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谁是谁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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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归墟禁地，死寂沉沉，去无返路，来无归处。
海外天光也照不透的黑，压着万事万物。
玄霄垂着眉目，安坐于石台之上，听万千海啸之声，擦拂过耳，却是动也不动。
远处传来一阵散碎悠闲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眉间朱纹愈加深刻，声音却依旧冷淡，带着些嘲讽的说“东方殊，你不在你的幽缈洞呆着，老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做什么。”
东方殊却在石台一侧坐下，苍白隽秀的脸绽出一个笑意说“这话你不该问我，你该问问待会来看你的人。”
东方殊果不其然看着眼前男子，笔绘刀刻般的绝世容颜露出一丝疑惑，却又消失不见。
东方殊紧了紧胸前的衣物，玄霄所在之地，羲和阳炎炽烈，他却还是觉得有些冷，他说“你这人总是这样，好像一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屑的样子。”说着却是低咳两声，接着道“总是一副臭脾气，浪费一张这么好看的脸。”
玄霄撇了他一眼，难得没有生气
“我却猜不到，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要来这鬼都不愿呆的地方。”
东方殊看着玄霄，很认真的看着他，又很认真的说“不，你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耳边水漩震鸣声，愈演愈烈，玄霄面无表情的看了东方殊一眼说“海风越来越大了，你还不回幽缈洞，死在我这，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东方殊又咳了两声，却依旧笑着说“这小家伙，真是不肯死心，玄霄你说你和他算不算有深仇大恨，他却拼死拼活要进来见你，我看他一副仙风道骨之貌，人却固执的很。”
说完便缓缓站起身，走到玄霄身边蹲下，眯了眯眼说“玄霄，你的徒子徒孙，不会一个个都这样吧。”
玄霄猛然间皱眉，赤发翩然起来，显然是动了真火，他冷声道“东方殊，别以为你是幽缈洞洞主，镇守东海，我就不敢动你，你若是再放肆……”
东方殊知道这人几近入魔，得罪他对自己没什么益处，可就是不想让人好过。
他站起身，身形略显迟缓的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转身神色古怪的对玄霄说“玄霄你不会指望这小家伙会助你脱困吧。”
玄霄却是又合上眼
“他慕容紫英，还没这个本事。”
“原来小家伙叫慕容紫英，好名字，真是好名字，这东海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咳咳，热闹的我都起了兴致。”
东方殊越行越远，一阵细细碎碎的笑声飘在空气里，玄霄站起身，俪迤的白袖委顿着，却是轻微晃动，周身泛起一阵阵红光，朗声道“你若是真敢放肆，我必杀你。”
慕容紫英背负剑闸立在禁地之外，看见一袭白衣华服的男子缓缓而来，不由一时滞了心神，等到来人走进，才醒觉不是玄霄。
阳炎焚心，玄霄身上不会有这么肃洌冷淡的味道。
东方殊借着海底幽暗的的浮光，打量着眼前一袭绣衣纹锦蓝的慕容紫英，不由内心笑道，小家伙，是把蓝天白云都带到这暗沉宫底了，可惜这是在海中，不是天上。
他懒懒的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慕容紫英拱手道“在下叨扰贵地，实为见一下故人。”
东方殊理着袖子，笑得似真似假，他说“我这不是茶馆酒坊，联络感情你找错了地方，你如果是来看‘犯人’的，我倒是可以替你和禁卫说一声，通融一下。”
他将犯人二字咬得极重。
慕容紫英脸色有些难看，却依旧说“还劳洞主……通融一下。”
东方殊这才转身，先行带路，边走边说“你这小家伙，果然好没意思，我不过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就脸色这么难看。”
慕容紫英听他絮絮叨叨，着实心烦，可又不敢轻易打断。
终于走到峭石嶙峋的入口处，东方殊却是猛然一个回身，慕容紫英下意识的抬手，去取剑。却是腕际一阵冰凉，东方殊便已捏着他的手腕，慕容紫英一时不敢乱动，静观其变。
他听到那人说“我就说，玄霄的徒子徒孙怎么这么神通广大，闯了这归墟禁地，还可神色如常，你撑了这么久没倒下，真是难为你了。”
说罢，东方殊掌心一滑，塞了颗药丸到慕容紫英手里，依旧不温不火的语调说“吃了吧，海妖的歌声本就惑人心神，你能护着自己灵台清明到这地方，肯定五气俱损，外面一冷，里面一热，出了什么事，玄霄别到时候又怪罪到我身上。”
慕容紫英语调诚挚感激，抬手说“多谢。”不由自主的唇角眉梢都带上些温暖笑意，好看的简直不像话。
东方殊不由一愣，却又转身，五指扣在禁地外的机关上，低声道“你进去吧，别在里面耗费太长时间。”
内心却是想，看来这东海，我真是呆的太久了。
慕容紫英吞了颗药丸，并没有觉得舒服多少，可如果不是这颗药丸，他来年张口和玄霄说话的力气都不会有。
玄霄背着身，听到石台下摆袖行礼的摩擦声，听到那人说“紫英见过……师叔。”
空旷的石洞四周，火焰明明灭灭，有什么情绪一触即发，玄霄说“你见到我这罪人。还行那么多劳什子礼做什么。”
玄霄转过身漫不在意的打量着，少年眼神沉如秋水，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什么变了，什么没变。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靠‘解释’来说明，慕容紫英本身也不擅长解释，幼时的教育，后天的训导，掩不住骨子里的骄傲。
他谦恭有礼，他尊重师长，可也相当的有脾气。
玄霄忍不住想起自己少年时侯的样子，那是多少年前，十几年，二十年，久的他自己也辨不清晰，那时候的自己，满心满意的理想，昆仑之巅，飞雪之下，只觉得什么都可以尽在手心。
直到遇上一些人，发生一些事，他才发现，并不是什么都可以掌握。
天不遂人愿，无人亦无事。
可偏偏那个少年问他“师叔近来可好。”
他心念
不好，一点也不好，从来没好过。
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着讨厌，比琼华禁地还讨厌，怎么好的起来。
玄霄走到慕容紫英身边，轻笑一声说“我如果过得好，那得多少人过得不好。”
慕容紫英看着玄霄，眼里波光流转，赛过了石洞外的惊涛骇浪，一个人的眼里怎么可以有这多的情绪。
他说“我来时，天河和我说，他和菱纱如今过得很好，并且婚期将近，我想无论如何，都该和师叔说一声。”
玄霄“哦”了一声，似是而非的感慨“良时，良辰，嫁良人，我这个做大哥的连份贺礼也没准备。”
韩菱纱那小丫头，他看着也不讨厌，可偏偏活不长，短命。
果不其然，慕容紫英有些失落的说“只可惜，菱纱寒气侵体，天河双目失明，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玄霄挑了挑眉，冷艳出世的面庞带出一丝不屑，说“你是在怪我。”
慕容紫英抿了抿唇，终是说“不敢。”
“哼，你不敢，卷云台上，恨不得将我手刃剑下的，也不知道是哪帮兔崽子。”玄霄话语中的不满情绪全成了调侃，如果不是阳炎焚心，他现在的脾气实在是好了很多。
“难道师叔认为，当日我们几人的举动全是小孩子的赌气，菱纱活该受望舒寒气之苦，梦璃活该长守妖界，天河活该双目失明，我又活该不得不和同门挥剑相向。”慕容紫英每说一句话，就觉得心里疼一下，直到最后，疼的无法呼吸。
所有的委屈，不满，对于人力不可更改的绝望瞬间占据的心里的每一寸角落，慕容紫英握紧拳，神情如同当日卷云台对峙时一样决然。
玄霄却是一声冷哼，身形瞬息至于慕容紫英身边，少年只是闭上眼，连反抗的姿态也没有做出，他太累了，那些话的说出，拼尽了他仅剩的力气。
其实就算玄霄一怒之下杀了自己，他也无法反抗。
炽烈的热潮扑面而来，慕容紫英觉得一阵晕眩，脑海中翩跹闪过散碎的片段，最终定格成凤凰花开。
然后是一片黑暗。
玄霄是真的起了杀意，他劈掌而去，掌风又陡然鬼使神差的缓了一下，结果，前一刻被他定义为‘不知死活’的少年，下一刻却昏了过去。
慕容紫英昏倒的姿势很优美，就像是一团天上的云飘了下来。
等玄霄回过神时，慕容紫英已经真的晕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一般，他简直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说晕就晕，还晕的这么定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谁是谁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