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香方》谢湮

44、我败了，我娶你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的幻想均为妄作。小乖也不是没有想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只是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突然。忽然之间BOSS旁的帮手将要远离人世，而幕后黑手……他们正在一步步的接近。
　　跟着赵司译感觉没有走多远，小乖就来到一处熟悉的地方。
　　“这里……好像皇仪门啊……”
　　“这是按照凤鸾山上薇梓的房间设计的。”赵司译解释到。
　　“哦……怪不得觉得有些像紫金山上的建筑。”小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还没有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薇梓弱弱的呻叫声。赵司译忽然停下：“唉……朱颜之痛，挖心钻骨。”听赵司译这样说，小乖和苏彦修同时想到了箐沫。小乖忽然想起那个害死箐沫的男人——第一直觉告诉小乖，他就在这里。
　　等他们一干人等都进屋了，小乖却还在屋外左瞧右看。苏彦修瞪了小乖一眼，拉她了一下：“看什么呢？贼头贼脑的。”
　　“嘿嘿……”小乖傻笑了一下，然后进屋就看到眼睛一直落在东弗身上虚弱的薇梓。
　　薇梓的眼神不知是在看东弗还是小秋。小乖看到薇梓苍白的嘴唇慢慢动了起来：“我害了她……她看起来……并没有复活……呵呵……”那样无力的笑容，“我一直都错了……还是错了……白白……白……”
　　“姐姐……你……少说点吧……”苏彦修原来的怒气仿佛忽然消失了。
　　东弗将小秋放在薇梓床榻之外的边沿上。薇梓低头看着已经脸色发青，手指僵硬，双颊凹陷的小秋，慢慢地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其实……当初要是好好调理，花重金……小秋还是能保一命的。可惜她生在贫家……我将重金救命的事告诉她父亲，没想到他不仅不愿意救小秋，还骂小秋是个赔钱货，骂她是克死弟弟缠死父母的烂货……而她母亲对她也是冷眼相看，说什么早就不愿意看见这个害死弟弟的贱货……她是他们的血肉至亲啊……他们却……那样……于是我想，与其让小秋忍受这样的生活……不如让她‘重生’……没想到，我始终是错了。我谁也帮不了……想想也是，自己都难保……生下来就会祸害别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拯救别人……痴人说梦吧……你们说是不是？”薇梓淡淡地笑了一下，忽然又咳嗽起来，丝丝鲜血流过她的嘴角，同时伴随着丝丝微笑。
　　“才不是……虽然天道轮回，有些事看似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其实只是自己选错了方式，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小乖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响亮。这样静谧的气氛中，小乖忽然觉得自己言辞激烈了点：“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的……是我用错了方式……”
　　看着薇梓又像原来一样貌似无忧的表情，小乖忽然一瞬间觉得万般言语均化成了点点尘埃散落在空气中然后消失不见，她什么也说不出。现在似乎也不用说什么，大家都明白的。
　　不知为何谁也没用打破这个沉默，赵司译又给薇梓把了把脉，然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悠悠地站了起来。谁知他刚刚站起来，小秋忽然兀的睁开了眼睛。小乖顿时心里一紧。薇梓看到小秋睁眼忽然露出欣喜的表情：“你……好点——”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小秋看见她忽然更加疯狂。小秋大喊一声“我要杀了你”，然后伸出僵硬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死死地插进了薇梓的胳膊中。
　　“是你！我要杀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秋的双目通红，她的牙齿变得尖利，明显已经不是普通人类。她猛地咬住了薇梓的脖子，紧紧地不松开。
　　东弗在之前便已经冲到薇梓床边，但是在他伸手的一瞬间却看到薇梓轻笑着微弱地摇了摇头。他竟然还是听了薇梓的话。可能十几年来和薇梓在一起太久了，他已经习惯了听师姐的话。师姐……从来都不会将自己推到危险的地方。东弗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他紧握着双拳，眼睁睁看着薇梓的脸越来越苍白，薇梓忽闪地眼睛可能随时闭上。
　　“你在干什么！！！”苏彦修大喊到，他使劲推开了站着不动的东弗，“妖物！！！休想伤害我姐姐！”
　　苏彦修使劲挥掌打向埋头吸血的小秋。一掌下去，小秋筋脉俱断。她大咳一声，一口黑血喷出，涌在薇梓的肩上。小秋仍旧大喊着“杀了你”，但是声音越来越微弱，瞬间就倒在了一边，她最后看了一眼薇梓，眼中的不甘和悔恨仍未消失。
　　小乖看着小秋睁得圆圆的不肯合上的眼睛，忽然悲由心生，不可断绝：“她……这是……去了吗？”
　　赵司译看了看小秋，叹了口气：“她还有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人了，还是送她归西吧！”苏彦修有些着急地说，他不能让别人再危及到姐姐的性命。他刚走了一步，薇梓忽然挡住了苏彦修：“还是……我来吧……这种事还是我来了结吧，我应该亲手让他们全家相聚不是吗……”
　　小乖听到薇梓的言语，相当吃惊。
　　薇梓吃力地爬起来，她晃晃悠悠的身体随时都会倒下。她抽出自己剑刃已经发黑的佩剑，眼睛一直盯着小秋，喃喃道：“我害你这样……现在再送你一程，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去了地府，任你处置……呵呵……”薇梓运足最后的力气，使劲用力向小秋砍去。
　　“东弗！！！”小乖忽然看到东弗闪在了小秋的身前，薇梓的剑却是从他的腹侧刺了过来：“你疯了！！！”
　　“师姐……我输了……我娶你……”
　　此时一句，肠转千回，寸寸干断，前世过往，又能怎样？
　　薇梓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血染红了她的嘴唇和衣服，朱唇红衣，新娘却将不在。薇梓笑着说：“莫说这种孩子话了……我不配……一直都不配……”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生，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东弗捂着腹部的伤口，眼里读不出是什么感情。
　　小秋忽然合上了眼睛，赵司译赶忙走过去，手搭上小秋的手然后惊讶地说：“她……走了。”
　　众人默然。薇梓说：“我的血中本就有朱颜，她应是中毒了吧。”谁也说不清小秋最终为什么合上了眼睛，或许她在临走前的一瞬间，明白的一切的真相，放下了、原谅了吧。
　　薇梓慢慢伸手拉住东弗的手，声音已经轻不可闻：“我……没有下毒……我……从来没有对不起……”
　　东弗回握着她的手：“我知道了。”他不能再让师姐伤心了，他应该让师姐放心。
　　听到东弗的话，薇梓的脸上忽然有了血色，并不红润的面部似乎流光溢彩。那个曾经朝气蓬勃，笑声朗朗的薇梓像是又回来了，她笑若桃李，轻轻松开了东弗的手，合眼慢慢说：“娘……来接我了……她终于不嫌弃我了……我和她……走了……走了……”语轻不甚闻，将落已无声。
　　“姐！！！”苏彦修忽然跪下，使劲拉住薇梓的手。对他好的人又走了一个。
　　“那句话……其实，我早就……”
　　小乖扭头，东弗却没有说下去。他想说的，薇梓已经听不到了。小乖看着床榻之上的两人，原本应是明媚如朝霞的年纪，却都是鲜血淋漓，命已归西。她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风，抖了几下。赵司译看到颤抖的小乖，不觉伸手将小乖揽入怀中。
　　小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一片凄凉。
　　忽然她听到有人离开的声音，她好奇地回头，一片绿衣的衣袂闪过。
　　“谁？”她轻喃。
　　“有人马上来。”东弗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苏彦修也忽然站了起来：“他敢不来！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简直不是人……”
　　“他，原本就不是‘人’。”赵司译冷笑一声。
　　小乖看着原本应不属于赵司译的笑容，顿时明白，该自己上场了。
　　那人果然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材魁梧，满头白发，络腮胡子，双目却是炯炯有神。在苏彦修看来，他的父亲没有了原来的英气逼人，现在像是一个沧桑颓废的老头子，毫无威严可言。苏彦修怒视着自己的父亲：“你现在满意了？你为了救活你心爱的人居然干出这种事！！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哼！！！”
　　“她已经永远的离开我了。她果然已经不是她了。”曾经的苏大人抬头看了一眼赵司译，“你说得对，我也应该放下了。”
　　赵司译只是摇了摇头，对苏父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他转身给东弗一些药，说：“这是清漓，当心剑上的毒。”
　　苏父看着东弗，然后又看看已经不在的薇梓和小秋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散了……这算是报应吧……”
　　小乖看着苏父无奈又自责的神情忽然曾经的怨恨渐渐减弱。她无数次地幻想过遇到最终BOSS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有一场大战或者是众人将那人狠狠教训一顿。现在看到这样一位微弱的老人，小乖却是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这样的情况，和她能想到的完全不一样。
　　“你这算是忏悔吗？！是因为没有复活六娘！是因为看到六娘变成那样才有的后悔吧！要是六娘真的活了！你又该怎么样？！为自己的成功而高兴吗！觉得自己原来做的都对吗！父亲……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在你的面前消失，你……你……”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太狠的话苏彦修忽然说不出口。
　　“唉……”苏父又深深吐出一口气。
　　因为失败了，才看到那些鲜活的生命白费了。要是成功了呢？
　　苏父这才恍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