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京城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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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辰华便带着四儿去了京城赶考，两人行李不多，遂只雇了两匹马上路。一路上风平浪静，却在离京城不远的城郊遇到了一群匪贼。
“四儿，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辰华淡淡的说道，
四儿随即打马上前，辰华也跟着加了几鞭。
虽说是书香门第，辰华和四儿确是从小习武，外人并无知晓。当年家中变故，还是靠着这点子本领才侥幸逃脱，说不上武艺超群，两人对付一帮毛贼倒也绰绰有余了。
走近了一看，一瘦弱公子被五六个彪形大汉围在中间，眼神却凌厉无比，桀骜不驯的样子隐隐透着杀气，似乎是在像周围一群土匪示威：若敢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只听得那领头的土匪邪笑着说道：“刚见公子哥在集市里出手阔绰，好不风流！何不借些银两给爷们儿几个消遣消遣！”说着便伸手抓向那瘦弱公子的佩玉。
一个手刀下去，那领头的手腕像是脱臼了一般猛然在半空中垂了下去，疼的那领头龇牙咧嘴，瘦弱公子轻笑出口：“哼！就凭你们几个？！”话刚落音，领头的大汉随即暴跳如雷，“进就不吃吃罚酒！”对周围几人大吼道：“今儿给我把这小子的皮给扒拉下来！”五六个大汉瞬间向那瘦弱的公子扑了过去。
四儿正欲上前帮忙，却被辰华拦住了，“且看他有几分能耐。”
到底势单力薄，不久那瘦小公子便处于弱势，彪形大汉招式笨拙，却力大如牛，尽管那公子武功不赖也到底有些掐不过蛮力。
辰华和四儿瞅准时机，顺势也加入了打斗，有了这两人的帮助，很快便分出了胜负，那一帮匪贼被打的满地找牙，跪地求饶，辰华这才停了手，放他们连滚带爬的离开。
四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辰华说道：“好久不练筋骨，今儿个实在痛快！”
那瘦弱公子见着这两位男子，一个清俊飘逸，一个机灵精干，便对二人主次略知一二。遂走到辰华面前对他作了个揖，诚恳道：“多谢两位壮士相助，敢问公子大名？”
四儿见着那小公子，因着打斗，面上还微微泛着红，气息还未平复。那面目妩媚的样子倒不似个男子的形状，不过态度却也不卑不亢，好生奇怪。
“在下辰华，不过路见不平罢了，何足挂齿。”
“辰公子可是要赶考？”
“正是。”
那弱公子竟把身上的佩玉取了下来递给辰华，“本人虽不才，但在京城也算是小有权势，公子考试时，将这玉佩置于案上，考官必会多加关照。”
“我家公子何尝用得上舞弊徇私来取得功名？！”四儿有些不耐，
辰华面不改色，“多谢公子美意，辰华心领。只怪辰华愚钝，不喑考场奇诡之道，这佩玉珍贵，公子还是好生收着罢，后会有期！”说罢便转身上马离去。
四儿瞅瞅原地发愣的那小公子，自豪的说道：“我家公子德才兼备，必是新科状元，你那玉佩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说着也打马跟了上去……
那瘦小的公子手中握着那佩玉，站在原地目送着辰华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那佩玉的与众不同：烫金字体刻着清弦二字，那龙凤的花纹华丽的宝石镶嵌，只有皇家贵族才有资格用到，没错，这瘦小公子便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清弦公主。
没想到今日乔装打扮，偷跑出宫玩耍，竟被几个毛贼盯上，险些失了身份。多亏那素袍男子出手相救，本想帮他一把，取得殿试机会，到时再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兴许起码能送他个探花当当，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未想这人狂妄自大至此，竟不领本公主的情。模样倒是生的不错，不过这普天之下，白面书生本公主见得多了！不过惺惺作态，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正欲转身回宫之时，却发现不远处草垛子上躺着一个白色物什，清弦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别致的云缎锦囊，上面金丝钩编的三字闪闪发亮：慕华筝。
“这定情之物怎的落在这草丛里？”清弦觉得稀奇，往里面翻开，却只得一张纸条，娟秀的小楷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笔，清弦轻声念着：“只羡鸳鸯不羡仙。”
“莫不是刚才打斗的时候那二人落下的罢！”清弦盯着那华筝二字许久，这华嵌的可不是那辰公子的名字？这筝兴许便是做这锦囊的女子名罢。想想还是把那锦囊收在怀中，往回走去。
辰华骑在马上，手惯性的去摸护在心口的那只锦囊，却发现怀中空然无物，便皱了皱眉勒了马缰。四儿见着公子在怀中翻掏一阵，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心想进京赶考的重要物件他都一一收拾好了带上了路，样样都存在了他这里，甚至包括那幅公子与墨小姐合作的丹青，便小心问道：“公子，在找什么重要物件儿？兴许四儿知道存在哪儿了？”
“锦囊，云筝赠我的锦囊……”辰华脸上少有不安之色，此时却明显焦灼起来。
“恐是遗落在打斗之地了……四儿，你先进城在客栈安置，我随后便来……”一路扬鞭说着，辰华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马蹄扬起的尘土里。
四儿素来知道公子脾性，便依他所言，自己一人进了城。
待得晚上公子回来，四儿赶紧开门迎接，公子脸色不曾和缓下来，便猜的那信物怕是未能寻到。
“公子莫着急，那锦囊让墨小姐再缝制一个便是。”
再缝制一个？不，他绝不允许，为了缝制这锦囊，她的手上被针线伤了那么多，以至于来见他要带着手套遮掩伤痕，他如何不心疼？他知道她不是不懂女红，只是为了力求完美，用了极为繁复的暗纹绣法，在那金丝三字下绣着一把筝，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他每日将那锦囊握在手心能发现不了吗？
如此珍贵的信物他却弄丢了……
辰华从包袱里取出那幅丹青，将它展开置于桌上，盯着画中人久久不言语，似乎只有这样看着她的笑容，才觉得内心的愧疚有了发泄的出口……
自认识墨小姐以来，四儿才觉着自家公子是个凡人了。原来公子也会开心、也会沮丧、也会爽朗的笑、也会苦恼的睡不着觉，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不就是丢了个锦囊，公子都已经消沉了三日，晚晚都辗转反侧。之前连那么庞大的家业丢了，公子都能照样睡的安安稳稳，这会儿一个小小的锦囊在公子心中却真真比那家业来的重要得多了，四儿实在无法理解。眼看着考期临近，四儿有些担心起来，
“公子，你这样下去会耽误明儿的考试的，若是考不中状元，墨小姐岂不更加伤心？”
“四儿，这回你说的倒是在理。”辰华回过头，眼里少有赞许之色。其实这几日他也慢慢想通了，那锦囊是云筝的心意，他知晓便已足够，日后与她携手相伴一生才是最重要的。
辰华和四儿去了京城，家中无人不甚安全，那墨家传家之宝也就由云筝保管着。辰华不在的日子里，云筝也常常去那竹林小屋坐坐，帮忙收拾打扫，屋子里一尘不染的样子好似主人一直不曾离开。他们两常坐的暖塌，仿佛还能感受他的温暖，他的气息。在家中闲下来便取了那集子来看，边弹琴边想象着他的眉目、他的鼻子、他的唇，要她怎么办才好呢？辰华才刚刚出门不到两周，就思念成灾，这剩余的三个多月可怎么熬呀！
兰儿见小姐天天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直叹相思害人不浅，甩甩手中的锦帕对云筝打趣道：“小姐，你是一方素帕记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啊！”
云筝怔愣着盯着那集子，半晌不答话，兰儿耐不住了，“小姐，何不飞鸽传书给华公子？说不定他也同你一样呢！”
他会吗？也许……会的吧！那晚竹林的承诺算是私定终身了吗？为什么我却感到如此的不安呢？到底有什么不能信任的呢？
云筝闭上眼晴，抚了抚额，对兰儿说道：“兰儿，给我拿个锉刀来。”
“小姐你这是……”
“我要刻字，把那筝的名字刻上去。”这样就足以让我安心了罢，慕华筝……是他给的承诺，是他说的就一定会兑现，我信他，只需要静下心来等待他回来娶我，不是吗？
那日之后，云筝再也没有恍惚过，只是安静的坐在书房刻字，一点一点的刻下，小心翼翼却刀刀坚定，只是寥寥三字，却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心血一般……
你要我怎么办才好？用尽这一生来爱你，都不足够……
到了京城，一切都挺顺利。只是那客栈住的全是来自各省的孝廉，多少有些文人相轻，四儿口无遮拦，不免召来一些无谓的麻烦，辰华也由着他去了，自己仍是呆在房间里看书，不时把那幅丹青拿出来看看，用手轻触那画中人的笑颜，不自觉也微微笑起来。
会试很快结束，殿试对于辰华来说毫无悬念。走进正大光明殿的那天，几乎所有的贡士都穿得华丽无比，希望能尽量引起圣上的关注。只有辰华依旧一身素袍，面色泰然，丝毫未有畏惧紧张之态。倒是因着这朴实的着装却变得鹤立鸡群了，烨帝一眼便瞧中这白衣男子气度不凡，暗暗心下留了个印象。
因好奇那辰华的学识，清弦便缠着父皇准许她观看殿试，烨帝向来宠溺这个女儿，也就允了她，专门为她置了一屏风于大殿上。
待那文官宣布开考，各省贡士齐齐拆卷，安静保和殿上霎时被那簌簌之声包围，屏风后的清弦似乎也变得紧张起来。
辰华打开卷宗，只见卷首只有一道策问，题名：开国承家，何以敦本
想当年父亲因主张新政，不畏朝中权贵，刚正不阿坚持进谏，而被奸人所害。朝野到底污浊，如今要他论述这开国承家之本，怎能无话可说？略加思索，辰华洋洋洒洒，下笔成千言：“兹治国之本，在于取信于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烨帝走下龙座，巡视考场，见那白衣男子握笔稳健、气定神闲，似成竹在胸，便特意绕道他的考座前查阅他的考卷，大略浏览下来，这男子果是文采卓越，而真正令他惊异不仅限于此，他那民本君轻的主张着实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这大殿之上恐是无人感言他没有百姓福祉来得重要吧！
烨帝记下了辰华的名字，兀自笑了笑，总算让他找到了个敢直言进谏之人。两年前在他那父皇弥留之际，朝野权臣趁老皇帝头脑不灵光，伺机大动，将朝中忠良赶尽杀绝，剩下的全是些阿谀奉承、口腹蜜剑之辈，他这皇帝空有一腔抱负却无法施行，多少有些无奈。这三年一届的科举便是他烨帝遴选心腹、大展宏图之时！
清弦坐在屏风后偷偷瞄看辰华，只见他全神贯注，笔速平稳，看样子肚子里确实有几两墨水！
夕阳西下，辰华待墨水风干，便第一个起身交了卷，头也不回的向宫外走去。保和殿上众人皆以惊异的神情望着辰华离去的背影，一阵唏嘘。烨帝似乎料定如此，接过文官呈上来的卷宗，翻看过后未待其他人交卷便将那进士及第之首提给了辰华。
殿试第二天很快发榜，四儿虽然早就料到状元会是自家公子，但当朝廷的文官带着圣旨来到他们客栈宣旨的时候还是难抑兴奋，托着辰华往外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安辰华君文思敏捷，德才兼备，深得上意，特擢为今科状元，于四月初五入宫觐见，对问于上，钦此！”
“草民辰华谢主隆恩！”辰华领旨过后，客栈老板便赶紧凑了上来：“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啊！状元郎入住我家小店实在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四儿高昂着头，微眯着眼睛对那掌柜说道：“那这几日的房费……”
“啊，免了！免了！哈哈……”
四儿得寸进尺，“掌柜的，今日是否也得给哥儿几个好好庆祝一下啊！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都给哥上上来！”
“那是那是，今日我买单、我买单，以后还得仰仗小哥多照顾生意啊……”
辰华由着四儿和那掌柜胡侃一通，自己也微微笑起来：云筝，再等我几日，我便与你成亲……
乔装打扮跟着那文官出宫的清弦，在那客栈门口悄悄盯着辰华的神情，竟看得痴了。
不知为何，自那日殿试见他沉稳大气的模样便老想着出宫寻他，见识见识他平日里的样子，未曾想到他果真就是父皇钦点的状元郎！趁着发榜的仪仗，她便偷跑出来，却让她见着辰华目光熠熠，微微浅笑的样子，煞是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京城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