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穿越到西汉》上午的槐花

76、故人

　　军须靡跟大多数乌孙人一样高鼻深目，不过他的眼睛并不像多数乌孙人一样偏蓝或者偏棕色，而是琥珀一样的颜色，大而深的眼睛此刻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柔弱无助。也许因为没有蓄胡子的缘故，他微笑的样子也显得十分柔弱，和白天与库巴争斗时凶悍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到云灵茫然无措的样子，军须靡微笑着拍拍身边的草地示意她坐下来。
　　云灵坐下来，继续盯着他看，看了半晌还是说：“我认识你吗？我怎么不记得？”
　　军须靡又笑了一下：“公主当然认不出我来了。但我忘不了是公主亲自给我上过药，洗过头。”他说着将上衣脱下来，露出上身。
　　云灵看到他的前胸后背伤痕累累，虽然已经结疤，但仍然触目心惊。她忍不住想去抚摸，手伸出来时忽然想到李息那句“红颜祸水”一下子顿住了。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原来是你啊。那时候光是装哑巴，我还以为你没有名字呢，居然叫你哑奴。你怎么会是乌孙的王子？那——”云灵忽然想起一段往事来：“原来前来求婚的就是你啊？你什么时候离开的长安？什么时候回到乌孙的？哎，不对，我应该问你怎么会离开乌孙的……”
　　军须靡笑了：“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好呢？”
　　“那个，你先穿上衣服，这夜晚还是比较凉的。慢慢从头说起吧。”
　　“我小时候父亲去世了，他是爷爷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原本昆莫继承人。他的早逝令爷爷特别伤心，因此在我父亲临终前答应他立我为昆莫继承人。”
　　“你不是有个叔父叫大禄的吗？这不等于将你推到危险的境地了吗？”云灵想到了他那个叔父大禄。
　　“是的。放着其他成年的儿子，却让我这个孙子做继承人，让我此后的人生路特别艰辛。我的叔父自然对我特别‘照顾’，一次竟然暗算我，我大难不死被过路的客商救了，但卖做了奴隶。嗓子也受了伤，不能说话了。”
　　“原来你不是装哑巴啊？那后来怎么治好的呢？”
　　“后来遇到了你，我从颠沛流离的生活渐渐安定下来，伤病也得到了治疗，咽喉也逐渐恢复过来。我帮你送信到长安，到了那里就虚脱了。皇宫的御医给我开了很好的药，不仅让我恢复了体力，也治好了我的嗓子。但我怕他们认为我是西域的探子，只好偷偷离开了，又重新回到了草原上。”
　　“那真是太好了，你回到了家里！”云灵由衷地感到高兴。
　　“可是，今天我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没有打败库巴。我想爷爷一定对我很失望。”
　　“没有啊，你是虽败犹荣！库巴虽然胜利了，却是完败。”
　　“怎么这么说？”
　　“我们汉人有句话叫‘仁者无敌’。你既然是未来的昆莫，就不仅仅是做一个草原的勇士那么简单，还要会治理国家，团结你的臣民。库巴他们匈奴人只会逞凶斗勇，长年征战下去，再强大的力量也有消耗过多的一天。而一旦没有了后继的力量，又不会经营国家，不会处理与邻国的关系，只会到处掠夺，到处树敌，大家对他们是又怕又恨。最后如果西域各国愿意跟大汉共同抗击匈奴，那么四面楚歌之下，匈奴就没有了立足之地了！”
　　这是白天云灵思考的结果。她的一席话，令军须靡茅塞顿开。他萎靡的表情一扫而光，眼睛闪闪发光。他有一头卷发，像老昆莫一样披在肩上。云灵看了心想，这也是个帅哥呢。
　　云灵又问道：“你的伤要紧吗？”
　　军须靡回答：“没事，已经抹上药了。对了，该说说你了，你怎么会成为公主身边的侍女的？”
　　“我？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公主啊。草民一个。”
　　“那人家都叫你公主呢？”
　　“就是给了一个公主的封号，什么也没有。后来我让皇上把封号取消了。因为我不愿意做公主，成日呆在皇宫里无所事事。”云灵说得轻描淡写，深谙权力斗争之道的军须靡却知道这里面绝不这么简单。
　　“那你怎么会来西域？”
　　“跟你离开西域情况一样，被人卖了。”
　　“那当初我向你求婚你都不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西域呢！”
　　“谁说我不想来西域啊？可那时候哪知道求婚的人会是你啊？”
　　“如果你知道是我，会答应吗？”
　　云灵沉默了，良久才说：“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现在想也不迟吧？”
　　“但人生是没有如果的。错过了就错过了。现在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有点滑稽呢。”
　　“不，一点也不滑稽。我昨天跟库巴打赌了。他要在三天内让你答应跟他走。”
　　“什么啊？！我都不认得他！”云灵有些懵，又有些愤怒。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请求爷爷将你赐给我的。你会答应我吗？”
　　云灵望着军须靡热切的眼睛，有点难以消化这个消息。她虽然是现代人，性子也直爽大胆，但谈恋爱的经验十分有限。她实在难以面对这种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的场面。“红颜祸水！”李息的话再次闯入她的脑海中。她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消化着军须靡的话：“你是意思是说，你跟库巴打赌，如果我答应跟他走，你就输了。”
　　“对。”
　　“期限是三日。”
　　“对，到第三日，也就是后天晚宴时，昆莫会叫你过来问话的。”
　　天啊！云灵觉得自己这是真正的要丢人现眼到姥姥家了！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么你们是不是也下了赌注？”
　　“对，如果我输了，要给他一匹西极马，如果我赢了，他就给我自己的坐骑。”
　　云灵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们用两匹马赌我的未来？真是两位王子啊！”她冷笑了一声。
　　军须靡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明白她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云灵也不再进一步解释，大步离开了。军须靡想抓住她，却被她冷冷的眼神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