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老虎》肆总

5、5.

　　阿悄在入夜的时候终于抄写完了二十遍的声韵母。
　　她把铅笔削了两次，写了整整五页。
　　她写字太慢了，写得那么艰难，好像没有尽头，她都要放弃了，绝望了。
　　她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排直线，一共二十条，每抄完一遍，就在草稿纸上擦掉一条，当草稿纸上只剩下最后一条孤伶伶的直线时，阿悄终于松了口气，写字的速度也更慢了。
　　阿悄的写字台在二楼，她自己有一个小房间。就像在隔壁伯伯家，姐姐也有一个小房间一样。
　　姐姐原本是在爷爷的父母---阿悄应该唤作太爷爷太奶奶的一对年至耄耋的老人家里住的，太奶奶重男轻女，于是她从小被太爷爷带在身边，同吃同睡，宠得像琉璃娃娃，太爷爷其他的儿媳孙子都很看不过去，喜欢在他耳边唠叨，只是老人浑浊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个孩子。
　　新奶奶来后的一段时间，伯伯家的房子已经装修完毕，爷爷和奶奶果然搬了过去，姐姐也被要求单独睡，奶奶说，老人家身上很多老细胞，和他们住一起会让你们也变老的！
　　姐姐不得不听话，爷爷一直对她严苛，她害怕被打。可是她还是哭了，那样不甘心，那样不舍得。
　　后来她常说，和太爷爷睡在一起，她就能在半夜起来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这样她才能踏实地知道，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太爷爷还能睁着小眼睛皱着眉头看她对他耍赖撒娇。
　　阿悄马上想到了她的外公，也应该能够称作小老头的伟大的外公。
　　他也是像太爷爷爱姐姐那样坚决地爱着阿悄的，他喜欢让阿悄骑在他的脖子上到处逛，喜欢用他乱糟糟的胡子扎阿悄娇嫩的小脸蛋。
　　阿悄那样想念她的外公，她恨不得插上双翼马上飞到那个老人身边。
　　她要告诉他，她在这里多孤独，这里的老师多凶，这里的同学多无趣。

　　姐姐单独住之后，和奶奶睡的阿悄便同姐姐住在了一起。
　　她们共用一个房间，共用一张写字台。
　　阿悄不曾料到在这个房间能够有多少故事发生，一直蔓延到她从此以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