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人倚楼（云之遥柏乔芝茵同人）》笙声慢

1、第 1 章

　　月明人倚楼，他常常重复着一个梦境，邺城明月高照，她如同焰火般绚烂，从邺城最高的楼上落下，所有人的双眼都在那一刻被灼伤。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悲戚很适合她，因为她动心的是他和她共同的先生，姬姓的男子，长她接近二十岁。
　　她喜欢和他争论，他说陶渊明乃高雅之士，她却说“‘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连春天到来都需别人告知的人，怎会是安心寄情山水，采菊东篱出尘之隐士”
　　他说屈原爱国高洁，她却说屈原不懂得为臣之道，不懂得劝谏之法。
　　他说孔明鞠躬尽瘁，忠心可鉴，她却说孔明愚忠一世。
　　先生笑而不语，他欣赏她独特的见解，却不会在众人面前有所表达。而她只是希望他能注意到她，她不是普通的只懂得相夫教子的女子。
　　他坐在她身旁，看着她与先生争辩。
　　陪她一同回家，听她一一解释她理论的出处，先生根本不知晓她为了与他辩论，每晚会查阅多少典籍。
　　陪她在中秋为他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
　　芝茵，你为何无法看见在你身旁的我，只要转过头的一瞥就已足够。他忍不住失望，仅仅只要一瞥。
　　他与她一同品茶，一同赏月，一同辩论，他应是知道她的心意。可他只是把她当做知己，忘年之交，却没有那份心思。她又怎会不知他的意思，只是因为是他，她愿意为他做一切，他既无心，她也未想过表达。
　　他很嫉妒他，为何她只看见了他，只要一瞥，她也不愿。
　　斛律光，兰陵王相继被杀，他知道北齐危矣，将门之后，北周的军队很快会到来，他必须踏入这烽火之中。
　　在他从军前夜，姬姓先生成亲了，新娘是邺城名门之女。他和她一同在楼上饮酒，他比她先醉，她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他借着酒意告诉了她，若是她愿意，他愿意成为那个照顾她之人。只是他明日就要离开邺城，或许自此相见无期，他也不愿让她空等。
　　她沉默了，她的容颜在灯光下看不出情绪，他已经醉了不记得她接下来说了些什么。
　　黄昏的时候他骑上战马出了城门，他回头，楼上空空如也，她终究是不接受他啊，只是一瞥，也不会给他。

　　隆化元年十月，北齐兵溃散，北周军占领平阳。
　　十一月，齐帝高纬率援军至平阳。宇文邕见齐军兵盛，引军西还以避其锋。齐军追击西撤的周军，周军斩齐骁将贺兰豹子等，齐师退。宇文邕命宇文宪屯军涑川，声援平阳，并留诸军于河东，自返长安。周军退走后，齐军包围平阳，昼夜攻之，周军将士奋勇抵抗，击退齐师。宇文邕回长安后，得知北齐军攻平阳甚急，又率军赴救。
　　十二月，宇文邕复至平阳。周军大败北齐援军，齐后主败退晋阳，周军乘胜向晋阳进军。
　　他坐在营帐中，平阳失守，北齐退回晋阳，他挑灯看剑，他已有预感北齐亡矣，那一夜他想了很多，想起邺城的她，想起那晚的对饮。
　　隆化元年十二月，宇文邕亲率诸军攻晋阳，北周有绝对的胜算，他是北齐的将领，他别无选择。
　　她站在那日他们一同对饮的小楼，邺城一片恐慌，北周的大军已经到了晋阳，许多人都忙着举家逃亡。酒馆已经没了人，老板也在早上逃出了城，她站在楼上，一个人饮酒。
　　他在晋阳，一滴泪融入杯酒，她并不是看不见他，她只是......
　　残阳似血，晋阳失守了，他倒在战场上，北齐，邺城，她在邺城，北周就要到邺城，她若没离开邺城......似乎又做梦了，他梦见那金色的火焰消失在夜空中......也许是太累了，他闭上了双眼，他听得见他身旁北周军队的马蹄声。

　　北周历大象二年，北齐已亡三年，邺城虽不及以前的繁华，那些逃亡的人也渐渐回来，一切又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包括那在楼上独自饮酒的女子。
　　“芝茵姑娘，你来了，今晚人多，位置我为你留着”小二殷勤的招待她，将她引上楼台。
　　依然是三年前的酒，老板逃亡中丧妻，回来后新娶的妻子已有五月身孕。
　　她站在楼台上，仔细聆听，那远处的焰火，是姬家新出生了女儿。她没再去看过他，她日日在小楼上饮酒。她等着那能和她共饮之人。
　　终于站在了邺城外，那支箭在偏离心脏的位置留下了疤痕，却也让他看见了她缝在他衣内的句子。
　　“月明人倚楼”伤好后，战乱已结束，他隐姓埋名，从此世间再无张诰一人。

　　三年，他终于鼓起勇气回到了邺城。
　　却觉物是人非常，他走在多年前的街道。
　　姬家热闹非凡，他站在姬府门外，送上祝福。
　　那座小楼的酒家热闹非凡，他想起今天已是中秋。
　　和梦中的一切是那么相似，他害怕看见那金色的火焰坠下，急切的寻找。
　　风过酒香，他识得，那是那晚他与她共饮的那一盏。
　　“月明人倚楼”，抬首，金色的倩影映入眼帘，四目相对，月色中他听见她轻呼“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