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湘妃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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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小抵去了神殿？”
“是，一盏茶之前去的，暗卫回报说她手里是公主前些日子从神殿借来的书。”
“嗯。”古月明未作出更大的反应，关上手中的书站起了身。“去把那熏香灭了，开窗通通气。”
岸芷的目光随着她而动。“公主不喜欢这香？”
“闻不惯而已，有点闷。”她整理了下书架，又弯腰抚平衣裙。“算了，你陪我出去走走。”
“是。”
“婴少爷，这是雪柳，刚从南方进贡来的，可得都中达官贵人的喜爱，外头可千金都难求……”
朱衣老宦官喋喋不休着，他口中的“婴少爷”却只一味直视着前方，全不理会他。
“婴少爷，咱们再……”
“那是什么？”
“啊？哦哦，那是湘妃竹，也是前些日子一同从南方迁过来的。”朱衣老宦官谄媚的笑着，一把老骨头弯得似乎恨不得转个圈来。
“去看看。”
“哎哎去不得去不得！那是长公主的寝殿，不能随便进啊！”
小童前进的脚步被拦下，皱眉不悦道：“我是去看竹子，又不是看她，有什么进不得？”
“婴少爷，您听老奴说，那竹子是公主让栽的，公主不喜欢人多了，您要看先容小人老奴去请示成不成？”老宦官不敢真拦他，小童停下之后他就放下了手，没想到却给了小童可乘之机，无奈又只得拖着久不活动的身体踉跄着去追已跑远了的人。
跑得正急，眼角瞥见了拐角处冒出来的人也停不下步子，于是那人手中的东西就全乱七八糟的的泼到了他身上。
“该死的奴才！冲撞了婴少爷拿你这条贱命来抵都不值！”老宦官一路咆哮而来，然后领着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又扑向小童。“哎呦我婴少爷，您可不能有事，您要有个三长两短国主可绝不会放过老奴的。那小子不长眼老奴会好好罚他，您让小人给您擦干净啊……”
老宦官仍旧像是话痨上身一样喋喋不休，小童不住地挣扎想要从众人手中抢回衣角，奈何拉不回，一张小脸急得通红。“放开放开！谁要你们擦了！不要你们来！快放手！”
“不妨事不妨事，奴才们定会帮您擦干净，您消消气……”
一时间场面颇为热闹。
古月明刚出长安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是怎么了？”
她皱眉看向那混乱在一堆的人，不远处被侍卫押住的侍人不住的磕头直嚷“救命”，却无人理会。
古月明的眉头皱得更厉害，转身就要走。那侍人却突然看到了她，也不顾还被人押着就大声呼叫着要朝古月明扑过来，岸芷立马拦到了她身前。
那乱作一团的人似乎这才看到古月明一行人，忙又慌慌张张的“呼啦”跪倒一大片。
“公主万福！”
“公主吉祥！”
古月明的目光自小童漠然的脸上掠过时顿了顿，才看向朱衣老宦官。“这侍从冲撞了吴公公？”
“长公主折煞老奴了，是他冲撞了婴少爷。国主命好好看顾婴少爷，老奴哪敢怠慢。”老宦官随弯腰恭谨的答话，话中却没有太多敬意。
古月明没待他说完就提步走到了小童面前。小童微仰头看着她，不行礼也不说话，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
“小少爷还记得吗？我们见过一面。”
“那又如何？我从来不会花心思去记不值得记的人。”
四下无声。
岸芷有些紧张又不满的看着那小童，若在平时，长安居中有人敢这样说话早就被她叫暗卫带走了。
“令尊是左相婴大人？上次小少爷出手相救我还未曾谢过。”
小童似有些不耐。“不用了，那竹林是你让人栽的？”
古月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宫墙后的一角竹林。“小少爷有兴趣的话不如进去看看。”
小童点点头，一语不发的往前走。那一群人又想跟上，却被岸芷拦了下来。“劳公公在外面稍等。”
“可是……”
“没有可是，麻烦公公将外面的事处理好。”岸芷垂下眼，指尖滑过腰间的流光双刃。
老宦官噤了声。
……
“这竹子适宜生长在南方，伽涎的土壤少有适合种这种竹子的，我看这里空着又是难得的沙壤土，就让人种上了。”
“沙壤土？”小童一脸莫名。
古月明一愣，自己与他说这些做什么？
“婴少爷可知湘妃竹的故事？”
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小童抚着竹身微侧头。“跟它的名字有关？”
古月明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一旁的六角柱亭中，挥退了要给她倒茶的侍女。
“相传在很久之前，大地是被一个叫舜的人统治，本来风调雨顺的时节突然出现九条恶龙，它们经常出来戏水玩乐，导致洪水暴涨、庄稼被毁，舜帝关心百姓的疾苦，食不好寝不安，就决定亲自去南方湘水边除害。”
“……”
抿一口热茶，见小童正望着竹子上的斑点出神，她有些恍然。
“舜帝有两个妃子，一为娥皇，一为女英，虽都是出身皇室，却并不贪图享乐，她们与丈夫一样关心百姓。舜帝要远行，两人自然依依不舍，却还是强忍离愁别绪将舜送上路，然后在家等待他凯旋的喜讯。”
“……”
“可是一年又一年，燕子来去几回，花开花落几度，舜帝始终杳无音信。”
“……”
“两人终于决定要去南方湘水边寻找丈夫，可经历千辛万苦、跋山涉水之后找到的，却是竹林中的一座坟茔。”
“……”
“两人伤心欲绝，在坟边痛哭了九天九夜，直至哭出血泪，然后一同死去。”
“……”
“那滴在竹子上的血泪留了下来，后世的人便唤它‘湘妃竹’。”
天气渐暖，大地也渐回春，一贯清冷的内院似乎也因那些许多雀跃的绿意稍有了些生机。
古月明从梦中惊醒，耳畔似乎还飘荡着那一声声轻柔宠溺的呼唤。
都说梦中之事梦醒之后便再难记得，然而这一次她却依稀有些映像。清泠的琴声，温暖的怀抱，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声音。
伸手在脸上一抹，果然一手湿润。
每次醒来之后都是这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能依稀猜测，或许是因为这身子原本的主人留下的一些执念吧，梦境中所见所闻怕也是这样。
岸芷端着热水进房的时候，就见古月明半披着外衫抱着一雕花木盒，神色恍然的坐在床边。
“公主这就起身洗漱？”
古月明回过神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手中木盒。
岸芷认出那是上次国主给她的。
“岸芷见过国后的吧？还记得么？”
“幼时应该是见过的，印象不大深刻了。只依稀记得，国后似乎爱笑。”岸芷走近古月明，要替她更衣，古月明顺从的站起身，手中仍抱着那木盒。
“国后是个很温柔的人。”
很温柔的人。
虽然灵魂是自己的，但不知为何每次想到这身子的生母时，总会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抬手抚上心口，脑中闪过一张绝美的笑脸，隐隐约约，眉目如画。
“公主，成年礼上要用的配饰都送来了。”
“嗯。”指尖抚过盒上花纹，眼中是自己亦不曾察觉的笑意与怀念。“待会儿去看看。”
纵然与她没有什么真正的关系，但那份温柔却是她曾经最渴望的东西。这位未曾谋面的母亲一直盼着古月明的成年礼，如今古月明生辰将近，就算在九泉之下，她亦会让她得见那一刻的。
春日喜雨，位于北部的伽涎也不例外。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四天，偶一天晴便引了多日不见阳光的宫人出来。
“小抵……小抵……”
听得那低低的人声，女孩疑惑的回过头去看，身后却连半个人影也未见，只有满眼生机盎然的绿，看得人甚为欢喜。
再走了几步，耳边复又听到那声，终于又还是停了步四处张望。
“小抵！这边！”
声音稍稍大了些，假山后露出半张熟识的脸，小抵眼前一亮，笑将着跑过去。“小云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抵你有没有事？上头主子们有没有为难你？”青衣少女紧张兮兮的一把拉住小抵上下打量她，生怕错过什么。“那些东西原本就应该是我去送，谁知我一转身却叫你拿了去送了。我不是使女又轻易进不得内庭，听说你与里头的使女冲撞上了可没把我急死！”
“小抵没事，小云姐。小抵害你担心了。”小抵自知理亏，心虚的抱上少女的胳膊。“是长公主救了小抵，现在已经没事了。”
“长公主？”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称谓，青衣少女这才开始打量起小抵已变换了的装束。“小抵你现在……”
“已经是使女了，长公主将小抵调来了长安居。”小抵眉眼弯弯，声音里是满满的喜悦。
“没事就好，在长公主那里有没有受欺负？你就是大大咧咧不注意，往后自己多留个心眼，小云姐可不能再护着你了。”
“嗯，小抵会注意的。”小抵吸了吸鼻子。
“好了，我应了黎姑姑让我去神殿的活儿才有机会进来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了。”正待转身，小抵又紧跟了上来。“小云姐，我与你一起吧。我现在也无事，还能与你多说会子话。”
青衣少女先是惊讶，眼中继而闪过宠溺。“那就快走吧，别误了事。”
“哎！”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湘妃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