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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子不语 07 ...

  •   [猫/鼠?鬼故事]子不语 07

      展昭带着忍到痛苦的笑,小小白带着难受的胸,一前一后来到开封闻名的醉长天酒居,进门便见到南修一先生正坐在厅中某桌前,忐忑不安地张望。
      见到展昭,南先生优雅地微笑;见到展昭身后的女子,南先生顿时紧张得俊脸通红,手都不知摆哪里好,显是也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才敢前来。

      这便要撮合你俩。
      展昭止步,向小小白附身的大力小姐道:“去吧。”
      小小白张扬着笑脸,昂首阔步向前,忽然想起来什么,笑脸变作腼腆咬唇,昂首阔步换成小小碎步,慢慢向南修一蹭去。
      “不错不错。”展昭传音入密鼓励道,却又隐约有点不是滋味。
      这小子,未免演的太过逼真了些……

      小小白看着南修一,坑坑洼洼半晌:“我那个吾吾吾啊……”
      南修一跟着无比尴尬:“你那个你你你啊啊啊……”
      小小白传音入密向展昭:“究竟要我说些什么……”
      展昭严肃地传音入密:“约会的时候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小小白正色向着南修一:“吾那个,天气好啊……”
      南修一素有玲珑心肝,技艺非凡,见了心爱的人,也只能应和:“没错,天气好啊……”
      窗外顿时应景地密布了乌云朵朵,老鸦飞过,哇哇叫两声。

      小小白委屈地皱着眉头,模样可怜可爱,心中向展昭传音入密:“约什么会约什么会,我现在才八岁你要我怎么约会……”
      展昭沉吟半晌,缓缓道:“把他当成我,随便你怎么说都好。”
      把他当成我,说情话,多美好。

      小小白怔住,垂眸,而后缓缓抬眼看向南修一,目中隐隐难以诉说。
      他望着他,愣愣,冷冷,大气不喘,犹如沉沉湿风压顶。
      南修一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他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说:“你……”
      眼神一动,万般情怀,俏脸失了血色。
      南修一愣愣看着。
      互相愣愣看着。
      忽然他扬起手,手在空中,一滴泪,两滴泪。
      满怀的疼痛不能自已。

      南修缓缓一伸出手,搂住了大力小姐。
      小小白的灵魂忽然弹开,展昭一声低呼:“白玉堂!”
      大力小姐茫茫然醒来,忽然发觉自己被意中人抱了个满怀,她刚要挣扎,南修一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没事了,我在你身边……”
      也就不再动,任他抱着,不说话。

      这边厢,展昭手中的扇子温和发光,那是灵魂的颜色。
      满堂客,无人见识。
      小小白身形沸腾,扭曲,拉长时光河流,奔腾不止。
      弹指几个刹那,几秒几分,几个时辰,几世纪。
      他缓缓回头,向着展昭冷笑:“展昭,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

      白玉堂,十六岁的白玉堂,初出江湖,一身戾气。
      他凌厉眉目一如往昔,他飞扬气度无人能及,他俊秀无双,他风华绝代——那时,他还不是他的白衣情人。

      展昭长久地看着她,看到世间颜色泯灭,沧海化作桑田,万物已成灰烬。
      他闭起眼。
      “你……被万剑穿心,你被铜网阵包围,你被烧成一坛灰,你被分散各地,你的魂魄四分五裂……”
      他的旧日痛苦历历在目,如此清晰。
      如此清晰,如同亲历!

      白玉堂暴怒:“倏那老贼!看我不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展昭长吸口气,平静道:“我已为你报仇,他死了,通敌叛国,罪有应得。”
      白玉堂狠狠咬牙。展昭低唤道:“小白,我很抱歉,让你这样难受。”
      怔怔看着。
      白玉堂缓缓上前,走向展昭,展昭闭起双眼。
      再次睁眼之时,人已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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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将扇子还了南修一,让他亲手交托给大力小姐,大力小姐顺势捧出翠玉扳指,交换了定情信物,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茫茫然地回到开封府,天色不早不晚,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也并没到时间要吃饭,忽然变得无所事事,不知如何是好。
      长叹气。

      展昭回了房,从屋角翻出当初那把伞,伞面花纹斑驳依旧,侧着看,依稀可见,竟是两只鸳鸯正戏水。他抚摸这些花纹,往日情怀,当年誓约,你我不离不弃,而今却劳燕分飞。
      他悉心将这油纸伞收藏好,慢吞吞地坐着。
      他长久坐在原地,夕阳逐渐拉开红色大网,将他包裹在内。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吃饭。”
      清冽的声音缓缓传来。
      展昭并不回头,他知道白玉堂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
      “上屋顶,好不好。”白玉堂低声道。
      展昭回头,见到这位白衣少年正注视着他,目不转睛地,恳切地,满含期待地。
      “好。”他终于轻声道。
      这喜怒无常的少年。

      屋顶风大,展昭裹紧了袍子,白玉堂定定站着不动。
      有长时间的沉默,这沉默延绵不绝,从开封府这头一直到地平线那头,缓慢地打了个回旋,又依旧带着惨淡白茫茫色泽,无声息逼近。
      跟随冰冷夜风一起。
      白玉堂受不得寒,倒春寒的夜晚时常要穿上银白毛麾,坐在屋顶,看天或者找来某人一同饮酒。某人也时常关照他,问他,你冷么,还冷么?
      现在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于是轻声地问展昭:“你冷么,还冷么。”
      展昭长吸一口,微笑道:“不冷,我很好。”
      见着他的笑脸,白玉堂忽然没来由地愤怒:“你不要向我笑,你现在的笑容不是假的么。”

      “我不该笑么?”
      “你该笑么?”
      “我不该笑么?”
      “你该笑么?”
      展昭这时才笑了:“是不是这样才对?”
      “哼。”白玉堂轻笑。

      展昭温柔地笑,笑得皱眉。
      白玉堂咬着嘴唇,看向一边。
      “这几年你还好么。”
      “……很好。”
      白玉堂皱眉:“又来了。”
      展昭微笑:“每天想着你,难道不好么?”
      被想的人顿时红了脸。
      他轻声问:“你还难过么,心里还会痛么?”
      展昭低下头,也轻声地回答:“你说呢,你自己看过的,痛么。”

      各自默默地看着,也许悄悄流泪,又悄悄擦去。
      对不起。白玉堂心中默念。
      “对不起……”展昭摇着头,慢慢道,“你呢,还好么。”
      白玉堂惨笑:“你也看见了,你说呢。”
      各自继续沉默,沉默在天地间划了几个来回,终于停留在他们周围,挥之不去。

      有时候感情过于深刻,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又无话可说。

      “你还相信我么?”白玉堂缓缓问。
      “我还能相信你么……”展昭缓缓回答。
      “只要你肯。”白玉堂骄傲地回答,一如往常。
      展昭闭眼。

      忽然他觉得嘴唇冰凉。
      疑惑地,不可思议地张开眼睛。
      白衣贵公子,飘浮在半空中,低下高贵的头颅,收起桀骜的眼神。
      轻柔一吻,如蜻蜓点水。
      是种庄严的承诺仪式一般。

      贵公子张开眼睛,眼里有星星闪烁。
      他面颊有些红,桃花也似。
      “明日去醉长天等我。”留下这只言片语,他飘然而去,“不要再骗我睡你的床!”
      展昭大笑。
      也有疑问。
      最后一片魂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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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长天,愿一醉不复醒,与碧水长天同眠。
      展昭早早地来到此处,挑了个显眼位置,坐下,点了酒菜,甚至还特地叫了两只杯子。
      等了大约小半柱香的时间,白玉堂翩然而致。
      一双桃花眼瞧着他,满是笑意。

      展昭叫上菜,指着一道笑道:“鲤鱼。”
      白玉堂笑:“你吃得完?”
      展昭狡黠一笑:“特地点来吃给你看。”
      不去看那人神色,暗地里偷笑。

      于是展昭慢慢地吃,白玉堂看着,到也各自快乐。
      有唱曲的小姑娘,展昭唤她上前来,点了个“鹊桥仙”,唱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人间不过一场美梦,只有你才是真。

      又唱了小调。
      “相聚时难别也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展昭饮了杯酒,轻声问:“最后一片魂魄,在何处呢?”
      白玉堂曼声道:“你快吃,吃完我们去别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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