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轻浅》清水煮菩提

2、牢笼

　　碰上小寒和允默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当时我和以贤正坐在沙滩边的小吃店，默不做声的吃着点心。以贤的吃像比我更文雅，于是我不时偷偷的看他，觉得很好玩。他似乎很拘谨呢！
　　碰面的时候，四人都明显地尴尬起来。我发现允默正牵着小寒的手，再看以贤，一对眸子充满了嘲弄，于是预感一场争执将会铺天盖地而来。
　　以贤说：“小寒，真巧。”
　　允默和小寒立即不自然地把手放开，然后允默不自在的说：“真巧。”他的目光望着我，深沉得如同无星无月的夜。
　　我礼貌性的点点头，习惯性的把目光落在手中玻璃杯上，直觉地明白面对一杯澄澈的水比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场风波好得多。
　　小寒没说话，只是盯着以贤和我，眼露一种奇怪的表情。
　　以贤笑了，说：“舞会结束了吗？”
　　小寒倨傲一笑，哼道：“结束了。我还以为你半途离开去会那些不要脸的女人了，没料到原来还在这里享受二人世界。”
　　我闻言皱皱眉，却没有说话。不是无言解释，只是懒于解释。
　　以贤对我歉意一笑，正色望向小寒：“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我前脚才走，你便开始和情人幽会。别忘了，你目前还是我的妻子。”
　　小寒冷笑，笑声中透出一股堕落的气息。她再次挽起了允默的手，说：“你呢？趁着朋友在跳舞，却带着他的妻子在外面你侬我侬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那声音饱含着嫉妒和忧伤，深深伤害了我的自尊。长吸了一口气，我抓起手提包，淡淡扫了她一眼，有些吃力的说：“学姐，请注意你的措辞。”
　　小寒低笑，受伤道：“想要我给你留面子，你为什么不给我留留面子！”
　　“够了！”以贤慵懒地开口，“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你不要总是这么偏激行不行？”
　　“喔，真的没什么……”小寒有趣的看了我一眼，幽幽一笑，“如果真的没什么，为什么你最保密的一本日记本里会全是关于她的事？”
　　我一怔，目光移向以贤，见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只是目光回避着我，笑容里多了一抹无奈和困窘。
　　他凝视小寒，皱眉说：“你偷看我的日记？”
　　那一刻我明白我不应该再呆下去了，自嘲一叹，我把手上还有着半杯水的玻璃杯塞到以贤手里，仓促的后退两步，跑开。
　　背后响起了玻璃的碎裂声，我没有回头。沙子钻进鞋里，带给我些微痛楚，于是我因为结了婚而尘封已久的对粗糙而美丽的生命的追求再一次复苏，再无心思去了解身后会发生些什么。

　　重新被包裹在霓虹灯下，我感到了一种落寞的放松。聆听着脚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的回响，我仿佛进入了一个许久不曾做过的梦，梦里，没有小寒，没有允默，没有以贤和岑沉以及被浮华掩盖的车水马龙，只有一所孤独的心灵房子，房子里的我褪去了在红尘沾染的杂质，静静靠在画有橄榄树的画架前，做着青色的梦。
　　高跟鞋里发疼的脚带给我一种无力感，让我很快清醒了过来。
　　俯身脱鞋，然后光着脚与路面接触，冰冰凉凉的更添了几分落寞。无意间正视前方，我发现路尽头一池喷泉前岑沉不知站了多久。
　　我一愣，感到脸上有些发烧。
　　他见了我，神色有些许冷淡。走过来将我的手提包和手中的鞋一起接过放进了黑色的小车内，然后打开车门，有些火气的说：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再离开？”
　　我看着车玻璃一侧有淡淡的泥印，于是顺手擦去。然后坐进车里，淡淡道：“反正也不止一次了，你又何时真正在乎过。”
　　沉欲言又止。别有所思地打量了我半晌，他抓了抓头发，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我注目他，心中有些后悔，于是将头靠在他肩上，商量道：“沉，你如果真的在乎我，请给我一定的空间。老是和你参加各种宴会，真的让我难以承受。”
　　“结婚这么久，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他闷声说，然后理了理我的头发。我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他的衣领口，见着上面有些艳丽的唇印，再一次跌进抑郁的深渊。
　　猛的坐直身子，我随手给他一张纸巾，疲惫的说：“把口红擦擦吧。”
　　他面色微红，有些不自在地擦去，然后抓起我的手，说：“这只是应酬。你……”
　　“我不在乎。”我说。然后靠在软垫上，沉重的将眼皮合上。沉给我搭上西装，有些无奈地点燃一支烟，闷闷地说：“你变了很多呢！……很久没能看见你的笑容了。”
　　一定是我变了吗？我叹了口气，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忽然发现他成熟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年相识那个冬季带着几分稚气的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