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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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由远及近，嘈杂的人群被笼在团团烟雾和零星红纸碎屑中，逐渐安静下来翘首以待。
系着大红绢花的高头大马和后面描金饰彩的八抬大轿显出清晰的轮廓。可待看清马上相依偎的一双璧人，围观群众齐刷刷地发出响亮的抽气声。
新娘不是要坐轿么？
新娘不是要跟在新郎后边么？
新娘不是要顶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不能见人么？
那躲在新郎怀里双人共骑不胜娇羞隔着薄薄一层头纱都能看见新娘子灿若明霞的浓丽妆容如此招摇过市这……这成何体统？！
大家还在愣神儿的工夫，吹吹打打的一行人已经行至红楼大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新郎抱着新娘翻身下马，摸了橘子迈过门槛跨过火盆，直往正厅最里边去了。今儿个新娘子腿脚不灵便是怎的？可是看后边委委屈屈地跟着一大串丫头婆子老妈子，那感觉怎么那么像——抢亲。
原来林老爷养了这么一个容姿绝丽又蕙质兰心的女儿，一心想趁嫁女儿的时候好好显摆显摆，可巧儿传闻姑爷才高八斗，有心要为难一下，给不了个下马威也得拖他几个时辰，自己斗不过叶老爷，至少日后能让自家闺女在叶府上扬眉吐气。
题目早就挖空心思准备了一箩筐，讨喜的姑娘们也在绣楼下拦了三道墙。千算万算没料到一大早跑过来帮忙的小姑子是个探子，给她亲哥哥开了个方便窗户，抱着自家媳妇飞檐走壁绕过重重障碍，在一溜喜娘媒婆愕然的目送中从正门扬长而去。气得林老爷把书房那张花梨木大桌子都拍碎了。
话说正堂里面，喜庆又不失庄重的正式仪式已经卡着良辰吉时开始了。
“一拜天地……”
新人牵着彩帛恭谨下拜。
“二拜高堂……”
转回身面对堂上双亲，诚心施礼。
“夫妻交拜……”
相视一笑，绾发结同心，从此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齐入洞房。”
礼成。
几块红毡适时铺到新娘脚下，伴着倒毡的动作响起小僮清亮的诵唱：“一倒红毡铺金砖，新郎新娘福齐天。二倒红毡金砖铺地，骡马成群万顷地，三倒红毡向洞房，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此时斜阳余晖正从花窗斜斜掠过大堂，宁谧的暖黄色将一切蒙上金灿灿的浮光。等新人更衣出来就到了大宴宾客的时候，大堂里三教九流熙熙攘攘。
暮色渐暗，华灯初上，灯笼串串，红烛高燃。这一天最热闹的时刻即将开始，泽静静地看着旁人兴高采烈地涌进红楼，心里爬过一丝难掩的落寞。本该是如此可喜可贺的事，为什么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那气氛？本是不相干的人，可就因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生生把心里剜空了一块。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儿呢？即使真是那个人，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没来由的什么破情绪，我到底是怎么了？自言自语完了又轻轻摇摇头，终于拖着黯淡的影子回转到客栈里来。还好今晚能有个睡觉的地方，但愿那人没把房给退了。
檐下一个雪青色的影子呆呆立了良久，终于看不见那纤瘦颓然的身影，低低叹了一回，径自去了。却因为一个红衣小姑娘的话顿了顿，又瞬间消失。
她说：“这位小哥哥，怎么和嫂子长那么像呢？”言毕顺着窗户翻进小泽的房间，轻盈得像一缕红蝶。
房里黑黢黢的没有点灯，一道幽蓝的清辉斜掠过窗棂，穿透飘摆的幔帐，投在白墙上成一片朦胧的雾影。
床下动了动，一团黑影慢慢爬出来，费力地拖着另一个黑影。
“咳咳……咳……呼……”
大个的黑影倚坐在床脚稍歇片刻，小心地抱着小黑影蹭到桌子边。
嚓——
一丝暖光点亮了如豆灯火，巨大的黑影投在墙上，搂着怀里长形的影子细心查看，不时发出“咦？”“哦……”“呀！”之类古怪的声音。
躲在死角里的红衣小妹妹被好奇心挠得要死，终于忍不住从床柱后面露出了一只眼睛。
晶莹如泪，浓艳似血。
温润的红玉反射暖黄的烛火，仿佛燃化的烛泪在寂静的空间里蜿蜒流淌。
用布蹭蹭并不是很满意，又从架子上移过水盆手巾，将上面陈年的积尘蛛网一一擦抹干净，手中器物渐渐露出秀丽窈窕的形状，水浸湿的丝弦贴在品相上，袖子一带，发出沉沉的“嗡——”，那双手停了停，把自己洗干净，扳着弦轴稍拧了半圈。
“叮——”
清脆如环佩鸣响。
水亮的大眼睛兴奋得眯了起来，贴在光润的琴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像终于寻回了失落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结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