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忆昔西池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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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王贵妃前来清思殿，却是来看林夫人。楚衡身为朝廷重臣，素来为皇帝所重，亦曾出入宫禁，倒也不甚回避。
只听王贵妃笑道：“昨夜亏得楚大人守了一夜，今儿竟也不见怎么困得。”楚衡忙道不敢，皇帝道：“既如此，那你且去西配殿歇息歇息，若天黑琳儿还不醒，看朕和你算账！”
楚衡闹了半日，更兼车马劳顿，本就有几分乏意，他虽心中不愿，却被众人一阵忽悠，皇帝亦恐他体力不济命他去休息。他违拗不得，又自忖歇息片刻须是误不得事，又叮嘱了小墨等人一有消息便来通报，才去西配殿和衣躺下。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便听外面热闹起来。他本自警觉，凡睡觉总留着三分神的，如今虽有些倦怠，却也当即翻身下床，才出门便有小宫女前来通报，却是林夫人醒了。
他风风火火急赶过去，便见皇帝坐在榻前拉着林夫人的手说话，早有太医在旁边候着。待他走进，只听得林夫人道：“二哥怎穿起了大哥的龙袍。”楚衡听得冷汗直流，只见林夫人瞪他一眼道：“我说前日不去游春，你非要拉我去，今日骨头倒像散了架似的。”
皇帝看着她，眸中情绪涌动，终是缓缓道：“你可记得今年是什么年份？”
林夫人脱口道：“今年不是绥和三年？”她伸手摸摸皇帝额头，奇道：“二哥你竟糊涂了不成！”又不耐烦道，“我怎么躺在这里，大哥也不来看看我。”
皇帝不露声色，揉揉她的脑袋道：“大哥不在，二哥在也是一样。”
林夫人想了想，终于说道：“难道是因为前几日说的吐蕃要出兵对我大秦不利，大哥去商议军务去了？”皇帝含糊应了应，只听林夫人继续说道：“他前日还答应我陪我去看东瀛贡来的樱花，可不是就要食言了？”皇帝道：“二哥陪你看也是一样的。”林夫人道：“二哥你何时有了这些个闲心，说了定是不会作准的，还是改日和如晦一起去好了。”
众人皆不知林夫人如此是何缘故，只恐有差，便听皇帝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却还记得自己是大秦梦昆公主，闺名唤作琳儿。更记得两位兄长，一位是当今圣上，讳字怀梓，另一位兄长便是眼前这位，讳字振轩。常还叫到楚如晦楚大人，定然是记得自己嫁过人的，却全然不知自己还有个五岁的孩儿，更不知自己因一个舞姬要和驸马楚大人和离的事，再莫说现在已是那位振轩兄长登基六年有余了。
林夫人被盘问许久，头昏脑胀，又不见大哥过来，不由有些不悦。皇帝见她倦怠，便好言安慰几句，复令她躺下，着魏太医并太医院众医看过，却都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魏太医猜测是落马伤着脑子，造成失忆之症。众医本就敬服魏太医的医术，何况此猜测合情合理，便众口一词，都道是脑中血块堵塞，失忆之症由此而起。
听了这话别人尚可，第一个楚衡难免有些失措，不知是该喜该忧。他去林夫人身边喂药，见她眼眸亮晶晶的盯着他，半晌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道：“这才几日，你怎的就瘦了这许多。”楚衡忽记起那日的情景，鼻子一酸，七尺男儿竟要落下泪来。他忙别过脸去，听林夫人自语道：“难道是大哥把你做劳役使唤了，待我见到他定要说上一说。”楚衡心里一动，忙握住林夫人的手道：“男子汉大丈夫，苦点累点有何惧哉，是你病了这几日，我心里担忧，如今你既醒了就很好。”
林夫人疑惑道：“我竟病了？病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楚衡道：“没多久，今年是元寿元年，今日是二月初五，看时辰，该是酉时了。”说着便命人掌灯。林夫人犹自疑惑道：“元寿元年是什么时候，大哥又改年号了不成，可前日二月十五我们才去游过春，怎么今日又成了二月初五，奇怪奇怪！”楚衡不敢多话，心里却因没了这些年的芥蒂，欢喜许多。既怕林夫人回复过来，同他没了亲近，又自觉自己做了许多荒唐事，心中愧疚。只好默默替她喂好药，又同她说会话，待她安歇后踱到殿外。只见一弯新月，带着几枚朗星，他心中感慨万千，直站到月沉星落，东方破晓，才惊觉自己竟已站了一夜。他想身上风露重，不便回殿内惊扰，自回西配殿洗漱一番，又去看了林夫人沉睡未醒，亦不想惊扰了她，自去处理公务，说不得也是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捱到午后，一干僚属大多回家吃饭，剩下几个值守的僚属也是手撑在桌上不住打盹，盖因时值初春，人多犯了春困。楚衡见左右无事，便偷偷去了清思殿，谁知林夫人已不在殿内。他叫醒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小宫女，那小宫女揉着一双困眼，半天才看清了来人，见问林夫人的去处，想了想道：“刚才听到淑妃娘娘那的莺儿来请殿下，不知道殿下是不是跟淑妃娘娘在一起。”
楚衡既得了去处，也不多纠缠，自去寻找林夫人，那小宫女打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他于宫禁内原是走的多的，却也不敢乱走，便于路上抓个躲懒的小太监，让他领路去了淑妃所住的晚芳院。
原来这晚芳院的名字取自一句旧诗“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1】之句，故名晚芳院。究竟细说起来，晚芳院中多栽合欢红叶李之类，虽不算是名贵花木，难得的是花开璀璨，现下虽是初春光景，却已是繁花点点，东风吹过，难得的生气盎然，却虚了那个晚字。
那小太监虽会躲懒，却也难得的有眼色，见院中无人，忙去里面通报了出来带着楚衡进去内院。却见林夫人一身金线绣花白衣，正斜倚在榻上同淑妃说笑，身边只小荷并莺儿两个伺候。莺儿眼乖，见楚衡进来忙看了座，只听淑妃道：“还是楚大人有心，长天白日的，还怕没个见面的时候，巴巴的非寻了来，还不快添一副茶盏，好给大人看茶。”
其时茶饮之风方盛，多是将茶饼研碎用开水冲泡，时谓点茶，却算是个新鲜玩意。楚衡忙道不用，早有人点好茶奉给楚衡。楚衡心不在焉，差点烫到手，又遭淑妃好一通嘲笑。
这淑妃系出名门，原是上文中所说的王太守的侄女儿，父亲姓郭，倒是位虎将，可惜父母早亡，从小就在舅舅王太守家抚养长大，是以林夫人从小儿和她相熟。
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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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旧诗出自欧阳修《戏答元珍》“东风疑不到天涯”，文中假托唐末，其时并无斯人斯句，强提亦为不妥，故假托旧诗，隐却名姓，诸位切莫见怪。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忆昔西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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