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穿越到西汉》上午的槐花

91、草原鲨鱼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匈奴人天生就是如此喜欢抢掠别人的财物？”单于看着云灵，云灵直视他的眼睛，觉得那里面并没有露出凶光来，便点点头。
　　单于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匈奴比不上任何一个国家富有。楼兰守着罗布泊，乌孙守着伊犁河和天山，他们占着好地方，不愁吃穿。我们有什么？只是不断地迁徙流浪而已，大宛有汗血宝马，龟兹有美玉，安息有香料、香水，我们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引人注目的东西。龟兹、车师等依仗着丝绸之路交通便利，经商也能获得很多的财物。我们却居无定所。即使是疏勒这样的小国靠依附于别的国家也能混的很好，我们既没有富饶的物产，也没有便利的交通可依靠。我们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打拼。都说匈奴的勇士多么勇猛，但这是一代又一代勇士的鲜血浇灌出来的名声。除了这个我们能依靠什么？在草原上，我们其实是生存得最艰难的国家。”
　　云灵听着，觉得他有给自己侵略找借口的嫌疑，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你说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在东边的大海有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洋，里面有一种奇特的鱼叫鲨鱼。它们是海洋中的霸王。任何动物遇见它们都绕着走，即使是最庞大的动物也不敢惹它们。它们游得最快，牙齿最锋利，攻击起敌人来不惜一切代价。但鲜为人知的是，这是因为它们有个致命的缺陷造成的——它们没有鳔。鱼是靠鳔来沉浮的。因为鲨鱼没有鳔，所以它只能不停地游动，不游就会像石头一样沉到海底。这样一来鲨鱼反而游得比别的鱼都快，捕食也特别凶猛，如此竟成就了它们霸王的地位。”
　　“你说的鲨鱼好像就是在说我们匈奴！我们停不下来。一旦停下来，就是灭亡。”
　　“也不一定，真正令你们恐慌的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在西域这么大的地方，对你们匈奴，只有臣服和反抗，却没有一个真正的盟友。”
　　“盟友？任何时候，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但如果能和平相处，何必非要动干戈？我觉得汉朝皇帝就做的很好，用财物来结交西域各国，这样更容易得到大家的支持。”
　　“恐怕你不知道那些国家和你们汉朝的关系到底如何吧？就拿进入西域必经的楼兰国来说吧，你们汉朝的使者自诩为礼仪之邦，是文明人，可是如何对待楼兰向导的？像对待奴隶一样鞭打他们！看到楼兰国的例子，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汉朝将我们当做蛮夷之地，根本瞧不起我们。所以对财物能得就得，不能得如果能抢也抢。你们光看到我们的抢掠，却看不到那些国家！”
　　云灵张口结舌，这事她是一点也没有想到。上学时学历史，张骞通西域，文化交流、民族交流，那叫一家亲。唯独这个匈奴坏，到处打家劫舍的，是过街老鼠，即使不是人人喊打，也是人人痛恨，西域各国都期待着与地大物博文化灿烂的汉朝结盟。
　　张骞虽然跟她讲过西域的情况，却并不肯说出自己那些恶劣的行为，也没有说过汉使尴尬的处境。云灵还以为作为和平的使者、带了财物四处结交的汉使是人见人爱的。
　　单于今日所说的一番话，她不认为是胡诌八扯。就从自己被掠到匈奴来这么多日子，乌孙连个询问也没有，就可以看出，军须靡的情义、细君公主的委曲求全都敌不过现实的政治利益。
　　云灵低了头，不再反驳。单于知道她相信了自己的话，叹了口气：“你就好好地呆在库巴身边吧。”
　　“不，”云灵咬着嘴唇说道，“请单于答应我，要么放我离开，要么杀了我。”
　　单于吃惊地说：“你现在为什么还提这种要求？”
　　“我们是敌国，库巴不可能不参与对汉朝的战争，到时候，我该帮汉朝还是匈奴？不要让我为难。我毕竟是汉人，不可能背叛汉朝。”
　　“你再想想库巴对你的情义。毕竟你们曾同生死共患难。你救了库巴，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单于，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能量很大的女人？那你希望我成为你的敌人吗？如果不希望，就放我走，或者不放心的话，干脆杀了我。”
　　“不行！”单于有些隐隐的愤怒。他看出库巴对这女人一往情深，而这女人却不知脑子在琢磨什么，怎么一点也不感动？
　　单于拂袖而去了。奥当拉着云灵的袖子：“姐姐，你走了，我以后还能看见你吗？”
　　“恐怕不那么容易见到了。对了，你那么肯定单于不会杀我吗？”
　　“不会的。我们匈奴人也是有恩必报的。你救活了库巴，又杀了我们匈奴人的心腹大患，单于怎么能杀自己的恩人呢？”
　　库巴一点点好起来，也越来越离不开云灵，一错眼看不见云灵就像小孩子似的找她。云灵很犯愁：库巴这样如何让她开口说离开？
　　如此过了两三日，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问了一人，说有敌来犯。云灵很纳闷，这单于王庭距离汉朝十分遥远，最近也没听说跟汉朝有什么战事，难道是汉朝派兵深入大漠腹地？不可能啊！至于西域各国，都不会主动与匈奴人为敌，毕竟匈奴人敢打敢拼完全不怕死的那种精神不是所有草原勇士都具有的，可匈奴人个个如此就十分可怕。
　　正琢磨着，忽然一个身着铠甲的武士飞速来通知云灵，单于要她速速前去。云灵疑惑地跟着卫士来到两军对阵的地方，这才看到，黄沙滚滚中，一群来犯的敌人跟匈奴人在百米外对峙着，他们全都骑着骆驼，广袖长袍，衣服是统一的白底褐色方格图纹，额头束着绿色的宽带，身背箭囊，左肩挎弓，手持长矛。云灵看了十分奇怪。看装束，根本不是汉朝士兵，也不是乌孙武士的装饰。
　　走近来，又看到了其中夹杂着十几个汉族打扮的士兵。为首的正是李息，穿了银白的铠甲，显得英俊又威风。这是怎么个情况？云灵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