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ise Lost》流十四

3、Chapter 2

　　风顺着摇起的车窗吹到人脸上，还带着点料峭的寒意。林之乔靠着车窗烦躁地揉揉额角，指尖的香烟已经快要燃烧殆尽，抖抖手指将烟灰洒到窗外，背后响起车主按喇叭不满的咒骂，林之乔的眼角轻挑闪出丝阴冷神色，踩了油门直接把速度飙高开了出去。
　　“林先生连这点薄面都不给我们，实在是看不出今后要长期合作的诚意啊。”挂在耳朵上的通话耳机里传来对方略带轻薄的笑意，听不出有几分真假，林之乔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速度计持续右偏，压抑不住嗓子里的嗤笑声，“Satan不运毒，这在业内尽人皆知。你们一开始就给我这么个烫手山芋，我也看不出你们想跟我合作的诚意啊。”手指近乎前进方向盘，细长指骨上的青筋都快暴了出来。
　　“林先生，别着急。”林之乔听着那人传来轻笑声，“林先生的能力道上谁不知道？顾老板的脾气也只有你摸得最准，最终还要你给他号脉我们才能对症下药。”那边顿了顿，林之乔勾唇，笑容带了丝戾气，涌上来的火气慢慢压制下去，气定神闲逐渐减速想要听对方如何自辩陈词。
　　“Satan不运毒，这自然道上无不知晓，顾老板的心思一般人也揣度不了。可这块的油水，林先生比我都清楚，军火枪械Satan都毫不手软，不插手利润最为丰厚的毒品业，林先生就不可惜？”
　　林之乔自然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威逼，他们只有利诱。听到这他忍不住要大笑出声，却只是用空闲的手拉了拉领带，不动声色地轻笑了声未置可否。
　　“林先生何等聪明人，想想其间利害关系便知。”电话那头的人并没趁势追击，笑声却显露出自信满满，“这次我们先生不过小试牛刀，他知道第一次断不会轻易成功，林先生不必介怀，损失就当是见面礼，或者是，我们先生的诚意。”
　　啧，价值五百万的诚意啊。
　　林之乔挑起唇角笑得欢愉，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笑容从眼角散开却加深戾气，如果电话那端的人能洞悉他的情绪，自信想必不会如这般满溢。
　　“诚意？”呵笑出声，林之乔慢慢减速将车子停下，打开车门走出来，裁剪精良的西装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随手将钥匙丢给服务生微笑点头示意一下，抬脚就走进了Half Soul金碧辉煌的大厅，语气平平淡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价值五百万的诚意呢。”对打招呼的人颔首回礼，笑意得体，“啧，对我来说算什么呢，还真要好好考虑一下。”
　　单方面掐断通话，林之乔迎上走过来的顾兮，从来往的服务生的托盘里取一杯香槟握住，倾斜了杯身与顾兮干杯，侧过身去看窗外，瞬间，焰火飞天。

　　大厅里人头攒动，镶嵌华美水晶的吊灯折射出奢华的光芒。妆容精致的女人，举止优雅的男人，言谈自若谈笑风生。
　　这本身就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推销，给陌生人保留的机会更多。林之乔想。
　　跟顾兮打了招呼之后寻了沙发坐下，翘起腿舒服地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将喝了没几口的香槟放在矮茶几上，从西裤的侧袋摸出烟盒弹出根烟叼在嘴里，却翻遍了口袋都没找到打火机。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
　　银色短靴在自己面前停下来，林之乔抬起头看弯身凑近将打火机递过来的人，蓝色的防风火焰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索性让那人给自己点烟，挑了眉看升腾起来的白色烟雾之后的人模糊的面庞，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做个“请”的动作，对方也毫不做作，直接坐到了林之乔身边。
　　“谢谢了。”林之乔勾唇带出笑意，带着点审视意味的目光扫过身旁人，脑子里迅速判断着这人的来头，却一无所获。
　　但是有点眼熟。林之乔眯了眸子吸口烟，三五太过呛人，他还并未习惯，呼出烟雾觉得嘴里苦味有些重，暗地里啧了一声。
　　“你可以叫我苏言。”
　　犹如顾兮一样将脊背挺直的坐姿，却翘起腿，灯光打在银色短靴更显熠熠夺目。
　　林之乔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杏眼，却黑多于白，虽然表情没在笑却好像笑一样。右眼角一滴泪痣让人难以移开视线。小巧上挺的鼻梁，肤色白皙如绢，五官精致立体，突起的小巧锁骨顺着开着两颗纽扣的白色衬衫隐约可见，让林之乔这么淡定的人也有些口干舌燥，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林之乔。”
　　林之乔伸出手握上苏言的右手，骨节却如女人一样纤细柔软。
　　“你认识顾兮吧？”苏言不动声色抽回被林之乔握住的右手，杏眼微挑却因着那滴泪痣有万种风情，林之乔伸出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下颚。顾兮？林之乔的眼攀浮上笑容，看来又是一个想倒贴上来的，不过倒真是个尤物。
　　“自然。”林之乔坐直身体，动了动因为久坐而稍微麻木的下身，指尖掐灭还剩少许的烟蒂丢进烟灰缸，笑容满面掩下不怀好意，“于是如何？”
　　“我想要他。”苏言的表情在林之乔看起来过于严肃了，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林之乔想放声大笑，如果顾兮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他会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忍耐得很辛苦压下几乎从嗓子里曳出来的笑声，林之乔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经无害，“要？我并不懂苏先生的意思。”
　　“你懂。”苏言轻抿了唇角，声音显得有些执拗。周围的灯光忽然暗下来，悠扬的圆舞曲开始奏响，舞池里的人们出双入对，顾兮欠身邀请美丽的女伴，两人配合默契。
　　林之乔侧过脸去看苏言理所当然射向舞池的视线，撇了嘴角笑得有些鄙夷，伸出手将人的肩膀搂住，理所当然接触到苏言震惊的眸子，林之乔侧过头凑近苏言的脸颊，距离近得几乎能数清楚苏言的睫毛，突如其来的兴味如肆意滋长的恶魔的本能，林之乔忽然想要逗一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苏言在林之乔的怀里默不作声，黑暗是情绪掩饰的最佳搭档，林之乔等了片刻，怀里的人还是不动声色。
　　“真是聪明的孩子，知道只有我能帮你。”林之乔索性嗤笑出声，指尖刮过苏言的脸颊，灯光昏暗，指尖划过的地方染下一片绯红颜色。
　　“你肯帮我？”苏言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沉闷。林之乔仍是笑着，“如果你肯付出我看得上眼的代价，我自然，倾力相助。”
　　“你想要什么？”
　　静默了一会，林之乔才听到苏言的回答，声音出乎他意料的平静无波澜。
　　想必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是有够鲁莽的了。
　　“你。”
　　林之乔的手指直接捏住苏言的下巴将人的脸扭送到眼前，笑意满面模样。
　　苏言明艳璀璨的眸子直直注视着林之乔，不点头不否认，林之乔抿了唇静默笑下，松开手好整以暇坐着，一瞬间灯光重临，灯火通明。
　　苏言猛地站起身来，侧面曲线美好，林之乔衔着笑意气定神闲，重新拿了茶几上的香槟啜饮，银色短靴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林之乔却清楚听到他遗留下来的声音飘进耳廓。
　　“一言为定。”
　　林之乔拿手指抵住下颚笑容微妙，苏言，我等着你。
　　这个人并不简单，顾兮，说不定你真能栽在他的手里。不过，有那个人在的话，即使是苏言这样的人，恐怕也毫无把握。
　　林之乔眼底攀上层阴鸷的神色，甚至连顾兮走近都没有察觉。
　　“想什么这么入神？”顾兮坐到林之乔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的高脚杯不再是澄澈的香槟色，而变成暗沉的血色，这种像干了之后的鲜血一样的颜色，林之乔并不喜欢。
　　所以理所当然，他也并不喜欢红酒，什么年份什么品牌什么温度怎样储藏，即使后来跟风买了个葡萄庄园也没弄清楚。
　　“在想你啊。”林之乔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扬了下颚朝舞池的方向示意，“那些小姐少爷肯放你出来啊，真难得。”
　　顾兮顺势拿过矮茶几上林之乔的烟盒弹出一根点上，只吸了一口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林之乔，“换烟了？”烟雾有些呛人，顾兮侧过头才看的清楚烟雾缭绕之后的人的表情，总觉得有些微妙。
　　“想我做什么？”深深吐出一口烟雾，顾兮笑笑，“你是一时不被老板压榨就皮痒的员工么？”
　　“啧。”林之乔微微倾身双手按住玻璃茶几，晚宴里的贵宾兴致盎然，彼此之间言笑晏晏，并未有人注意到休息区发生的种种。林之乔探出身子面上的表情被灯光打出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分不清几分真假，“顾兮你真是不解风情，如此不懂我情真意切。”
　　顾兮指尖的香烟并未燃烧多少，他侧了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林之乔，直接拿手指将还在燃烧的烟头拧灭折断丢进烟灰缸，难得地将脊背靠近柔软真皮的沙发靠垫，交叠着双腿摩挲着手指上的黑色烟灰，笑容气定神闲，“既然你如此情真意切，那自然甘心为我卖命，我也更加放心了。”
　　死板严谨如顾兮，本就不指望他会有何等有趣的反应，能配合到这等程度恐怕已经极限。林之乔本就没打算顾兮能陪他玩上几个回合，只是坐回沙发，侧过头去却正好看到苏言上楼，他想必也有注意到他，黑宝石一样的眼眸里戏谑的表情太过明显，还有，林之乔当然不可能忽视的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