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の手紙》TR话

12、陈怡篇一

　　“等一下！陈怡跟谁？”
　　“陈怡跟你一队。”
　　“不行！陈怡要跟你在一起……”

　　听着周围两个男人的对话，我无言地看向雪地。百团大战不仅振奋了我们也给我们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追捕、围剿、源源不断的物质接应、永不停息的日伪军强火力的疯狂，我们虎头山必须要冲破重围暂时撤退。

　　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吧，两个人总是不对头，张楚嫌弃阿文爱耍少爷脾气，阿文也看不惯张楚一个大男人总是扭扭捏捏。快十年了，两个人即使再两两相厌也走上了同一个战场成为了可以安心把背部交给彼此的兄弟。

　　张楚对我有好感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回应，早在学生时代我的心就再也放不下另一个人——阿文，即使过了十年。

　　一九三二年的那天晚上是我在梦中不断播放的美好，委屈、受伤、冷了、热了、想流泪了，一想到那个晚上，咬咬牙又坚持了下来，这些年，我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不断地让自己看上去沉着冷静，青春的热血被伪装死死地压着，也许某一天会爆发，也许一生都溃烂在自己刻意遗忘的角落。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颤抖着手打开门，然后一把把他拉进来，他迅速背过身把门关上。再回头，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死死的拥抱，我捧着他的脸说：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亲吻着我的脸颊带着笑意说：我这不没事了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一瞬间眼泪溢出，我搂住他的脖颈不断地低喃：没有。没有。没有。拉开怀抱，他看着我的眼睛：记住，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我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用脸触碰着他的脸，鼻子触碰着他的鼻子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我说：我，我爱你。他低头看着我慢慢地说道：我也爱你。然后就是揉进骨子里的拥抱。

　　他递给我一个项链说：这个是我妈妈送给我的，你把它留在你身边，就如同我在你身边一样，记住了吗？他说：陈怡，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办？我哽咽着不断摇头：不，不，我，我不要你说这种傻话！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他的眼睛看进我的眼睛：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只想知道你会怎么办。

　　如果？如果，如果他真的消失了怎么办？我慌张无助地握紧他的手，颤抖地开口：我会找你半辈子，等你半辈子！我们互相深深地看着然后默契地砸向彼此的唇。

　　他手捧着我的脸，擦着我的眼泪说：记住，我爱你。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不分开，记住了吗？他亲吻着我的额头说：等着我。

　　后来，
　　后来再见他，他却成了土匪，我抱住他，他却狠狠地拽开我的手把我扔到一边，在他加入八路军的第一天嘴里却吼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至此，我知道，我再也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比利时勃朗宁，我欣喜地摸着，他却大声地对我吼，让我放下。他不再温柔地看向我，不再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不再带着笑意对我说话，他总是冷冰冰的，他变得陌生。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他的心里装着一个好女孩，却不是我。不过，我愿意陪着他，因为我也知道我的心里一直都装着同一个人。

　　张楚担心地看着我，略带失望。也许他一直都知道我和阿文的事，只是假装不在意不关心。他一直都对我小心翼翼，我却无法回应他半分。

　　“我承认，你小子是有些臭毛病，但论打仗，咱们虎头山没人比得过你，陈怡跟你在一起安全，我放心！”
　　“好，陈怡跟我一队……”

　　我跟阿文一队，张楚带另一队，两队决定分开行动。就在我们要突围成功的时候，枣树岭传来一阵枪响，张楚被包围了。为了缓解他们的压力，我们决定开火吸引一部分兵力。

　　计划成功，我们也损失了很多人，眼看着敌人越来越多，包围圈越来越小，阿文决定立即撤退，但是终究是晚了一步，我们的队伍几乎全灭，甚至连他从清风寨带来的弟兄——这次唯一陪在他身边的特战队队员赵守田也牺牲了。

　　我在后面拉着绳子眼睁睁地看见守田就快要把阿文拉上来的时候中弹，随之阿文也倒在了他身上。逃是逃出来了，但四肢健在还能行动的人只剩我一个，我的力气根本没法搬动阿文，我用两把枪、木头和皮带制成一个简易的工具，勉强可以拖着走。

　　阿文的伤很重，鲜血浸透了他的整个左臂。把他搬进一间破屋，我发现他浑身冰冷，体温在极快地下降。不安地握起他的手不断揉搓，试图能够温暖他，更让我绝望的是，当我到屋外掩盖血迹的时候，一个二十几人的日军小分队发现了我！

　　慌张地把阿文移到更里面靠墙坐着，不断地对自己说要冷静冷静，但这个时候还能冷静的下来吗？！我苍白着脸看着敌人越走越近而我却无计可施。只能等死了吗？我问着自己，手臂被人抓住，转头看见阿文醒了，告诉他我们的现况，他说：还剩几发？我说：五发。他艰难地拉开保险栓，颤抖着举起了枪对着屋外，我说：留两发，我不想死在敌人手里。

　　时间仿佛回到了学生年代，我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合力握着一枚手榴弹，静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