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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宴】 ...

  •   一
      啪,白衣人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了遍胭脂红天色,迷离着眼神。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也从偏厅里出来.本打算走去白衣公子身前的穿灰色布衫的伙计走了过来问道,“姑娘,你看今儿天冷,太阳也落的早了,我们是不是关门打烊吧。”,素衣女子也看了眼天色说“让堂里登记的伙计们也下去吧,看来今天下午是没什么活计了,不要这么空待在这儿,叫小悦他们都回楼里去,今晚我和你家少爷守店吧。”素衣的姑娘看着叫做的老白的下手吩咐着,放下手里拎着的青瓷暖壶,轻轻的在杯盏里洒上茶叶冲入沸水,烟烟袅袅的白色雾气就腾了起来。这样提壶,注水,奉茶的动作把老白给顿住了,他咽了口唾沫略带干哑的说道,“夏姑娘,您们身子较贵,这不是没什么活计么,这样冷的天气还是老白留着吧,您和少爷回去呀。”夏衍看了看身畔的白衣人微笑道“你看看你家少爷哪有想回去的样子,楼里也不是没人,你家少爷今日是定下心思要等一位客人来了,你记着关门的时候留个缝儿好叫来人进来,顺道回楼里叫厨子做几样小菜晚上在端过来吧。”老白正要再辨,白衣公子似乎回过神来不耐烦的说了句“好了,好了,老白你别那么多话,快回去吧。”
      胭脂红的天空已经换上朦胧的暗红色,浮云也都消散了,一边的月亮露出小小的尖月牙泛着冷黄色的光挂在屋檐上。没有声音,风暗自流动吹来了炊烟弥留的饭菜香气,茶已经饮了几杯,暖壶里水却似乎永远沸热着,水注入手中天青色的小杯盏里,捂在手中即温暖了全身。夏衍微微呵出一口气来,“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说说话呢?这冷天闷的慌。”“哈,我看闷的只是阿衍你自己而已,都说了不要跟着我等,你偏不听,现在埋怨了吧。”说话的是一直手握书卷的白衣人。“呵,李从嘉,我才不相信你的话,不然为什么天都黑了你还看着那卷诗,我又没点灯,你看得到什么。”她侧身趴在案上,在李从嘉手上一敲,把书抢了过来。“我看的自是我看到的,你拿了那书去又有何用?”李从嘉反问道。夏衍右手一伸,指尖上燃起了一点火光点燃了一直摆在暗处的那支灯烛,白光瞬间照亮了堂室。
      “你等的人很快就要来了吧。”
      李从嘉放下卷起的袖口点头默认。
      “那么让本姑娘来猜猜看,来客是他还是她吧”不等身边人回答夏衍就独自推断起来。
      “想来一定是我不认识的了,不然也不要如此神秘,你要屏退旁人就是说来人并非一般,她——”夏衍顿了一下看着月光顺着半掩的门扉流了进来,园子里石灯也自行亮了,夏衍看着空无一人的园子默默的说了句,“原来如此。”
      二
      此刻石灯笼一一亮起,昏暗的前院顿时清晰起来。一条半人宽的青石头小路一直从门口铺到堂前,小路两边都隐隐约约泛着光亮,待到石灯一一点燃到堂口方才看出,两边居然是波光粼粼的湖面,白日里种植的花木也全然消失了,慢慢的水面上也出现了小小的光斑,仔细看去都是一盏盏浮在水面上的纸船儿每个小白船上都燃着根蜡烛,随着船晃动着。
      李从嘉缓缓起身,手中折扇一拍,低语道:“来了。”
      夏衍素衣披身不觉间寒意四起,也不再看着门口,只是从袖里掏出第三只青瓷杯盏摆在案上,提起暖壶一一将那三只轻巧的杯盏注满茶水。随着堂内的气温骤降,杯盏上本袅袅升起的朦胧水雾愈加浓白起来。
      “公子想必等了很久,奴家在此谢过了。”一个幽缓的声音出现在静谧的空气中,随着晃动的灯光,女子的身形慢慢显现在庭院中间,也是一袭白衣,裙裾长长的拖置于湖面却沾水而不湿,腰间一缕绯红的绸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花结垂在腰下,柳腰纤纤,一双修长的双手摆在那儿,顺着往上看去,垂发柔顺的披在双肩,红唇开合贝齿微露,黛眉隐在碎发之下,双眸微微泛出青蓝的光色,耳畔挂着细密红色流苏缠绕着发丝,衬托的那白皙脸庞好不漂亮。
      李从嘉微微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迎了那女子进来。女子却只微微上前,迈出一步从袖里取出书信递到他手中,“公子请看。”
      夏衍依旧默默做于堂内,却端起了那第三杯茶盏独饮起来。
      半响,三人皆无动静,门外却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夏衍和李从嘉相对一视却只到偶然,两人并不言语,而此刻那如梦似幻而来的女郎却消失不见了。
      三
      半个时辰后,老白带着酒菜前来,推门的时候心下却是一紧。他侧耳伏在门上却听不得里面一星半点的响动,莫不出了什么事吧,老白心里想着,悄悄地开了门绕过偏廊却见堂内明如白昼二位安在,方歇了口气。
      低头不语的二人听到响动皆抬起头来,似乎本来凝结在两人中的空气才缓缓开始流动了。老白并不等他们示意就走到桌前开始摆放碗筷,也兀自说起来。“公子和姑娘都在想些什么呐,如此的投入,静的让老白我吓了一跳。”
      “没什么特别的。”李从嘉微笑的看着为他们担心的仆人,一边帮忙摆放着菜色。
      “那我下去了。”虽然看得出二人均无异样,但老白心里的那个诡异感又浮了起来。
      “内容你看了么。 ”说话的是自从那女子消失后就全然无声的夏衍。
      “看了。”回话的白衣公子似乎还有点犹豫,抖了抖手中的信封摊在桌子中央,又自顾斟起酒来。
      “那是涟箐的信吧 ”,说完夏衍又歪着头,仔细打量着那印有红色花簇的信封,她似乎闻到里面透出的不祥气味,但手上却依旧轻松的拿着筷子敲击手边的小碗。
      这样娇憨的动作倒是又把对面的李从嘉看得一愣,慌忙故作镇定的抿了口酒,接口道,“你眼睛很好。”
      似乎是看出人家故作镇定的慌忙很是好玩,夏衍放下了手中竹筷,两手交叉趴在桌上倒是用正经的口吻讲起来。“说吧,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你很久不曾有她的来信了,也是时候去城里活动下了。”
      李从嘉左手托着下巴,也低低的凑向了夏衍,只是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然后微笑。漏出一副自己猜吧的表情。
      “这样,你也要进城去?”
      “去啊,兴许有戏可观呢。”
      “你确定”
      “确定”
      “那么现在就动身去吧。”
      ……
      四
      夜已经全然笼着黑暗了,苏州城内的道前街上却出现了一辆马车,似乎它的出现并没有引得沿街摊贩的注意,它入城的时候甚至没有受到盘查,直接从城门口慢慢的行驶过来。
      没有车夫,珍珠穿成的帘子挂在车门口哗啦作响,里面是两位白衣公子。左边的那位长发披散,鼻梁高挺,一对清透的眸子隐在其间,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不知会有多少少女为之倾心。而右边那位确是发束银冠,面白如玉,眉目清秀,美丽不失女子。
      这二人坐于车内,却并未同其他夜行的公子一样谈笑风生。
      坐于右方的公子不断的整理着衣襟,似乎是过于宽大了些,口中还不断抱怨着什么。
      “都说今夜进城已晚,明天再来不行么?”话一出口却是软糯的女声,此人正是夏衍。
      一边的李从嘉看了她一眼,“是你自己说确定要来的吧,我可没拉着你。”
      “你——。”
      “什么?你的衣服已经足够服帖了,还要拉到什么时候。”
      “还不是你这衣服宽薄,果然其衣如人,都是凉薄之辈。”
      “呵,那是飘逸。”李从嘉似乎并不在意夏衍口中的凉薄二字,反是笑意浓浓看了眼身畔的男装女子,又突然低下眉目淡然道“放心,绝对看不到你的衬衣啦。”
      刚要反驳,夏衍却看到李从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下意识去听外面的响动,流露出不解。
      “听到琴声了吗?”李从嘉低声说道。
      “听到了,可这儿青楼教坊林立,有什么问题?”
      “不是,那是戏班的声乐。你听听,琴声里还暗杂着其他的丝竹管弦声。”他撩起珠帘朝外张望,又暗自低语道:“看来,跟着那声音便知去处了。”
      马车上似乎坐着一个看不见的车夫,听到李从嘉的话语后,自动拐了个弯儿,朝东大街的方向驶了过去。
      五
      马车停了。
      李从嘉和夏衍下了车,站在那儿,眼前是一座府邸。
      那在黑夜里浮动的乐曲声就从这宅邸的高墙内悠悠扬扬的飘了出来,传入他们的耳里,并无异样,夏衍倒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从嘉还没来得及叫门,那幽深宅院的门便自动的开启了,从里面出来一位身着蓝色布衣的侍童。
      侍童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立在那儿,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立了片刻,等李从嘉刚要开口,他便抢白道:“ 公,公子,请稍等。小的立刻回去通报老爷。”
      李从嘉看着那个飞奔而去的背影,喊道,“就说是颐廊斋的李公子特来拜访……”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身材中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便朝着李从嘉他们走来,他身穿暗棕色绸缎宽口大袍正是此处府邸的主人,“啊,不知是李公子前来,恕蓝某人有失远迎了”
      “哪里哪里,倒是小侄冒昧了,我和朋友正巧路过,是听到贵府上传来的曲乐声,动听的实在无法平复心情,才特来拜访的。”说着,两人跟随着府邸主人跨入院内。
      这个园子颇大,两边的高墙都被高大的树木所抵挡,看不见尽头。他们似乎并非是从这个宅院真正的大门近来的。因为从李从嘉他们的角度来看,从这个院子望另一头还有数排小楼立在左边,楼里都无一例外的亮着灯,很亮很亮,明丽到让人在黑夜了看了难受。但奇怪的是,这样的楼外那些连接的走廊上却连一盏灯都没有点,似乎是灯也没有挂出来的样子。而蓝老爷带着他们步入的大堂却也是灯火通明。这样就好像中间断掉了一块他们就好像处在一个周围全是水包围的孤岛里一样。
      “最近请来的班子那曲艺还真的卓识一流,戏演的也是叫人如痴如醉。”
      门边掌灯的下人一一离开,他们那手上的点点微光就像航船灯晃动在漆黑的海上,一直到李从嘉目力所不及的地方。夏衍用手肘偷偷挤了挤李从嘉,提醒他快点搭话。
      “是嘛,蓝老爷也是嗜戏之人呐,”似乎算是对夏衍用力捅他的回复,李从嘉拍了拍夏衍的肩膀,继续说道,“不过我身边这个夏公子不光好戏,却也是演戏的好手呐。”
      于是一边的夏衍也只好硬着头皮颔首微笑。
      “是么,不知可否请夏公子也露一手呢?”
      “这个,在下,实在不行,只怕会贻笑大方呀。”
      “唉——,夏兄,你也就不要推脱了,我也想再看看呢?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啊。”
      “是啊,是啊。难不成是夏公子看不起我这粗俗之人。”
      于是夏衍也不好推脱,点头称是。蓝老爷乐的立马先去了后台吩咐,说先去给班主交代一声。
      宅邸的主人一走,夏衍立马开口,“李从嘉,我哪里会演戏了。”李从嘉却不看她,眼睛一直注视着蓝老爷转到后台,方才轻声说:“你放心,觉不会让你出丑,待会你只要上到台上即可,到时你自知如何动作了。”说罢,又神秘的从袖里掏出一枚折叠好的纸片递给夏衍 “这个你收好。嗯,最好贴身放于胸口。”
      “你什么意思?”夏衍玉脂白的脸上微微泛红,她突然觉得这就是个为了让她出丑的局。
      李从嘉到是依旧满不在乎的继续解释道, “总之是个小符咒,可以提高你那悲哀的秘术就是了。”
      “你才悲哀呢,我才不屑于你那小小符咒。”夏衍愤愤的往蓝老爷消失的地方走去。
      李从嘉看着夏衍的背影摇头晃脑的回到他的位置上,此刻新一轮的乐曲声已经重新想起。
      而夏衍已经在后台准备。
      六
      “小女子偶过旧学前,青衣书生郎折扇轻摇,嘴含笑,且叫奴家低头掩面遮不住绯红一片……”
      李从嘉看着台上戏装女子,红唇,凤目,双颊粉红,额上垂下的珠片挡住了黛色的细眉,一身红色的喜服,肩上缀着蓝色和粉色捻成流苏。他似乎不曾想到原来她也有这样娇艳的一面,咬字准确,唱腔温柔也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这是一曲青衣巷,是近来坊间里颇为流行的一段小曲儿讲的是卖艺女子白小婉偶遇青衣书生谢林云,两人互生好感互诉衷肠,待到婚嫁之日,书生谢林云的同窗前来道贺,却发现新娘正是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姑娘。看到如此情景,那位同窗不由了痛心疾首,最后郁郁而终。是一个很奇怪的故事,但似乎这故事很多女孩们都相当喜欢,说这是告诫那些男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但是李从嘉还听过一个相似的故事,但似乎故事的结尾时那位同窗变卖家产买下教坊地契与那女子喜结连理,但女子却无福消受。
      在李从嘉走神的当口,那位蓝老爷也着装登了台。那蓝老爷动作娴熟,迈步稳妥,唱腔精准果然很是精通。
      随着胡琴和琵琶越拉越快,曲调也越来越高,耳朵已经分不清是哪些乐器声,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耳朵还隐隐有些痛意,白色的雾气慢慢从周围向台上涌去。朦胧间只能看见台上立着的人影。
      红烛亮起,显得雾气退散开来,戏台消失不见了,堂梁上挂满艳红的锦缎。两边的对联上写着蓬门且喜来珠履,侣伴从今到白头。堂下是一对新人正拉着同心结正立在那儿,右边的是夏衍,虽然头上带着凤冠,珠帘挡住了面颊,但李从嘉依然能够从身形和那隐约可见的双眸认出她来。但左边的红袍男子他却不识了。那显然是个年轻男人,从相貌看来大约比李从嘉年长些,颚畔髭青眼神有那么点让人看了发怵,却面带了笑意要向他走来,还不忘挽住夏衍,轻柔的将女子的手握在掌中,好一对郎才女貌。
      李从嘉看着向他而来的那对新人时,有片刻时间差点真的将自己当作了前来恭贺的客人。但奇怪的是这对新人似乎并没有看见他的存在,而是一直向前不断的接近着并且居然穿过李从嘉的身体继续想前走去,似乎遇见什么人一样,微笑的拉扯的空气开合双唇。但他却听不清楚。
      一直这样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候,雾气又变得浓起来,乐队也又开始了演奏。但这次奏的是丧乐,清清楚楚的传到李从嘉耳朵里。依然没有其他人,他只是见到红装的夏衍和那个陌生男子立在一起,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是谁死了。还是说其实死的那个人一直是他自己,他李从嘉其实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死人。
      七
      死人——哈,真是该死,居然还是被那该死的雾迷住了。李从嘉摇了摇头,那方才有点混沌的脑袋终于开始正常起来。看来自己确实是很久不活动的缘故,疏忽大意了。李从嘉暗暗想着,转头看着原本的戏台方向喊道:“还不准备显身吗?再等一会天就要亮了,看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宋涟箐。”连贯的琵琶声犹豫了一会,浓厚的雾气涌出又消散。在方才无人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手抱琵琶的青衣女子。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相貌,但一双玉手十指如葱灵巧的拨弄着琴弦。李从嘉一愣,她不是涟箐。不需要看到相貌他也能知道,宋涟箐是觉得不会这样婉约,何况这女子已经开口。
      “公子,奴家并非你口中之人,不知是否有所误会。”那琵琶女说话好生温柔,似乎一切事情都真是误会一场。
      李从嘉踱上一步,负手望向对方,微笑道:“是嘛,那你又为何而来,不知可说一二。”
      “只是有位姑娘说此处知音迷恋乐曲,特请我来此一奏,不知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必然不妥。姑娘你难道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李从嘉又踱一步上前,双目依旧紧盯着那女子。
      琵琶女似乎受不了李从嘉如此看着自己,缓缓抬头,竟用一张空白的脸对着他。那空白的脸上猛然又裂开一团黑色,仿佛就是她的口。
      李从嘉看着琵琶女那一团白色的脸,倒是镇定自若的自顾自说起来,“姑娘,你可知道,你用着那一张白面会吓死多少风流才子,幸而我李厢颐见多识广知道姑娘你必然是美若天仙的佳人,不然怎能弹得出如此动听的琵琶。所以嘛,姑娘你是不是该放了我家朋友,好多一个知音人呐。”
      “我并没有束缚她啊,只是她自己沉溺其中罢了。”琵琶女鬼此刻已经换了一张清丽的容颜,俨然就是夏衍的相貌对着李从嘉微笑。
      “那么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不扰你真正原因,而你先停下琵琶。如何?”
      “呵呵,果然是宋姑娘口中的李公子,果然聪明。可惜的是即便这琵琶停了,到天明那女孩也不会醒的。”
      “果然还是和宋涟清有关。”李从嘉暗自嘀咕一句继续问道:“不会醒是什么意思?”此番他已直直的站在女鬼身前距离不足半尺。
      “李公子莫要激动,就是一扇子打散奴婢也是没有用的。我确实只是奉命来弹奏的,但要取的只是那蓝某人一人之魂魄。置于那位姑娘只是受了小小咒术而忘记本我而已。”
      “是嘛,看来你家主人也只是想看一场戏而已。”
      “呵呵,公子睿智呀。”女鬼掩嘴轻笑,此刻琵琶自行飞到中天依旧在月下叮叮咚咚的弹奏着。
      八
      “戏便是人生,人生便是戏。现在这是他们的人生,又怎么能停下呢。”院外远远地树梢上此刻正坐着一个红衣长发的女人,腰间一缕白色的绸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花结垂在露出的白嫩双腿上,不时的随着双腿微微晃动着,藏在发丝下的一双青蓝色眼睛微眯着看往宅院方向,左手托着脸颊红唇上翘甚是妖媚。
      “那我也来演一场玩玩吧。”说罢,李从嘉折扇一挥,重新走上那原本是舞台的地方。大声喊道,“婉儿,我回来了。”而他身后走过的的地方皆隐隐泛着红光。
      突然一个朦胧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你还是回去吧。”
      “等一下,婉儿。”说着李从嘉就上前一把握住对方双手。此刻那朦胧的人影已然变得清晰。身边的景色转换到了蓝府的大门口。
      “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手为何如此?”白小婉,看着李从嘉的右手,十个手指中段全部划开了,红色血液不停的从伤口里流出,染在她的手上。
      此刻,远处乐的看戏的女子居然凌空站在了树杈上,红色的衣服随风飘动煞是好看。突然她转身从高树上跳了下去,正稳稳当当的落在一头似马非马似鹿非鹿的黑色坐骑上,“居然用血对自己下咒,李厢颐你果然厉害的很,看来这戏不看也罢。”说着拍拍那头坐骑的犄角离开了。
      戏内,满手鲜血的李从嘉看着面前的女子微笑,“你看,这是我给你的买下的地契,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
      白小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把那张地契牢牢的放在自己的手里。她要怎么才能说出那句话啊,告诉他说,她决定嫁给谢林云,是多么残忍。
      “我……”
      “婉儿,其实我明白的,只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嫁给我,这里现在就是蓝府了,是我们的家了。这样,婉儿,你不用离开这里,也不用在这里受苦。可惜我知道的,其实我知道林云要娶你的事了。我只是恨自己,为何终究都晚一步。”
      “蓝——”
      “婉儿,是谁来了?”谢林云一边说着一边从后面走了过来,“哎哟,是蓝兄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明日是愚兄我大喜之日,你不如就此住下来看我二人成婚吧。”这样说着也不看婉儿,就搭着李从嘉的肩膀拉着他往屋内走去。边走还边对着李从嘉耳语道,“哼,你居然还是来了,看来我应该多让你再延迟几步的。”李从嘉被谢林云拽着直到离开婉儿的视角,两人却各自松了口气,谢林云一直扣着他的肩膀手就此一放,就将李从嘉撞在院墙上,双手十指紧扣他的咽喉,一边用膝盖顶着李从嘉的小腹一边还不停咒骂着。李从嘉似乎并不吃痛,依旧微笑的着看着对方通红的双眼,一点也不担心。
      突然他左手一扬将谢林云猛地摔开,又顺势一推将谢林云撞在院内假山石之上当即头部血流不止。
      “林云。”叫着名字飞奔而来的必然是白小婉。她呆呆的看着李从嘉,脸上满是泪水和不解。他却没有对她表现什么歉意,而只是咧嘴一笑。那讨厌的笑容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李从嘉看着这样的夏衍又是一笑,右手紧紧一攥,那原本已经干涸的伤口又涓涓的流出了血水。
      而此刻浑身是血的谢林云居然拔出匕首向李从嘉袭来,但匕首还未贴近心脏时,李从嘉的心头却已是一凉。一枚细长的银簪从他背后刺入了他的胸口。咳咳,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融在之前血水里。原来忘记很久的心痛就是这个模样的啊,“呵呵”李从嘉看着神情怪异的夏衍艰难的扯着嘴角,希望她有好好听话了。
      “婉——儿——”李从嘉艰难的开口,声音嘶哑还带着血腥味道,“看来你不会给我机会了,那么把你怀里的那张诗签还给我吧。”
      果然夏衍犹豫起来,放开了手中的银簪,疑惑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揉烂的黄色纸条,她刚要打开,却一把被谢林云抢在手里。
      李从嘉迅速的扑了过去,但却胸口一紧,摔在地上。而身为婉儿的夏衍却右手食指一动,一窜火苗猛地从谢林云手中烧了起来,烧化的黄色纸符粉末飘散开来,迅猛的火势也在浓雾里一点一点的蔓延着,最终只剩下一片黑暗。
      九
      “结束了吗?”是女孩微弱的喘气和提问。
      “呵呵,很有趣吧。”说话的自然是李从嘉,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她。
      “喂,你没事吧,可别吓我。”
      “咳咳,看,看来——,我是真的累了。”说罢再没有声音。
      夏衍担心的在黑夜里摸索着,终于抓住了他的衣袖。手上全然一片黏湿,血腥味弥漫在黑色空气里,手上的火苗如何也燃烧不起来。
      一缕光突然出现在他们头顶,打在李从嘉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眼前晃动的是一盏白色写有“奠”字的灯笼。一个身穿短打白麻衣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双死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从嘉,“出去,不管你怎么混进来的,现在从这里滚出去”。
      夏衍从一边也站起身来,看着李从嘉并无异样,他右手的伤口已经自然地愈合起来只留下浅浅的粉红的印记,衣服依旧白的整洁,袖口上俨然已经湿透,唯一的血迹就是那些沾染在他白色衣服上的几个淡红色掌纹。夏衍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里全然是粘稠的血迹。果然是这样的。
      “看来我刚才应该用力的捅死你的。”夏衍说着拔下银簪掷向李从嘉,转身走了出去。
      “妖,妖,有妖怪啊——”那有着死鱼眼的男人看着那银质的簪子从李从嘉的身体里穿透而过,砰的一下钉在了柱子上,吓的扔下灯笼拔腿就跑。
      “只是躲避的动作快了点,也叫妖怪?”李从嘉丝毫不明白对方的惶恐,转而回身抽出钉在木头上的银簪。
      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影。
      李从嘉拍拍马车前剩下的那匹马儿说道,我们也快快追上去吧,不然你家姑娘恐会被拐走的。那马儿一听,立即抬起前蹄,嘶鸣一声,便拉着李从嘉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只留下一叶信纸落在地上,上面仅有八字,今夜曲宴,特来邀之。
      次日大早,苏州城内就传出这样一个流言,说是蓝府众人发现假山石下的泥土隐隐渗出红色,挖出一看假山石下居然是有一个坑洞,洞里藏着的正是一具腐烂已久的尸骨,唯一可以辨认身份的却是那人身上的一枚玉子,居然和已故的夫人常年配带的那枚正好合成一朵并蒂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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