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创作反思集》清水煮菩提

1、反思之引

　　《弱水不过三千》的初稿成型那年，正是整天整天地伏在高中的栏杆上，静静望天，执拗地告诉自己，十七岁不哭，那样一个美好的年纪。
　　那一个短篇故事里，那个轻灵脱俗的女子，那个为爱扑火的男子，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个时候，嬴风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只是桐桐不期然之下的一个归宿。
　　时隔七年，忽然再一次在幸存的文稿里，翻到了那个故事。
　　此时流年一晃，七年匆匆过去，再看那文，忽然想起那两次大规模的毁稿。
　　一次在初三，为了考上家里那边最好的高中，将十多万字焚成了灰烬。
　　于是，真的就考上了那所高中。然后，心又蠢蠢欲动。
　　再次提笔，沉下心，将青春融进了文字里。不是为了成名，却是为了对自己的一个小小承诺。人的一生，总要留下一点什么，让以后自己的世界颠覆地不成样子的时候，触手却还有可以握住的东西，也许是希望，也许是青春的记忆，也许是烈火一样燃烧的那颗心。
　　终究因为要考大学，再一次对自己狠了心。
　　这一次竟不忍再看着那些惨淡的灰烬，于是将那么厚的文稿，差不多二十万字，很用心地一点点撕着，一页页去拆分，一页页的制造出那些撕裂的疼痛。于是，梦醒了，却又再次沉睡。
　　还是有那么一两部短篇，因为外借给表妹而得以幸存。只是，再次辗转到我的手上时，我已经上了大学，开始了我茫然的另一种人生。
　　直到毕业后又过了一年，搬家，看到那些沾了灰尘的文字，我问我自己，这就是你盛开在青春里的那些梦？

　　于是一页页去翻动，忽然觉得，真的就遥远起来，那美好的年少。
　　那些主角，那些配角，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其实都是涉世未深的自己单纯而美好的臆想。当我们大了，经历得多了，那笔锋便失去了那股子青春的气息，连带着对爱情，忽然都变得犹疑起来，人与人之间，那信任也变得那么脆弱。
　　朋友说过，我们长大了，所以我们的爱情死了。她说的时候，我脑海自动回放起她站在重庆那个不夜城里的桥上，看着那些反射在长江水面上那些阑珊的灯光投影，彼时，她已经与我的青梅竹马的那个人分手，伤得质疑起爱情。
　　所以，我忽然就想写一写现在。我想知道，当我写同一个故事的时候，不同的心境，写出的文，又有什么区别。而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能不能从文字里流露的不同感觉，去揣测我的每一段时光里那些隐晦又张扬的另类心思？

　　真的就写了。写了《弱水不过三千》。
　　按着短篇的思路，完稿之后，忽然发现字数不多，纠结了一段时间后，果断地在前面加了二十多章温情戏。也许，是我的世界，真的少了温情。我只是想让女主去代替我感觉那种淡淡的幸福。结尾还是维持着短篇。
　　朋友建议我改一改结局，比如，让女主真的想起来。
　　只是人生不是游戏，有一些故事，其实一辈子也等不到它的结局。万千繁花竟放，有过一场繁华便够了，该成泥，终成泥。而人的一生，有些东西，也不是非要想起不可。我告诉朋友，其实，我就是想维持高中时候那种结局。那时执着，而今依旧。
　　发文二十六章之后才告诉的一个死党。她听到我开始延续曾经的梦，淡淡地笑了。她只说了一句：那，我明天也开始写吧。
　　多日后的一个晚上，她才告诉我：你知道吗？其实在你告诉我你开始拾梦之前的一刻，我还在筹划着自杀。我筹划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可是，当你告诉我你开始写文，我的心就忽然安静了。
　　是通过网络聊天，所以我不知道她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她维持着怎样的表情。
　　但是，我的心也静了。

　　其实《弱水》最难写的是结局。想写出那么一种意境，却删删改改怎么也表达不出来。倒不如几年前那般得心应手，思如泉涌了。文字其实很容易被作者本身的心性所感染，于是一篇文章出来，往往也带了作者自己的独特气质。正如有的文里，明明字里行间都是快乐，读完却有一种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忧伤。只是，写文并不是随时可以人文相融，至少我远远做不到。只有在其中几章有那么点感觉。
　　朋友竟是那么懂我，只一读我的文字，就知道我有没有融入。而那些刻意的拼凑她也往往一针见血地批评。然后有那么一天，我看着和我的人一样慢性子的文，在床上一直发呆，竟哭了。朋友那天也出奇地难受，莫名其妙，没有原因。
　　我告诉她，我的难过来源于一个人。我们的总裁。
　　她大惊失色，我却笑了。我告诉她，我今天第一次见到总裁，据说他是我们公司最帅的男人。果真如此。本来是因为加班而愁眉苦脸，他一来，办公室就忽然亮了。他也没有说什么，我却觉得全身沐浴在阳光里，差点大叫加班万岁。当然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样貌也记不分明，但是那种清贵的气质，竟已经难以忘记。
　　最后，我说，你知道的，我以前从来不注意男人的。谁知写了《弱水》，现在见到长得帅的就热血沸腾。也不知，是文里的女主影响了我，还是我骨子里其实深藏着这一面，只是通过文字表达了出来。
　　朋友只说了四个字：庄周梦蝶。
　　我若有所悟。然后告诉朋友，那就继续写吧！也许里面只有那么几章写的好，但是，我想通过文字表达一些爱情之外的东西，比如人生，比如人世间最无奈的错失，也比如，一种近乎顽固的执着。
　　其实，花开花谢，就那几日。云卷云舒，亦无非一瞬。
　　当我们老了，有一天，一起坐在一处，也许那个时候已经没有静静望天的闲情，但至少微微一笑，还可以品品多年前那些故事。那个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忆起，写文这一刻，你我的心态？不知道，会不会笑着说一句，瞧瞧这文，那时候，我们多幼稚！
　　但，在这一刻，我们该舞起来，不是吗？不管那舞多么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