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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ello,world ...

  •   第一章 hello,world
      醒过来的时候,睁眼是一片刺目的纯白。
      好像……沉睡了很久的样子,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四肢都是僵的。
      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干涩,想起身或是唤人都有心无力,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
      只是头痛得像在被生生劈开一样让人不堪忍受,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反应过来的时候口中已经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眼前发黑,一阵阵晕眩,明明只是静静躺着也觉得天旋地转。
      不断有一幕幕幻觉似的画面在眼前飞掠而过,就算闭上眼睛也一样。
      痛醒过来又痛晕过去之前最后一眼,余光里好像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扑到床前,用听不懂的语言冲我说着什么。
      唔,金发碧眼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目测十四五岁吧,看着我的时候一脸惊喜的样子。
      这个听不懂的语言……好像是日语呐。这是放任自己陷入安宁的黑暗之前,划过脑海的最后一个想法。

      ……………………………然后小叶子就又晕过去了的分界线…………………………

      许多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系统自动播放,按不了暂停也关不了机,像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惨兮兮的,醒不过来的梦。
      又像是在看一出情节连绵,长得似乎无穷无尽的电影,光阴流转一岁岁人事变迁,悲欢离合渐次上演,而我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坐在大银幕前面袖手旁观。
      渐渐明白过来,所有这些被强行安进我脑中的,是不属于我的另一个人的记忆。此刻我翻阅的,是我如今栖身的这具躯壳曾经的主人,短暂的一生。
      是安眠于死神镰刀下的小姑娘,最后的走马灯剧场。(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云中叶,女,12岁,日本东京人,云中家的二小姐,青春学园初一学生,家里除了几乎定居国外的父母,还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姐姐云中月。
      云中月,这个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姐,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也是云中叶黯淡回忆里的浓墨重彩和解不开的心结。金发碧眼笑容甜美,开朗温柔善解人意,钢琴十级功课全优,父母长辈的骄傲,校园风云人物,从初一开始就是学校里人气最高的社团男子网球社的经理。
      姐姐是耀眼的光,而她黑发黑眼,羞涩内向,沉默寡言,事事平平无奇一无所长的妹妹,就是光芒照不到的地方,被所有人忽视的影。
      甚至她的回忆里最常见的,就是看着笑得矜持又甜蜜的姐姐,无比羡慕的心情。
      死亡原因是安眠药服用过量,甚至在被死亡吞没之前,因为药物作用最后无意识的呓语,也是 “穿透云朵的月光那么美丽,而云彩里面长叶子不是很奇怪吗”这样卑微的句子。
      而点燃一切的导火索居然是可笑的告白被拒。
      还是根本对喜欢这种心情懵懂的年纪,只是因为总在姐姐的言谈之中出现,所以记住了他们的名字,是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又耀眼的人物,所以又羡慕,又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姐姐一样,进到那个小圈子里,站在他们身旁。
      终于升上初中,全新的环境里希望一切都能不一样,跟在姐姐身后,也真的和网球社里的他们说上了话。
      特别是那个总是笑得眯眯眼的少年,他是所有人口中的天才,可是一点都不高傲。在人人都看不见我的时候,是最先对我微笑的人。对腼腆又懦弱,总是手足无措的自己也非常照顾,谈吐举止都那么温柔,在他身边就很放松也很开心。
      有一个那么优秀的人愿意听我说话,会像个哥哥一样揉揉我的刘海,真是太开心了。

      那么开心,所以误以为自己也可以拥有一些什么,所以被温柔但是坚决的拒绝的时候,忽然就清醒过来,彻底绝望了。
      那个光芒万丈的小世界,自己从来没有能够进入过。就算有小小的优待也完全是因为有一个厉害的姐姐,我永远永远都只是个陪衬而已。
      而姐姐其实,并不需要一个陪衬吧,我最好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所以这个懦弱的十二岁的小姑娘,勇敢的从这个世界抹杀了自己。

      呵,真是好一出自导自演,顾影自怜,玩火自焚的戏。
      我想像平时一样,看戏看到天雷剧情就自顾自吐槽,想说云中叶小盆友麻烦你睁大眼睛拎拎清,她云中月一介旁人与你何干,何况你姐姐纵然优秀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出尘仙女,会被彻彻底底比了下去,关键在于你自己太没有亮点。想说姑娘你十二岁的年纪就玩为情自尽,真是早熟度爆表,祝英台朱丽叶林黛玉统统都比不上你。可惜据我观察,小姑娘你生理上根本还没发育,心理上更是连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境界都还没达到,更别提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了。真相是死于雏鸟情节什么的,别可笑了真的。
      可是所有这些关于幼稚浅薄和盲目的吐槽,都哽在我的喉咙里。
      因为这出戏里,她死了,而我,要成为她活下去。

      丧失意识的三天里,我翻完并且继承了云中叶所有的记忆,所以再次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虽然还是身体发僵嗓子里还是一片沙漠,至少脑袋里没有个钻头了,真是万岁。
      所以我听得懂也会说日语,受过完整的日本小学六年教育,也能认出眼前估计是因为一直守在我床前所以面容憔悴的女孩子,是姐姐云中月。
      嘛,没有关系,虽然脑子里被强加进这么多画面和声音,但我原本的二十岁的记忆也都还在,那些最珍贵的,支撑着我的,引导我做出选择,让我之所以是我的所有回忆、情感和信念都还好好的,在我心里。
      那么不过是换具皮囊换个人间而已,纵然和我珍重的人们已经隔绝时空,我也会以新的身份,好好的,自在的活下去。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云中叶,我来让你看见,努力生长,高与天齐,把枝叶伸进云彩里的苍天大树,会是什么风景。
      于是我眨眨眼睛,向着对面看到我终于苏醒过来,激动的热泪盈眶的小小少女,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hello,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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