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ia》再再盟主

1、第 1 章

　　从住进路德维希家开始，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就觉得自己经常会在晚上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他会回到过去，遇见一个人，身上有着挥散不去的大海的味道，笑得一脸阳光，对他说他会把海那边的新大陆征服给他看，那是充满希望和梦想的地方。
　　那个人好像在又远又很近的地方，他看不清他的脸，伸手也抓不住，直到对方慢慢消失在刺眼的白光中。
　　然后，他醒了。

　　心头涌动着的这些莫名的情愫压得罗德里赫有些窒息，借买甜食素材的理由他决定外出散步。
　　路过书房的时候，他跟路德维希告别。但是这位笨蛋先生的好弟弟显然有着严重的保父情节，严谨过度又操心过头。
　　“放心吧，我会尽量让自己不迷路的。”
　　丢给对方一个信心满满的微笑，他转身带上了门。

　　本质的真相总是会挣扎着从表象的缝隙中伸出触角。没有一堵墙可以永远密不透风。
　　好比，现在的这座所谓重获新生的城市一样。
　　罗德里赫在内心深处狠狠地问过自己无数遍，如今的他究竟想要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食品店的货架前遇见那个人。
　　捧着一纸袋番茄，看见他后停下脚步，然后冲着他露出一个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笑容的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
　　“哟！下午好！”
　　“您好，午安。”

　　然后他们在安东尼奥的提议下去了餐厅。
　　罗德里赫突然觉得胸中那些缠绕已久的压抑正渐渐地消散，感情似乎找到了卸载的地方。
　　“对我还用敬语，太见外了吧，罗德里赫，才几十年不见而已。”安东尼奥快活地拉开椅子坐下，祖母绿的眼眸始终明亮清澈。
　　“抱歉……”有一瞬间奥地利人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他急忙整了整衣领，轻轻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几十年不见，您……你还是一点儿没变。”
　　“你也不是一样么。”安东尼奥的目光落在购物袋里的那些芝士奶酪和巧克力上。
　　罗德里赫默不作声地笑了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伸手招呼服务生。

　　不远处，钢琴师在餐厅中央的三角钢琴前陶醉的演奏，不绝于耳的快板音符流畅自如，把他对面的西班牙人完全地吸引了过去。
　　罗德里赫看见他那双绿色眸子在柔色的灯光下，有了不一样的深沉与温柔。
　　“那是什么曲子？”安东尼奥一手拖着下巴，随意地问道，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不远处的那架钢琴。
　　“舒伯特的流浪者幻想曲，毫无艺术细胞的笨蛋先生。”
　　“啊哈哈，好怀念呢，你的这句口头禅。”西班牙人终于收回了视线，却笑得一脸阳光明媚。
　　罗德里赫握着酒杯的手颤了颤，些许的不自然。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没有艺术细胞的笨蛋先生哦。”
　　“哦，是吗？我也从来没有发现呢。”他又整了整衣领，故作镇定地抿了口葡萄酒。

　　“呐，罗德，寄住在路德维希家感觉如何？”服务生端上主食的时候，他听见对方这么问。
　　“如你所见，很不错。他说过要征服一个世界给我看。”
　　“诶~~这从来都是你喜欢的吧。”
　　“我们……其实不都一样吗？”
　　罗德里赫注视着对面，换来的是安东尼奥难得一见的沉默。
　　“你的新上司很厉害。”他继续说，虽然他一直在斟酌这样的话应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让它成形。
　　“哈哈，确实，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他。”安东尼奥迅速换上的一贯笑脸，让罗德里赫感觉刚才的沉默好像一种错觉。
　　西班牙人尝了一口葡萄酒：“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厉害。”
　　“我们的最高大总统真应该把他也拉进盟友圈。”
　　“不过我想他喜欢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生活。”
　　“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么……”奥地利人轻笑，优雅地往嘴里送了一小块香肠，“你是指那些清一色的番茄午餐？”
　　“罗维诺好像很开心呢。”
　　“可是路德维希和他的笨蛋哥哥几乎要胃穿孔了。”
　　罗德里赫轻声笑了，对面的安东尼奥则爽朗地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不远处的琴声依旧动听，轻轻敲打着耳膜。
　　“呐，要不要也往你家里运一些午餐？”西班牙人半开玩笑地说，玩弄着手里的高脚酒杯。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番茄笨蛋先生。”
　　“真冷淡呢，罗德，难得我还想说免费的呢。”

　　钢琴师全情投入，音乐声渐渐急促起来。

　　“其实……在你心里，我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吧。”罗德里赫抬起眼睛，紫色的瞳孔柔和又冷静，慢慢地开口说。
　　安东尼奥愣了几秒，随后嘴角划过一个大大的弧度，笑得暧昧不清：
　　“彼此彼此呢。”

　　琴声越发激烈，音符从琴键之中狂乱地跳跃，没有缝隙，却在高潮之处戛然而止，意外的干脆利落。钢琴师在众人的掌声中退场，回荡着的，只有那消失在空气里融进心中模糊不清的余音。

　　“抱歉，我想我必须告辞了。否则路德维希……。”
　　“啊，过会儿我也有约，呵呵，你知道的，难得有时间那个罗维诺……”
　　“嗯，就这样吧，谢谢你的午餐，我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
　　“不客气，我也一样。”
　　“那么，再见。”
　　“再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