庭旅馆,由于法尔姆家族爆发的战争后,它成了一片堆叠着残砖败瓦的荒凉之地。哪怕我们都是如此眷恋着深蓝夜幕下家家户户散发出的温暖黄光,可事到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想着要来将这狼藉收拾干净。可我想这或许也不坏,Giotto。我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建筑,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毕竟不论明媚忧伤,那都是我同你走过的曾经。
      这么想着,我走到曾经的家庭旅馆的门口。那扇深蓝色的木门被子弹划得遍体鳞伤,我们一起踏上的门口地板上仍旧镶嵌着那枚子弹,可没有冒着细烟的它,在年华荏苒后死寂地沉睡在那里。我缓缓蹲下身,将两片枯黄的树叶轻轻盖上已死去的子弹。残败的树叶因为能够彼此依偎,甚至救赎了更为邪恶的东西。我忽然想起了我们彼此的懊悔与你无私的包容,Giotto。我想很任性地要求你再次将我的头揽进胸口,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而在这条破败的道路上,我竟发现了一棵尤为美丽的开着花的树。淡褐色的花瓣锦簇地绽放了一树,色泽干净淡然。参天的高度让我踮脚昂首才好确认它的名字。也许是一种极为少见的花,并无多少钻研的我根本无从得知吧。抱着这样的心态,我仍仔细地打量花的形状,却就这样僵住了。
      这分明,是一树已然颓败的樱花啊。
      由怒放的璎珞粉红,至此素雅的淡然浅褐,不知道这残忍的褪色,会让这株樱树黯然憔悴间落下几滴泪。而彼年的我们,从恋人到背叛,这鲜血淋漓的分离,又为彼此失声痛哭过多少回。

      可是这条荒凉的路旁唯一绽放着色彩的植物,竟也只剩这棵行将就木的樱树了。我细细地打量着它,心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执拗地活在枝桠尖,宁可不畏苍老的丑陋示于众人,也不愿留下一地唯美的粉瓣。你知道吗?Giotto。我啊,固执地生存在彭格列的顶端,宁可背负臭名,勾心斗角尽一生,也不愿将你的珍爱弃之不顾,泰然若之地随你安然了却一生,哪怕你不会责怪我半分。
      这样太过圆滑,太过中肯,与极端的我连边都擦不到呢。
      也许我一点都没有成长过。

      一滴冰凉的雨水打在我的刘海上,我随意地拭了拭,却意料之外地摸到了一片褐色的花瓣。我抬头看了看那棵坚强的樱树,将被雨水打落的樱花瓣攥在手心。这像是你碎了的脆弱,Giotto。表面上再如何云淡风轻,情人节那天喝得酩酊大醉的你,被自己的泪水打破了伪装。可惜我没有你的坦率,我只能很没用地将我爱你的爱字吞回肚子。但我很高兴你能够像樱花那样痛痛快快地绽放,Giotto。并且请你放心,你褐色的伤痛,我都会小心翼翼保护在掌心的。

      ■
      小雨断断续续地淅沥着,我走过那些僵老的枝丫,上面纷纷添上的新绿。躲在相同的距离,我重新注视那间你定制怀表的店铺。那时你所说的奇怪的小伙子,一定也变成了脾气暴躁的怪老头了吧。我耸耸肩,走近那家黑漆漆的商店。
      我推开黑桃图案的大门,前脚踏入,便立即警觉地将头一偏,切下发丝嵌进墙壁内的,赫然是一把小刀。
      站在柜台前的白发老人瞪着桀骜的眼睛,道:“这里可不是躲雨的地方!”
      “嗯~”我拔下小刀,端着下巴走近他,将小刀轻轻放到桌面上。“这把刀,已经很老了呢。”
      “裁纸刀。”老人瞥了一眼精致却已经生锈的刀面。
      “好好保护这把刀啊,你。”我想起你为了拒绝这把刀,害得G他们以为你遇害心惊肉跳又滑稽的过去,Giotto。
      老人白了一眼我。“喜欢就买。”
      我轻轻摇了摇头。这把刀随着记忆同你一道苍老生锈,Giotto。它来自那深不见底的过去,持有它会挖掘出更多糟糕的情愫吧。
      我撑着下巴,对老人笑:“不过,我有想要订做的东西。”
      老人挑眉,示意我接着说。
      “请你为我做一个八音盒吧,可以么?”
      老人思忖片刻,向我点头。他沙哑的声音问道:“需要特别制作成形状吗?”

      我扬起嘴角,浅笑。“请为我制作成白瓷咖啡杯的形状。记得上面有桃红色爱心的图案,边缘描金。”

      虽说我并不希望这样,可埋藏在心底的记忆一旦被抽扯出来,思念便也随之一发不可收拾。
      我行走上喧嚣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间,一扫而过无数相仿的脸孔。偶尔有陌生人贴近我走出几步,又各自散开,变换了脚步速度,从此只剩几秒的记忆交错。这样繁华又空洞的街道上,我忽然好想你,Giotto。三三两两结对行走的人,在装饰各异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他们一路来一定遭遇了许许多多的不同的人。可是走过的路中,我一直只思念着你,Giotto。我希望在这条路上看到你的眉眼与修长的脖颈,还有悠悠道来的声音。站在十字路口的我感到心头长出了思念的芽,它生长得太过迅速,从□□中破出,藤蔓狠狠缠绕上了我,将我死死桎梏住。在吹来的微风中,似是有火燎痛了肌肤,让我浑身的细胞都开始躁动。站在春初的马路中央的我陷入了焦热的气氛中,它使我想你想到哽住喉咙。
      思念将我灼烧,疯狂得令我窒息。我开始强烈地渴望着水和氧气。可是此时此刻能拯救我的只有你,只有那个我思念着的你,Giotto。此时我才顿悟你就是我的水和氧气,想要苟活时也必须拥有的珍宝。
      我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我的世界却少了你,连继续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

      ■
      或许是自欺欺人,也可能是为了分担寂寞。后来我养了一只小兔子。它白得一尘不染,在浅金阳光的闪烁下恍若天使的羽翼。难免让我想起你,Giotto。那只被你一同带去日本的小兔子是否和它如出一辙,时间太长,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那只小兔子死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哭得很伤心。

      我很喜欢它,它也很乖。我喜欢一直抱着它,顺着它的毛抚摸它。看到它舒服得俯首帖耳,半眯红瞳的样子,却想起了你温柔的笑脸,Giotto。
      这让我对它更爱不释手。我总努力与它变得更亲近些。这只不满三个月的小兔子总有一天会成长到撑满整个兔笼的大兔子吧,这么想着的我,却开始考虑当初我送你兔子时的笼子会不会太小了。

      我以为我就会这样见此思彼地度日,至少它能让我再少寂寞几个年头。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在我与它相处为数不多的日子后,它死了。我为此感到十分难以接受,Giotto。我不明白为什么它死了。我喂它吃最好的兔粮,我让它睡在我的房间,我天天和它一起玩天天抱着它抚摸它。
      我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听说,兔子这种动物,不能一直抱它,摸它。否则会加速它的死亡。

      可是它死的时候还那么小。它蹲坐着,蜷缩成一个白毛球。我摸上去,它依然毛茸茸的,松松软软。抖落了所有尘埃般地安静。却也只能就那样,再不能变了。
      它明明可以再长大,大到撑满整个兔笼。而我明明是哪个最期待的人。
      但是因为我的过错,那么小的它,就这样死了。

      它真的很可怜对吧,Giotto。我想到了我们之间的爱情。因为我们都太珍惜它,才有好多话都没有讲。所以当它还只是个芽的时候,因为这份过度的宠溺,就痛苦地枯萎了。
      如果当时,我们没有用彼此的感情掐着这份情感,放任它的成长,会不会现在的它,已经撑满了彼此间的整个世界?

      但是一路来,我或哭或笑都是为了你。那么不论走了多远,回首时,我都不会怕后悔走错了路。

      谢谢你番外1•念文/暖光恭弥[2011.4.29~2011.4.30 共计7,21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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