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生死之别如永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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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闯出苍夜宫的了。
她只觉得胸口剧痛无比，眼前发黑，视野模糊。但是她还是睁大眼睛四处寻找，苍野上，入眼全是一片灰黄的末日景色，她相信在这样的背景中，雪衣银发的苏银一定会很显眼。
可是她没能找到苏银，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看见。
苍野上到处都是凶戾的荒魂暴妖，这一通没头没脑地厮杀下来，她已经精疲力竭。但是她不想停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她离开苍夜宫已经很远很远，她不相信失去了金仙内丹的苏银能带着一个累赘闯出这么远。
他会不会已经变成这苍野的荒魂？
她努力迫使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否则她拼力压住的一口血气就要喷涌而出。若是如此，她自己也会立刻被苍野上嗜血的荒魂吞噬掉。
九音忽然感受到有种不祥的戾气在迅速靠近，虽然不及帝竹的魔气强烈，却惊得她猛然转身。只见一团黑色的风暴从远处袭来，蓦然停在了她面前。但那团风暴依旧没有停息，卷起的尘沙让她根本就看不清里面包裹的是什么东西。
“你这样带着伤乱窜是在做什么，是想成为这些荒野魔魂的食粮么！你忘了向帝君的承诺了么？在此之前，你不能死。”那团黑色风暴说话了。
听到这熟悉的暗哑的声音，九音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啊，一夜……”
那黑影却冷冷地答道：“不对，我是六夜。”
九音这才察觉他说话的冰冷语气以及张扬的戾气，果然都和一夜不同。
六夜什么的，反正也是帝竹的手下，怪不得和那个一夜一样都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九音迷迷糊糊地想着，再一次提起真气，如一道虹影般往前方冲去。她只顾着埋头往前冲，却不妨前方出现一面黑墙，硬生生将她挡住。
“叫你停下你不懂么！”六夜语气里有些怒意。
“你滚开，我要去找苏银。”这种时候，她对谁都不会客气了。
“哼，无头苍蝇一般，还想找人？一夜已经去追他，你不想死的话就立刻回苍夜宫。”他拦在前方，语气却反而柔和了些。
“我说了，你滚开。”
她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怒气，口一张，吐出一团真元幽火，朝着挡路的六夜猛喷过去。
不过，她没有伤到六夜分毫，倒是自己撑不住倒下了。
“求你，带我去找到他……”她用祈求的口气说道
那团黑色的风暴将她的身体卷入，瞬间便平息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男子现身出来，一手抱住九音，另一只手一挥，便将一旁突然扑上来的一缕荒魂化为一团紫火。
他望着怀中伤痕累累的少女，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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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音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了苍野。
她看到一只非常苍白的手正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抬头一看，一个陌生男子正毫无表情地望着她。他有着一张英俊冷毅的脸庞，但脸色却苍白得可怕，配上毫无暖意的表情，看上去简直和死人差不多。
好不容易离开那灰蒙蒙不见天日的景致，她突然发现苍野外面地阳光是那么耀眼。可是六夜却似乎非常害怕外面的光芒，他整个人都罩在黑色的斗篷里，扶着她，坐在最阴暗的角落里。
“你现在才醒，已经迟了。”他冷淡地说道。
“什么迟了？”
“他已经不行了。”
“你说谁不行了？！”九音猛然挣开他的手，冲到外面。
六夜果然带着她找到了苏银，她只一眼便看到了他飞扬的银发。可是，他的白衣却已经被鲜血尽染。
她看到他的背影笔直地立在天地之间，岿然不动。可是地上染红一片的血迹，让她害怕他下一刻就要倒下。
“小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这个名字。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她就从未叫过他这个名字。
她想起在人间的那夜，她看到刺客的剑穿透他的胸膛时，心中涌起的那种恐惧和绝望。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是神仙，真的以为他就要死了。
而此时此刻，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绝望，那种当一个人知道最重要的人就要死去时，心灵深处刻蚀一般的激痛。
“苏银——”她带着哭腔大叫他的名字。
可是他没有回头，也许是太远了没有听到，也许是——他再不愿回头看她一眼，至死也不愿。
她不假思索地便要朝着他的背影冲过去，却被身后的一只手猛地拉回。
“不要去！连叫也不要叫，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看第一眼时，眼里只看到苏银。但此时，她终于看清了，孑然孤立的苏银正被一群天兵包围在当中。那个为首的，正是东海上遇到的天武战神。
若是平常的苏银，他们那样的再来十拨也不要紧，可是没想到他们竟是这样地会捡便宜。
九音大怒，猛力挣扎想要冲过去，却被六夜死死地困住。
“我说了不要去！你上去只是送死罢了。我在这里布了结界，他们不会发现我们。”
结界？原来果然是因为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否则，他不会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肯——此刻她心中竟稍稍生出一丝安慰。
“我就是要陪他一起死！”
“你对帝君还有用，你不能死。不幸落在这天将手中，他恐怕会灰飞烟灭。我带你来此，是好心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六夜冷冰冰道。
“你好心？你……居然要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死么……”她的声音颤抖着，甚至有些变调。
“你若不想看，不看便是。”他竟然这样轻松地答道。
九音呆呆地望着他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孔，这才真的明白，这个六夜估计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但即使是如此，她还是抱着希望朝他跪下，出声哀求：“求你救他，求你救救他！”
六夜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情绪变化，但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的法身和内丹还未修成，离开苍野就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连一夜都不敢出面和这些天兵天将抗衡，更别说是我了。”
九音闻言愣了一瞬，继而惨然一笑，凝聚起浑身剩余的力量，硬冲开六夜的结界。
她和苏银之间距离本不远，她能看清他丝丝飞扬的银发，能看清他垂下的手指上滴落的鲜血。但在此时此刻，她觉得这距离竟是这样地遥远。
她看到他出手毫不留情地横扫，扑到近处的敌人血肉横飞。她眼睁睁看着在远处布下阵势的天兵们手中的长枪如箭雨般，朝着他同时射出，眼睁睁看着闪着寒芒的铁色枪尖穿过他的身体，带着血红透体而出。
她听到自己绝望地叫他的名字，他终于回头，身周飞溅的血雨却模糊了他的表情。
她终究没能及时赶到他身边。
这短短的一瞬，比一千年还要漫长，因为这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生死之别如永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