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之伏羲九音》迟到的叛逆期

32、若人生只如初见

　　雁回峰一年四季都风景如画，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可是九音觉得，这里一年四季都很寂寥。这里没有别的人居住，能够陪伴她的只有枝头的飞鸟，树洞里的小松鼠。

　　从她记事起，雁回峰就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她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很深的印象，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他就一直卧病在床。听母亲说，他是被母亲的天劫牵连，才会变成那样。他是个能够为了所爱的人放弃一切的人类，所以她母亲非常爱他。

　　即使他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在昏睡，她的母亲也一直陪在他身边，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女儿。

　　所以九音一直很寂寞。她小的时候，不懂得什么是寂寞，所以她只是害怕安静，只希望身边能热闹起来。她好动，调皮，任性，爱恶作剧，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除了母亲偶尔斥责几句以外，没有人会来管教她。因为除了母亲和不能动的父亲，这山上也没有别的人了。九音知道雁回峰上加了很厉害的结界，连仙人都找不到这里，更别说是其他凡人了。

　　会常常造访这里的只有一个雪衣银发的仙人，他每次来这里，一定会做三件事。一是给她父亲送来天宫的仙药；二是检查加固雁回峰的结界；三是把她从林子里拎回来，好好地修理一番。

　　他一边训斥她，一边微笑着拣去她从野鸡窝里拱来的一头草。他把脏兮兮的她扔进湖里洗，然后捞起来用他银色的丝质长袍裹住这湿漉漉的调皮鬼。母亲让她叫他师伯，但她从来都是对他直呼其名。

　　“苏银，苏银！”她大声喊，清脆的声音在山野间回荡。

　　他从来就不会真的生气，他的笑容总是让人百看不厌。

　　为了教她安静下来，他会坐在树林里为她弹琴，给她讲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当然也要不失时机地往她脑袋里灌输各种听来很深奥的道理。他的琴声太美妙，会引来树林里的动物驻足倾听，会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舒舒服服地宁静下来。

　　让猫和老鼠一起跳舞给她看——其实这样有创意的事他也是做过的。只要她使劲地撒娇耍赖，他往往是顶不住的。

　　可是，当她渐渐长大了的时候，当她渐渐懂得想念他的时候，他却突然不再来了。

　　她问过母亲，为什么苏银很久都不来了呢？母亲回答说，因为他的天劫之期快到了，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地准备度劫，没有精力再来管别人了。

　　“那个天劫，对他来说很重要吗？”她问母亲。

　　“是的，非常重要。”

　　她不太明白天劫是什么，她只是明白了，比起照顾她们，苏银还有更重要的事。

　　当他和昊天在东海决战，当他无情地把她封入湖底的时候，她终于彻底清醒了。原来自己对于他来说，本就是可以轻易舍弃的，从来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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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银，你不知道你是除了父母以外我唯一认识的人；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故意恶作剧，其实是为了让你在雁回峰停留得久一点，哪怕多停留的时间是为了教训我；你不知道你消失以后，我曾在雁回峰，一天又一天地等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在我终于和你重见的时候，你却亲手把我封印。苏银，我对你是真的失望了。我是真的恨你的……”九音哭着对苏银轻轻说道。

　　她看到苏银脸上的表情在急剧地变化，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

　　然后他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丫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会走到这一步，全是我的错。”他的声音竟在颤抖。

　　“苏银，昊天他是因我而死。他对我说永远都会保护我，带着我上天入地，直到死他都在维护我。他虽成魔，但他给我最重的承诺，从来不曾伤害过我。你说三界之内，六道之中，他再也不在了，可是我不甘心。求求你，就让我再任性一次。你若真的为我着想，就只这一次，你让我自己想做的事……”

　　说完这番话，她轻轻地将苏银推开。

　　苏银眼中风云变幻，望着她许久才开口问道：“丫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昊天了。就像你的母亲爱上你的父亲一样，就算是付出一切，就算是将自己毁灭，也割舍不了那份爱？”

　　“我……我……”九音忽然就结巴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亏欠他，我忘不了他……”

　　“好，我明白了。”苏银的眸色暗了下去，退开两尺。他的眼中充满破碎的失落，却终是死撑着不肯让心中的失望和痛楚浮上来，最终神色冷淡地望着她：“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逼你……这一次，你若能打赢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来吧，尽管下手，我也不会用伏羲琴来束缚你。”

　　他果然不动伏羲琴，只是身上放出银色清光，银发飞散，气势如潮。

　　九音愕然了一瞬，咬紧嘴唇，继而浑身红光大盛，清啸一声，化出九尾灵狐的原形。

　　她大张开口，将神农鼎吞入口中，说道：“你不用琴，我也不用神农鼎。但是此战，我必胜！”

　　说话间，她的身躯已经胀大数倍，在海面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

　　这一场大战双方都没有使用神器的力量，却更加惊心动魄。

　　一银一红两道身影裹挟在东海的滔天巨浪中，纵横来去如同闪电。整个东海都被波及，龙宫的水族们再也沉不住气，纷纷浮出海面，探头探脑心惊胆战地观战。龙王望向空中，心中只祈祷着这两位最好就在天上打，否则他的水晶宫又要不保。

　　妖莲三天王只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记了自身的职责。

　　“听说苏银只不过是上仙品级，但却神威如此，在那九尾魔狐手下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黑发的说道。

　　“恩，很强！”棕发的赞道。

　　“唉，不知道最后谁能赢。若是苏上仙赢了，我们倒是省事了。若是那天妖赢了，也希望她至少折损些实力。否则抢不回神农鼎，天帝怪罪下来，我们兄弟不知又要遭什么殃……”绿发的心里正在算计。

　　龙王在一旁听着，插嘴道：“若是苏银不想输，他便不会输。他名义上是上仙，其实是金仙，而且是度过了死劫的金仙。虽然当年东海一战损了大半修为，但昊天那天魔的内丹补给他的只多不少。后来他也不过是受了天帝的几道天刑而已，仙品实质上也降不了多少。”

　　妖莲三天王齐刷刷望向他：“此话当真？”

　　龙王点头，却又说道：“但本王看来，这位苏上仙今日并不想赢。不过，你们几个外人也别指望抢回那神农鼎了。苏银其人，关键时刻，可是个会不顾一切护短的狠角色。”

　　三天王面面相觑：“老龙王，你似乎很了解内情啊？”

　　“不会不会……内情什么的，本王怎么可能会了解，呵呵……”龙王赶紧讪笑着掩饰。

　　就在东海上斗得昏天黑地之时，只见远处海面上悄然升起一团金光。此时九音正一个狠招朝着苏银劈过去，却见他竟没有躲，而是表情惊愕地望着海面远处。

　　“既然要和我决斗，就不要分神！”她怒道，手下招式依然未收。

　　苏银面色突然变了，一闪身，不是躲她，却是背对她挡在了她身前。

　　她见此变故，生生地收住了劈出去的一掌。她顺着苏银的目光望去，只见海面上升起又一轮太阳，整个东海瞬间光芒万丈。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苏银右手掌一翻，掌中亮起一团莹紫的光芒。那光芒渐渐凝成实质，在他掌中幻化成剑柄，剑身，剑刃。

　　九音瞪大眼，看着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剑。那剑全由紫色流光凝成，看来外形古朴，剑锋却锋利无比，无数意义不明的金色篆文在剑身上流转。

　　就在同时，她看到远处那团太阳动了，朝着她直直地冲过来。只瞬间，她便看清那是一团金色火焰构成的漩涡，当中无数更亮的金色闪电在闪烁，蕴藏着毁天灭地之势，朝着她轰过来。

　　那金色的火球已经接近，她竟来不及闪躲。

　　而苏银就在这瞬间举剑，朝着那团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大光球冲了过去。

　　所有关注着这边的眼睛都清楚地看到，他脚下踩着银光，仅一步便跨越几里，随着他在空中的足迹，无数银色莲花在瞬间盛放，又在瞬间凋落，零落的花瓣在海面纷纷洒落。

　　“步步生莲！他果然是金仙！”黑发天王惊叫。

　　“糟了！”棕发的也叫道。

　　“那个……那个，难道是传说中的寂灭神光？”绿发的惊得张大了嘴。

　　老龙王额头上爆出几根青筋，怒道：“好你个苏银，老子就知道你又要护短！他娘的，没想到你还真敢把轩辕剑给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