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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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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思
天,到了四月,总是有会有那么几日会密密的飘着雨丝,待到那时,世间万物如都笼了层轻纱一般,朦胧之间,就算是平日里见惯的景致,也添了几分诱人的姿色.所以,但凡有点情趣的人,总是颇喜这种天气的.但一切,却在某些人看来,却是相当的教人有些看着心烦气堵.
其实,白玉堂本质上并不是个没有情趣的人,但是依旧让这雨憋的生出一肚子的无名气来:告假归来,却碰上着连绵纷飞的细雨.想出门随便转转,结果倒好,走哪,哪都是一天一地的水气朦胧.人,只不过在外面稍微转上那么一圈,回来的时候,一身衣服就给那绵绵的雨丝弄的半干不湿,软塌塌的趴在身上,让人觉得浑身难受.不出门吧,呆在家里,一身的骨头却在家里越发的隐隐做疼---那是闯了冲宵,从鬼门关溜达一圈后,留下的纪念品.
"乒零哐啷"书房里一阵响动之后,就没了声,白玉堂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书房那边走过去-----八成又是自家小子在书房那倒腾什么东西,这小子还真是的,真要折腾什么,就不能手脚轻巧些.让人不察觉么这点还真是不象他这个当爹的,啧.
刚到书房门口,冲里一看,白玉堂摸了摸鼻子,乐了:嘿,这小子手脚还挺快,从自己卧房到书房里的不过就短短的几步路,小家伙已经把东西收拾的七七八八了.
白玉堂靠看着门框,笑眯眯的看着那小子背对着自己,似乎在收什么东西,估摸小家伙快收拾完了,轻轻的咳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一颤,飞速往衣服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回过身,小脸上绽出一个天真纯洁外加无辜的笑容,一脸讨好"爹~~~~~~~~"
白玉堂走过去,半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冲着那小子手一摊,也不说话,就那么半笑不笑的看着那儿子.
小家伙起先是咧着嘴看白玉堂妄图蒙混过关,结果却是被白玉堂笑的心里发毛,只得瘪了瘪嘴,伸手挠了挠鼻子,慢吞吞的从怀里掏了个东西,递了过去.
白玉堂接过,却是一只小小的茶盏,茶盏边有了个小小的破口,许是带着点暖暖的体温的缘故,越让人觉得握在手里的这只小小的茶盏青葱碧翠.
白玉堂认得这只的茶盏,是当年展昭大婚的时候,送他的那堆礼品中的一件,结果临送出的时候,发现茶盏破了个小小的口子,只好临时将这套茶具扣了下来,随后就一直搁在家里,藏着都没用,如今却叫这小子给翻了出来.微微一笑,将茶盏握在了手心里,一手捏了捏儿子的鼻子"来,趁着这天,爹今日教你如何点茶,也省得别人笑白玉堂的儿子,连个茶都不会点,去,把东西都给拿出来"
小家伙先是呆了一呆,随即忙不迭转身,从柜子的下面把东西拖了出来.
东西放的久了,藏的深了,多多少少的蒙上了一层灰,白玉堂却是不麻烦的亲自拿了布,沾了水,一件件的擦拭干净.
然后让儿子站在一边,半搂了腰,脑袋挨着脑袋,一件件的指点过去"这是鸣泉,分盈,注春,撩云"
说完了,起身取了茶团,藏茶、洗茶、炙茶、碾茶、磨茶、罗茶,点茶,起先一边做一边低低向交代着要领,到最后用茶筅搅动茶汤的时候,却是收了声,凝神屏气的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道.
茶筅该往哪个方向转左面还是右面
白玉堂突然手停了下来,一时之间居然忘记该如何继续.
记得有人说过的吧
是谁
白玉堂略略的皱了皱眉头,随后舒展开来,笑意浅浅的漾了起来.
除了那只猫.还有谁
那年,两人月下饮酒,半醉半醒之间不知怎地,居然就扯上了这斗茶,许是月光太好,或是酒喝多了,二人竟翻了窗,去了包大人的书房"借"出了公孙先生的茶具,在开封的房顶上斗起了茶.结果么,自是本不是擅长此道的自己自然没有赢过那自称"对此略知一二"的展小猫.
"呀,真好看"孩子的小小的一声惊呼打断了白玉堂的回忆,低头看手上的茶盏--茶汤上面泛起的汤花,像白米栗粒一样,细碎均匀.却在茶汤晃动几下之后,碎碎的散了开来.
"....啧...又点坏了......."白玉堂紧了紧眉头,撇了撇嘴.怎么又坏了.真的是一点诀窍的都没么
风,一点点的吹来,有点凉,夹杂着雨后独有的香气,让人的思绪,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抽离出来,飘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年的夜晚,他问那猫,如何才能点好茶,那猫只是红着脸,睁着那双让酒劲折腾的水气朦胧眼,笑咪咪的说了句:独门秘方,恕不外露,若想喝茶,展某这辈子随时奉陪就是.
随时是个什么辰光这辈子又是多长的时间原本只是酒后轻巧的一句话,没有必要去记得,也没想去记得.却在这个时候慢悠悠的从旧年的时光中一点点的呈现出来了.
白玉堂低下头,轻轻的晃动着手中的茶盏,水波荡漾,晃的有点让人有点失神.
距离那个晚上有多少年了距离他认识他又有多少年距离那些恣意纵情的日子,又有多少年了
不记得了,统统的,都消磨在漫长的时光之中,无从寻找.
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年,那夜,那人的那句"这辈子随时奉陪"
白玉堂取了茶盏,随手泼出窗外,眯着眼,看着那琥珀色的茶汤在划了个弧线,哗啦一声,碎在了地上.
往事如茶,泼了,散了.无从记忆,无从寻找.
白玉堂是从不会为这些散了丢了的东西去费心思.
合也罢,散也罢.
白玉堂依旧是白玉堂,他展昭依旧是展昭.
各有各的责任
各有各的担负.
不能推卸,不能逃脱.
也无从推卸,无从逃脱
只要能很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要知道那个人很好的活在世间.
就是极好的事情了.
仅此而已.
白玉堂偏了偏头,窗外一片绵绵的翠色,清清爽爽.
雨,早在不知不觉中,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