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等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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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顾惜朝却从床上起来，披着一件长衫在屋中渡步，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注视着窗外的夜色，似是在看景色又似在思索事情，半晌，他穿好了外衫，向门口走去，抿抿唇，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布兜，开门离去。
夜静，时不时伴着沙沙的风声。他穿过内院来到大堂，抬头望了望楼上，摇摇头，转身顺着一旁的楼梯上了楼，走到拐角处，抬手正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抬手，又放下，又抬手，再次放下，最终，还是轻轻敲响了门。
“谁？”从屋内穿来的声音听得出，那人还没有睡下，顾惜朝没有回答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屋中没有点蜡烛，很黑，但是顾惜朝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人正坐在床边稍有防备的样子，顾惜朝斟酌了一下语句，道，“并无恶意。”
戚少商听到是顾惜朝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下床点亮了蜡烛，他看了看穿着整齐的顾惜朝，道，“你想干什么？”
顾惜朝却吹灭了蜡烛，走到床边伸手把衣服拿起扔给戚少商，道，“穿好，跟我来。”
戚少商耸肩也没有拒绝快速的穿好衣服之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顾惜朝，也不说话。四周安静的很黑的很，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戚少商心里也紧张的很，这是——私奔？？咳咳，戚少商下意识的咳嗽了出来，撇过脸不去看顾惜朝。
顾惜朝倒是没在意，道了句“走吧”，便走了出去。戚少商跟上。
戚少商快走了几步走在顾惜朝的身边，没有问去干什么也没有问去哪里。走了几步被顾惜朝带到了马厩，顾惜朝牵出两匹看上去不错的马，把缰绳递给戚少商，示意他骑上马。二人便穿过无人的街道出了城。
没出两个时辰，戚少商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房屋，“这……”他转头看着顾惜朝，不解的问。
“下马，我们走过去，”说着顾惜朝就看见戚少商上了马动作很大声音也很大，他不禁蹙眉，“慢点，我们不是来参观的。”他自己也下了马，牵着马到一旁的树边上，把缰绳系在树干上。之后，他看着戚少商，道，“你也不问我为何带你来这里？”
戚少商笑笑，“因为我知道你会解释啊～”他走了几步到顾惜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嘿嘿笑了两声。
顾惜朝深吸一口气，转头回了一个微笑给戚少商，道，“前面是薛家村。”
“你想去送死？！”戚少商惊愕道。
“我说戚大侠啊，你见过拉着一个人去送死的么，”顾惜朝白了他一眼，“铁手说薛黎在养病。为了证实才来看看，至于带着你，还得多亏你白天那一掌啊。”
“那一掌……”戚少商低下头，“你还好吧。”
“没死。”顾惜朝挑眉道，一甩衣袂大步向前走去。戚少商摇摇首，跟上。
顾惜朝想过很多再次来到这个村子的情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刚刚踏进村子，他就嗅到一股血腥味，夜太黑，他看不清，走了几步，觉得脚下的触感很奇怪，不禁俯下身子，从布兜里拿出火折子划燃——他便愣了。
——他踩到的是尸体。
戚少商看见顾惜朝蹲在地上不动便走了过来，接着顾惜朝手中的火光，他也看到了，不禁瞪大了眼睛。
顾惜朝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起了身，蹙眉。他举起手中火折子，又走了几步，不禁俯下了身子干呕了起来。
戚少商咳嗽几声拍拍顾惜朝的背，道，“没想到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会这样？”
“我是杀人，可是我对死了这么长时间的这么多人没兴趣，”顾惜朝回了一句，便扶着戚少商的手臂，看上去难受极了，“快，快往里面走。”
“你可以吗？”戚少商有些担心。
顾惜朝直起身子，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向前面走去。戚少商无奈，只能跟上。当顾惜朝走到那间熟悉的屋子面前的时候，他本想敲门的，但是……他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很多人，但是却唯独少了一个人——薛黎。
顾惜朝用火折子点亮了桌子上的几根蜡烛，之后把折子熄灭放回了布兜里面。随后戚少商便走了进来，看着站在一旁的顾惜朝，道，“你没有找到薛黎？”
“没错，”顾惜朝答道，“这里的人，也不是薛家村的人，像是死了很久，”他俯下身子，蹙眉，翻了翻距离他最近的那具尸体，“这是村长没错，可是死了起码有两三天了，”他指着不远处的那具道，“那个像是保存的很好，但最起码一年多了，”起身渡步到那人身边，用脚踹了踹那人的尸体，“没有伤口，被毒杀的，而且这毒……”
见顾惜朝不往下面说了，戚少商有些急了，气急败坏道，“你认为要杀你的人和铁手案子有关系？”
“关系太大了，一年前他们开始用毒，这人像是死了一年多，明显是这村子被调了包！至于这个人为什么还在，因为我当初是因为他才知道这个村子的。”
戚少商不敢相信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们计划了很久，杀了很多人，”他叹了一口气，“这些人也许是不愿害你的人，现在你什么感觉？”
“嗯？”顾惜朝被戚少商这一问问懵了，不解的看着他。
“有人为你去死了，你是什么感觉。”
顾惜朝挑眉道，“要听实话？”
“当然！”
“……没感觉。”顾惜朝垂下头，在心里否认了这种想法，怎么可能没感觉，可是那种感觉，不想让旁人知道罢了。戚少商抬眼似乎注意到了顾惜朝的小动作，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顾惜朝没有回答，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蜡烛，放在地上，放入推到，蜡烛上的火苗触及到了人尸体上的衣布，顾惜朝看了看站起身子的戚少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转身走了。
“你就这么不管了？”
“是。”顾惜朝停住了脚步，轻声道。
待戚少商拉着顾惜朝走到来时那片树林旁边的时候，顾惜朝回过头便看到了一片火海，火红色的直冲云霄，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戚少商把缰绳递给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了。
他没有看戚少商，接过缰绳，转身上马，便扬鞭而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顾惜朝本来想要回房休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便起了身子，站在桌子前面望着窗外的月，好像刚才看到是一场梦，可是那真实的触感让他不敢去怀疑，不自觉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桌子旁的宣纸，拿起一旁的砚台，研起了墨。
半晌，放下来砚台，拿起放在一旁的毛笔，蘸了些水又蘸了些研好的墨汁，在纸上作画了起来。
还没几笔，便成了形，他画的是戚少商，他自己甚至都不知为何要去画这人……手不禁一抖，墨渍似乎毁了这幅画，他放下了笔，叹息了起来。有些事想要瞒着却瞒不过那人，有些事不想瞒那人却偏偏被瞒住了。
月光洒在纸上，说不出的凄凉，顾惜朝抬手轻轻抚上那副画，然后微微用力，那纸便成了碎片。
——既然这样，为何多想？
若不想，难，可又有何难？
顾惜朝收拾好桌子上的残局，摇摇首，便回到了床铺上，闭着眼，闪过很多东西，他想要抓住，却……从来都抓不住。
次日清晨。
顾惜朝很早就起了床，等着小二把饭菜送了过来，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推门出去找铁手。
正巧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出来找顾惜朝的铁手。
二人便走到内院中，边走边说了起来。待顾惜朝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铁手之后，铁手蹙眉道，“你没有找到薛黎？”
顾惜朝颔首。
铁手低下了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二师兄！这里有封信！”追命的声音倒是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二人对视了一下匆匆赶了过去。
“写的是什么？”铁手连忙问。
追命刚想念，那纸条却被顾惜朝夺了过去，顾惜朝刚看完你纸条上的字迹，就愣了——那字迹，是晚晴的，“这不可能。”顾惜朝蹙眉，把纸条递给铁手。
铁手不解的接过，看完之后也愣了，“晚晴没死？”
“不，”顾惜朝似乎恢复了平静，又拿过纸条仔细的看，“晚晴死了，这人模仿的很像，但是，”他闻了闻纸条，“胭脂味太浓了。”
“你们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内容？”追命好心提醒道。
听着，顾惜朝才反应过来纸条上的写的是——息红泪在轻尘玉琴楼。这倒是让顾惜朝不理解了，息大娘和这案子又有什么关系，他用息大娘威胁谁？在场得三个人么，这有些滑稽……“追三爷，这纸条在哪里？”
“柱子上面，”追命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斧，“用的是这个固定。”
“戚少商看过没？”顾惜朝道。
“你说戚大哥啊？我一早上都没有看到他啊！”追命耸肩，看了看铁手。
顾惜朝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转身上了楼，连门都没有敲就推门走了进去，戚少商正躺在床上，看上不去却不想呼吸平稳的样子！顾惜朝快步走到床边，附上戚少商的手腕，中毒了？！顾惜朝蹙眉，昨晚他和戚少商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为什么自己会没有事情……难道是因为蜡烛？蜡烛是上有解药？不可能！不，可蜡烛是戚少商唯一没有碰的东西！竟然知道他顾惜朝会去，早早儿下了毒却又留了解药？这是什么逻辑！
“戚少商、戚少商。”顾惜朝唤着他的名字。
“唔……”那人轻轻睁开了眼。
顾惜朝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很好，这毒不至于毙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些冷。”
“怎么了？”追命看了看坐在床上的顾惜朝和戚少商，问道。
“铁二爷呢？”顾惜朝看了看急急忙忙的追命，道。
“在这，”铁手缓缓地走了进来，走到追命身边，看着顾惜朝，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劳烦铁二爷帮他把毒逼出来。”顾惜朝轻声道。
铁手颔首。
顾惜朝便起了身，看了戚少商一眼，走了出去，追命也跟了出去。刚刚下楼到了大堂，正看见了送穆鸠平回连云寨的冷血，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看背影，顾惜朝觉得很熟悉，他低下头沉思着。追命一看见冷血就兴冲冲的跑了过去，转头却发现一旁还有一个人，便问：“这位是？”
“赫连公子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冷血解释道。
顾惜朝猛地抬起来了。
“诶！”赫连春水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袭青衣的顾惜朝，惊愕，“你怎么在这里？”
“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吧？”顾惜朝挑眉道。
很蹊跷，为什么赫连春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写字条的人明显会料到赫连春水会来，可是谁知道这个郝连春水是不是跟前面的水芙蓉一样是假的。顾惜朝抬脚走了几步，到冷血旁边，道，“在哪里遇到的？”
“连云寨，”冷血道，“他说……”
“我是来找戚少商的，”赫连打断了冷血的话，看了顾惜朝一眼，道，“去连云寨找过他，不在，正巧碰到了穆鸠平和冷血，便随着冷血过来了，怎么～”
顾惜朝思索了一番，道，“息大娘最近如何？”
“我来找戚少商就是因为红泪的事情，”赫连倒了一杯水，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前些日子红泪不见了。”
什么！？顾惜朝抬头望着赫连春水，“你说息大娘不见了？”
“对啊～”赫连春水耸肩道，“不然我来找戚少商干什么，我觉得红泪可能来找他了。”
一旁听着的追命好像明白了什么，双手托着下巴，抿抿嘴道，“有人说息红泪在轻尘玉琴楼～但是那个是什么地方，我也没听过，诶～，赫连公子你听过没～？”
“轻尘玉琴楼？没听过，不过……”赫连笑笑看着顾惜朝，“找到你，也算不错，红泪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斧，指着这个，看看顾惜朝，不语。
“神哭小斧！”追命惊愕，把怀里的那只小斧也摆在桌子上面，“故意的？”
顾惜朝背过身子，看着远处内院中的花儿。
让这些人都来找他顾惜朝，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恐怕不仅仅是栽赃那么简单了。突然想起了铁手的话，铁手说这案子有阴谋，什么阴谋，不过……现在四大名捕三个都在这里，确实有些诡异。顾惜朝撇过脸，看着追命，轻声道，“追命，这里你脚程最快，你现在立刻回六扇门。”
“啊？”
“铁手哪里我来解释，你现在动身，到了之后不管有什么情况都飞鸽过来。”顾惜朝的声音不大不急促反而有些平稳。
如果是针对六扇门的事情，戚少商应该……顾惜朝甩甩头，什么戚少商现在还想他做个甚！？
“好吧！”言罢，追命便走出了客栈。
顾惜朝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乎在等着什么。“刚才追命说的，你知道红泪在哪里？”——这话，便是顾惜朝等的。
顾惜朝看了赫连一眼，道，“也许是假的，赫连公子准备去找轻尘玉琴楼么？”
“那是一定！”
“很好，”顾惜朝挑眉笑道，“我也正想去找。”
“你去找什么？”
顾惜朝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有些凉了，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了，咽了下去却有丝丝香甜，这茶，竟有一种酒的味道，他不禁笑笑，“在下一直很讨厌冒充别人的人，”他又抿了一口，“尤其是冒充晚晴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等醉／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