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之伏羲九音》迟到的叛逆期

35、痴人不知身是梦

　　她看到一具修长的躯体被横七竖八的锁链固定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身上青黑色的铠甲支离破碎，身体各处残忍地插着无数把短剑，每一把剑身上都有紫色的魔纹在流动，那些纹路一定是某种封印。他的脸被墨色的碎发盖住，九音能听到他痛苦的喘息——被如此残忍地对待，他居然还活着。

　　“他……他是谁？”

　　“他不过是帝君的一个囚徒而已，不要动他。”有个暗哑的声音答道。

　　可是九音哪里会听，她已经过去拨开遮挡住那男人脸孔的头发。而后，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这张脸，竟是让她魂牵梦绕的那张脸！

　　“昊……昊天……”她的眼泪刷地流下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她的手颤抖着抓住他的手，任凭插在他掌心的短剑将她的手割得鲜血淋漓。

　　“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失声惊道。

　　“你认识他？”那暗哑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语气中透出惊讶。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九音这时也顾不得这回答她的是谁了，只是放声大吼。她目光锐利如剑，瞳孔中透出红芒，表情盛怒。

　　“他败在帝君手下，帝君却不杀他，所以将他囚在此处。”那声音幽幽答道。

　　九音身上泛出红色流光，九尾天狐的血液在身体里沸腾。

　　昊天……为什么昊天会在苍夜宫里？！昊天，他现在是这样地痛苦！

　　“你这是要做什么？休得放肆！”那声音高声喝道。

　　九音满面是泪水，痴痴地望着那张她只能在梦里相见的脸孔，伸手胡乱地去拔插在他身上的短剑。

　　“小狐狸，你住手！”

　　忽然一声低喝在石室中响起。接着九音被一股大力撞到一边，两只手被一团紫光锁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本就凶戾，又被苍野戾气影响，你若是破坏本座布下的封印，他发起飙来谁也挡不住！”

　　听到是帝竹的声音，九音愣了一下，却马上怒道：“你放开我！为什么？为什么昊天会在你这里？！”

　　“笨！他根本就不是昊天，你仔细看看清楚！”一团紫火不知从何处飞来，撞上“昊天”胸口。似乎是痛极，他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昂起头，缓缓地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

　　那是一双深紫色的眼睛，是和帝竹的九幽冥焱一样的颜色。但是，这双眼睛里空无一物，沉寂而茫然，呆滞得像一团死水。

　　九音记得，昊天有着透明的，总是透着淡淡忧伤的眼瞳。

　　“昊天……是我，是我啊……”她死命地挣扎着，挪到他身边，拼命地用手抚摸他冰冷的脸，颤抖着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睁着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智和反应，瞳孔一片灰暗，像个真正的死人。

　　“他……他这是怎么了？”她木讷地问。

　　“你就只记住昊天的一张脸么？你仔细看他，看他的眼睛，你觉得他除了脸孔，有哪一点和昊天相象？本座已经告诉你了，他并不是昊天。他是天墟宫的巡界使，凌渊。他是天界造出的傀儡，没有感情没有记忆，只是被用来发动神器轩辕剑，为天界所用。”帝竹耐心地解释道。

　　凌渊？她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那他的脸为什么会和昊天一模一样？”九音仍是死死地盯着他那表情呆滞的脸。

　　“小狐狸，本座不屑于说谎骗你。若他是昊天，那么你从东海找回的那个头颅，又是谁的？！”帝竹似乎怒了。

　　是了，她的昊天，在千年前就死于东海，魂飞魄散，身首分离。

　　九音愣愣地望着那男子呆滞的脸，呆滞许久，突然嚎啕大哭。

　　她哭了很久，因为她不知道除了哭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等她哭够了，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她猛然转头，看到一团紫色的冥焱，正是帝竹一向出现在她眼前的姿态。

　　可是……刚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刚才那个……是不是你？”

　　“是。”紫火很干脆地答道。

　　“可是你明明……你刚才……你……”她震惊过度，语无伦次。

　　“放心，本座不想吃你。”魔王大人安慰道。

　　“你，你竟然有身体！那你还找我做什么？！”九音疑惑。

　　“哭够了？赶紧过来帮本座将魂魄和法身融合。”他硬邦邦地说道。

　　“你不是已经和你的身体融合了么，还用我帮忙？”九音抽噎着，用几不可闻地声音答道。

　　“那只是暂时的，撑不了多久，你看——”帝竹很是无奈地说道。

　　一股力量将九音推到那个青气氤氲的水潭边。她看到，刚才空着的石棺里静静地躺着一具躯体，正是方才她看到的那个俊美却邪气的男子。他还穿着方才她看到的银黑两色的锦袍，身上却已没有一丝血的味道。他的皮肤非常白，和他深紫色的发色对比强烈，但唇色很艳丽。若不是他脸上呈现出那种只有死去时才会有的安静，九音根本不会相信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刚才那个女人……”她终于还是好奇问道。

　　“小狐狸，你问得太多了！”他霸道地打断她的话，“赶紧准备，帮本座融合法身。”

　　九音想了想，倔强地抬起头：“现在我不干！等我找齐昊天的身体，你先将昊天身上的封印解了，我再发动神农鼎帮你。”

　　“你竟敢跟本座讲条件，你就不怕本座现在就吃了你？”帝竹似乎在拼命地压抑就要爆发的怒气。

　　九音感受到他的怒气，反而心中稍安。虽然跟这位魔王大人相处不多，但她也摸到一些他的性子。他真要使坏的时候绝对是个阴险的行动派，像这种很明显地发怒的时候反倒是吓唬人而已。

　　“当初我答应你要发动神农鼎的时候，可是你自己拒绝的哦，是你说要等一等的哦！”

　　“那是因为……”帝竹欲言又止。

　　“是因为什么？”九音故意追问。

　　“你问得太多了！”一种无形的可怕气势从四周压来，这一次，是真的杀气。

　　想起刚才他那双眼瞳的黑暗和那个染血的笑容，九音识相地闭嘴，噤若寒蝉。

　　许久之后，感受到那股杀气慢慢平静下来，她又鼓足勇气说道：“总之，因为你是魔王，所以我很怕，怕我帮了你之后你不肯帮我。反正是迟早的事，求求你，现在就再忍耐下又何妨？”

　　旁边暂时没有杀气的反应。

　　九音胆子又大了些，抬手指着被锁在墙上的男子，轻声说道：“还有，我不管他是不是昊天，你不能那样折磨他。放了他。”

　　“小狐狸，你是不是想死了！”帝竹愠怒的声音传来。

　　九音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可她没有感觉到杀气。所以她瞪着眼，作不怕死状。

　　九音强忍着和他僵持许久，他终于放开手。

　　“好，本座可以等。但是这个凌渊，暂时不能放。等他的意志完全崩溃，本座自然会放了他。”帝竹以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九音默默地望着墙上那浑身是血的男子。他显然是疲惫已极，又闭上了眼，虽然还在痛苦地喘息，却仿佛连呻吟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九音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却只是咬咬牙，转过头去。

　　“麻烦你送我出苍野，你这苍夜宫我呆不下去——你明白的……”她小心翼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