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时只道是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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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性德《浣溪沙》
我已经不清初见林涵时我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那时的他，西装革履，步履匆匆不小心将我撞倒，然后很温柔的将我扶起，给了我一方素白的手帕。
你要知道，在这个物欲泛滥的时代，很少能有人随身携带着一方这样素净的手帕，更何况是像林涵那样已踏进这个社会大染缸的男人。
我只记得那一方手巾的温柔和温暖，所以不管不顾的就追了上去，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他是个很温和的人，没有拒绝我。
也或者，他已经遇到太多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
我情愿相信他只是太不会拒绝别人，也不肯相信，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可是，真正踏入这个社会的人，谁又会真的什么都不懂呢？
我只是太过一厢情愿而已。
之后就一直关注着那个人。
从哪里收购了一家什么公司，从哪里得到了什么合作企划，从哪里和什么人来往肆意，又或者，在哪个女人那里度过了一夜•••
果然，他哪里是什么都不懂得人呢？
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只是我心目中那个递给我一方手巾的那个人，独属于我，不为外人所知。
我总是看着他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女人到另一个女人。
我没有资格去说他什么，只是这样静默的观望也会让我觉得满足。
或许你会说我太傻。
有什么关系呢？本来这就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无关其他。
这样长长久久的关注着，喜欢着，舍不得将这样的小情绪告诉别人，包括我的父亲，那个疼我如命的父亲。
或许在某一天，我会嫁给另一个从没了解过的男人，也或许有一天，我和他会在某条大街上迎面而过。
他不会知道曾有这么一个人偷偷地喜欢了他很久很久，从一个爱做梦爱幻想的女孩成长到一个成熟的女人。而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他。
仅此而已。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长长久久的一直下去。
可我忘了，知女莫若父。
我的心事，一直是那么疼我的父亲怎么会不知道？
更何况，除了慈父的角色，他同样是对市场洞若观火的商人。
我没有想过我和林涵会以这么尴尬的形式见面。
他是被他的父母硬逼着来参加这场明为合作酒会实则是相亲的party的。
因为他们家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已承诺过的货物因为一场意外而全部化为乌有。如果不能按时交上货物，他们就将支付十倍的违约金。
更巧的是，他们的资金都投在了设备改良上，一时间周转不灵了。
巧的都让我怀疑是谁在布局，更何况天纵英才的林涵。
可谁叫目前他们家真正的主事人还是他的父亲，纵使他有什么不满，也不可能违拗他父亲的意思。
而他的弟弟林七，只是一个喜欢写些风花雪月开着间小书店的店长而已。那些资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所以，才有了这场酒会。
才有了这场让人尴尬的相亲。
我觉得很难堪。
我静默的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就在我面前。但却是因为被逼不得已而和我相亲，最后可能是结婚。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忍得下这样的屈辱？
是的，屈辱。
他喜欢追求有挑战的东西，喜欢随心所欲，喜欢自由自在。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人逼着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偏偏他又不能拒绝。
他的涵养很好，没有抱怨也没有将不情愿表现出来。举止得体，翩翩绅士。如果不是长久的关注长久的凝望也算是了解他一点，我定会以为他是心甘情愿。
呵，真是讽刺。
我们不久后就结了婚。
父亲将我交到他手上时，说：好好待我女儿。
他露出一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笑容说：当然。
父亲老怀大慰的笑了，我知道他很开心。
就像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他对我说：心想事成是件好事。
我却在白纱下看见林涵那抹笑意下的冷情。
我们的婚姻，刚刚开始，就似乎已走到了结局。
可我什么都不能说。
父亲只是太疼我，想要将我想的东西都给我，包括我的爱情我的婚姻。
我不可以不幸福，因为这幸福是父亲用尽一切手段交到我手上的，我不能辜负，也不敢辜负。
洞房花烛的晚上，他轻轻的拥抱着我，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情人。热切的，温柔的•••我却没能从他身上感到丝毫的喜悦。
他只是•••完成他该完成的任务。而我，只需要配合就好。
早上醒来的瞬间，还以为一切只是梦境。他却走了进来，淡淡的笑着，将我抱进浴室沐浴。我将自己泡在他放好水的浴缸里，让他出去。
他不以为意，依旧是淡淡的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把脸埋在水下，然后就有水珠从眼角滑落出来，很快和浴缸里的水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抱歉，父亲，这样的婚姻，估计没法像你希望的那样长久的幸福下去。
抱歉，林涵，让你接受这样屈辱的婚姻。
公婆是很好的人，只是有点迂腐。
林七回过家一次，看见我，笑弯了一双眼，喊：嫂子，哥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我笑了。
不管怎么说，他的家人对我是善意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你说我自欺欺人也好，太委曲求全也罢。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弄的太糟，这样的日子一直过着，也可以。我一向，只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包括我的爱情。
林涵很少回家，总还是会听说他又在哪家美女那过夜，或者，和某个红颜知己去了哪个旅游胜地。
我不在意，真的。
因为我明白，这样的人，来来去去，总不会长久。他是那么喜欢自由的一个人，谁也抓不住他。我只是留了个屋子等他，等他哪天若是玩得累了倦了，总还有个地方供他休憩，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我所求一向不多。
小七会笑我太由着林涵乱来，笑我是夫管严。
对了，小七就是林七。混熟了以后我就这么叫他。
那时，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七个月大的小宝宝。我很开心，我和林涵的孩子。
想想，这是延续了我和他的血脉的小家伙，笑意就会从心底蔓延，辗转爬到眉梢，让父亲看见也觉得眉开眼笑。
林涵在这段时间也很少闹什么花边新闻。或许是觉得在我怀孕期间闹出什么事大家的脸面上都不好看吧，我也不是很想去猜。
至少，在他俯过身来听胎动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幸福。
一家三口，天伦之乐。好像我们的婚姻真的是两厢情愿似的。
生孩子的时候很痛，痛得我真想就那样长久的睡下去，再也不要醒过来，那样就不会再痛。
可是，恍惚抬头，就看见了他在门外晃动的身影，突然又有了勇气。
是一个很健康的小男孩，眉眼像我，依依呀呀的晃动着胖乎乎的小手，像要抓住什么。
看着这个小孩，就觉得无比满足。
这样子，我是不是就可以要求更多呢？林涵，我的夫，我可以这样想象吗？
可笑我仍是痴人说梦罢了。
孩子满月后，林涵就退回了以前那样的生活，各色各样的美女，各式各样的酒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期盼的太多让我也失望得太多，我开始无法平静的对待这些事。
尤其，是在他对某一个从小七笔会上认识的女人上心的时候。
我和他爆发了这么久的婚姻以来的第一次争吵。我像个泼妇一样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将枕头衣服全砸他身上，让他滚。
他只是冷冷的看我，不置一词，转身就走。
我蹲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哭了。
那天，是我们七周年结婚纪念日。
而在这一天之前的凌晨，他接了一通电话，就从我身边，悄悄地去了那个女人身边。
终究，我还是什么都不能求。
他后来回来过，我们没有谁道歉，也没有谁提起那天的争吵，仿佛一切都只是我臆想的一场梦。
只是这梦，太不美好罢了。
关于他和那个女人的消息时不时的传来，我只是冷眼看着，什么也不再说。
偶尔听小七说起那个女人，性格很淡，不像是对什么东西上心的人，是个孤儿，有点怪，厨艺可以，很会织一些毛衣围巾之类的东西。
不由得想起他经常穿的那套淡青的毛衣，细致的好像是情人的关怀。也常常见他对那件毛衣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眼里一片温柔。
我知道我输了。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输的彻彻底底。只是，我自己，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心。
终于忍不住，我去找了那个女人，那个叫做一月的女人。
甫一见面，我就知道，我心底最后的那丝不甘心也烟消云散。
她是值得林涵如此对待的女人。
可林涵伤我甚深，我却不忍心就这样让他好过。
我说了些话，无外乎就是让她离开，不过是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我以为她不会离开。
我以为，她爱他。
可她走得很干脆，一丝痕迹也没留，什么也没告诉林涵。
忽然忆起初见时一月脸上的表情，和林涵当初何其相像，都是一派温柔淡然的笑意，可眼底的冷情却是那么深，那么浓。
他没去找她，只是在他们曾经住过的屋子里等了一个月。
我悄悄地去看，他总是把屋里屋外的灯留着，橘黄色的灯光在黑夜里让人感觉特别温暖。
他在等她自己回来，我知道。
可是，他终究只肯等那么一个月，就没有再等下去。
或许，他们是太过相像的人，对彼此也太了解，他知她离开就必不会再回。而等待，只是心底最后的一个小小愿望而已。
愿望，不一定要实现，不是吗？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下去。在别人眼中，我们是相敬如宾的夫妻，父慈子孝，妻贤夫贵，一切完美的像是童话。
偶尔午睡醒来，总还是会想起初见林涵时那个午后，阳光细细碎碎的洒在他的发上、肩上，微微低下身子，浅笑着将那方素白的手巾递给我时的模样。
只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