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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余花外却斜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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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浩浩荡荡,送行的队伍恢弘且庞大。这次同木草草去潇国,七七雨并没有胤朝宰相派遣的那些随从,只带上了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宫娥慕翼和几十箱母妃在生前就为她备妥当的嫁妆。
潇虽同胤接壤,但两朝的皇都相距甚远,连夜赶路最少也需要三天,且途经地区多为崎岖山地,马车在其间行走更是困难。七七雨虽坐在琉璃软轿中但还是被折磨得晕晕乎乎,只得卷缩在木草草怀里,两人紧紧相偎,像是怕失去对方一样,手拉着手未曾分离。听着木草草不厌其烦讲着他的童年和他母妃一起发生的趣事,事情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可他讲着还是面带春风,想必那些时光是他最珍惜的回忆,所以一路上七七雨也不寂寞。
第四日的清晨他们终于抵达潇朝的皇城脚下,远远望去满目威仪。城门微开,晨光微露。时辰尚早,街道上摆摊的小贩寥寥无几。没有满城百姓的沿街欢呼已是奇事,可居然没有一位朝廷重臣前来候驾。作为皇家出身的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冷淡的排场,疑惑满腹。一旁静静看着七七雨动作的木草草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两双剑眉不自禁地皱紧,可动作依然轻柔地将她揉进怀中,带丝凄凉的意味在她耳边轻喃:“小七,我自是个王爷,有些事请,身不由己。”。
这是第一次七七雨在他脸上觉察出无奈,那种萧瑟的心酸不应属于他,看上去自叫人心痛:“怎么了?”柔声问着顺便伸手用那常年冰凉的指尖为他抚平眉心,袖口边盈动的荷香,是那般舒心的味道,是木草草一直向往的味道,莫名的冲动埋首与那万千青丝间,汲取着其间的清新,令他感到久违的平静和祥和:“小七,你不会懂,我也不想要你懂。”。
窗外的马嘶不知何时响起,撩开玉簟窗帷,才发现他们已到了皇宫门外。他为她理清额前地碎发,并在面颊上落赏一记如蝶翼般扑飞而过的吻,是木草草用心演绎而出的温柔。
“来者何人?”侍卫高声询问。
“靖王爷及其王妃。”高侯不疾不徐地答着。尽显靖王府的良好教养。
马车再次滚动,“高侯,”木草草低声唤着,是同跟七七雨说话时完全不同的威严,“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王爷,辰时刚到。”
“去乾宁殿。”木草草思忖片刻道。
“我们要一同上朝吗?”七七雨紧张地抓着木草草的衣袖,细声问着。
“恩。”木草草温和笑着化解了她的一切不安,“我们一起去见木雄天。”
木雄天?他直呼其父皇的名讳,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似乎已经做的十分得心应手。
被木草草抱下马车时,映入眼帘的建筑风格与胤朝的风格大相径庭,潇位于胤南,在这得天独厚,山灵水秀的自然环境中滋养而出的风土文化是与胤的恢弘完全不同的细腻和隽秀。墙体多为琉璃手雕玉制瓦。清亮通透,尽显繁华。殿上高悬一匾,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乾宁殿”。
七七雨一边欣赏着周遭的美景,一边随着太监一级一级的传召,牵着木草草温凉的手,进了大殿。
翠玉金饰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的声音极似清泉和石头相撞击而出的空灵清脆。未施浓妆的面颊好似透明得吹弹可破,在殿内的金光的照映下更是如花瓣娇嫩。同木草草一起跪倒在殿前时,血鶻色的裙摆铺展在玉制的地砖上,一株藕花就这样傲然出世,衬着木草草玄色的锦袍,俨然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令在场的百官都垂涎三尺,无不艳羡,在威严的大殿上也不禁对她多加言语。
这样万众瞩目的场面,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在现在她的心里只剩下紧张感,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侧目,刚好对上木草草那双深不见底的黒潭正含着星光,两人默默相对,没来由地惹得七七雨又是一阵心慌和娇羞。
皇上很是随和地望着七七雨半晌,在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龙梯,亲自将七七雨扶起,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将目光分给木草草一分一毫。
“传闻胤朝有个七公主,花容月貌,堪比天仙,现在让朕瞧见了还果真是名不虚传。”皇上毫不吝啬赞美的词汇,一个劲地夸奖七七雨,使娇羞的她现在更是桃红正艳。
“多谢父皇褒奖。”七七雨十分机灵地奖称谓改换,糯糯地声线丝毫不失十五岁少女应有的甜美,一声声直扣人心弦。
皇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全殿的视线全被殿门口那阵微醉地笑声给吸引,来者身着一袭明黄长袍曳地,袍上是由琉璃珠串绣成的腾龙,衣襟处的黑色如意滚边上有栩栩如生的双龙戏珠,腰间的御龙玉佩更是彰显着他的身份非凡。想必他就是当朝太子,木家三子——木启沛,木草草同父异母的兄长。他,长发未束,任青丝飘扬在步履间,带着淡淡的胭脂香和酒香,就这般大胆地走上大殿,随着微醉地晃动着身躯,额间一粒红色的朱砂忽隐忽现,如若说木草草的气质一如高高在上的霸主,那么木启沛就是玩世不恭的妖孽。
自他踏进殿门以来视线就没有从七七雨身上移开,凝视着她,轻佻地笑道:“今早儿臣听闻六弟带回了一位美娇娘,以至于太激动,没有顾及礼节,父皇不会怪罪吧?”说着不要怪罪的话,话语间却满是傲慢和不羁。
皇上轻叹着,摇摇头,又坐回他的龙椅里,没多言一句。
那刺鼻的酒气渐渐靠近七七雨,惹得她不自觉地眉头轻蹙,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你,”木启沛手执玉扇,调笑着,用扇尖亲亲将七七雨的下颚挑起,力道不大但足以令她受制于他,他□裸地望着她形如桃瓣的双眸,逼她与自己直视,“是在勾引本宫?”
微微惊愕中,她只想逃开,木启沛那张略带邪魅的颜面靠的太近,她没觉着羞涩反倒是措手不及的惊慌。下意识地伸手打掉那玉扇,袖口盈动的香阵阵,也顾不得他是何方人士,便愠怒地嚷道:“放肆!”一边说着,一边扯着木草草的衣袖想躲到他的身后,可他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无动于衷。
文武百官专心地看着好戏,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呵呵,”木启沛没有如大家心中所想的那般暴怒反倒是笑了,可极力克制的语气间还是有隐不去的气恼:“你靠他?”七七雨还没将其间的意思悟透,木启沛就屏开玉扇,浓郁的胭脂气息袭来:“你这般的美人就应该配霸主,怎可······被这般儒弱书生给······糟蹋?”一字一句,一字一调,不仅是说给七七雨听也是说给木草草听,更是说给在场所有的文武百官听。令七七雨万万没有想到的竟是在她眼里霸气天成的木草草此刻居然毫不犹豫地扑倒在木启沛脚边,连声音都在不自禁地颤抖:“皇兄所言极是,极是。”。
看着七七雨错愕的表情,木启沛忽觉心情大好:“美人,看见没?那是你的夫君?”
她没将木启沛的话听进,因为她突然忆起,木草草眼神中不经意流过的无奈凄凉,和那句“身不由己”也许,也许,他是真的身不由己。
“美人,”木启沛伸手一捞便把七七雨牵制在他怀中不可动弹,“现在你可看清谁才是真正的王了、”
七七雨急得眼眶通红,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木启沛话中有话,大家心明如镜,都听得真切。
“父皇,”木启沛唤着一脸无奈和宠溺的木雄天,“据说这位美人可是胤朝七公主?”
皇上默认地缄口不言,望着仍然匍匐在殿下的木草草又是一阵轻叹。
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那么,把公主嫁给这位,”木启沛狠狠地睨了木草草一眼,“无能的王爷。岂不是坏了两国的邦交?”
“这······”皇上明显犯难,这七公主可是随木草草嫁入胤朝的王妃,“皇儿有何妙招?”
木启沛看着七七雨在自己怀中挣扎,坏心地捏起她洁白柔嫩的面皮,手感细腻,令他甚是满意:“不如做我的太子妃,坐拥荣华富贵,如何?”
这句“如何?”问得七七雨胆颤心惊,不敢与木启沛对视,可他竟然不顾满朝官员热切的注视,扣着七七雨的下巴,作势要吻。被他吓到的七七雨也不顾往外涌的泪,大声唤着木草草,可无论她唤的声音有多么凄厉,多么悲怆,她的男人也没有上前帮她,僵硬地跪在原地,没有丝毫动弹,只有一句弱弱的:“父皇······”还没有从苍白的唇间吐完,便听见木启沛冷漠且凛冽的嘲讽声:“六弟啊,是想和本宫抢女人?”轻不可闻的一句话就把木草草的话硬生生地堵回肚中,没再敢多话。
“呵呵,”木启沛甚是满意木草草的反映,凑近七七雨的耳畔,低语:“看来你的男人对你也不过如此。”。
听着他的话,悄然泪落,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身不由己。
“父皇,给您思忖的时间够了吗?”微扬眉眼,神情仍然留恋在七七雨绝望的面容上。
“谢公公,”皇上这次依然顺从了木草草的意思,“拟旨,胤朝七公主嫁入我朝,兰心慧质,贤惠淑德,朕深感满意,赐月供三百匹,珠宝十箱,黄金五百万,令赐东宫玉霖阁,特封为,太子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子听完诏令立即拜倒在地,满殿的喧哗没有听见七七雨的心,正在慢慢碎裂,滴着血,一滴滴,流进木草草心间。@
《一剪梅》。
淡月霜结玉镜寒,缓触琴弦,孤望星穹。沙扬谁驾驿马来?锦卷回时,雨落扁舟。
月自圆缺风自转,一段楚歌,两处哀愁。无时不刻画凄凉。心不由己,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