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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女丑掩面梦香隐(三) ...

  •   自从新帝登基,提拔了包括当今宰相大人在内的不少人,推行了新政。然新政虽以百姓疾苦为考,好坏却依人而言,因而有旧以抗。本来这京城之官赏赏罚罚、来来去去乃是常事,这几年尤盛,都说这京官不易当,大约就是缘此而出了吧。

      然近几年,这官场动荡也就罢了,连这京中的妖鬼也都不太平起来。不知何故,京中妖鬼渐多,善恶皆有,就连那自打成精起就隐身遁形沉睡了数百年的樗树精也在三四年前莫名地突然转醒。不止樗树精,亦有不少长眠之神怪复苏。
      今年春又闻江南大旱,帝拜天祈雨而暂未果。国师业已闭关一月有余,仍未见有何成效。

      有事将至,有变将生啊。

      近日京城又连连怪事不止,国师又闭关未出,令人心忧。

      先是有疯道士忽言祥瑞离京,有恶来袭,便匆匆在京城各处要做法事,然其中有风水之地为达观贵人所用,皆不让其入内。疯道士急却又无他法,只有守其门外,见而好言相劝,终是受阻不前。
      后又有护国寺方丈觉出天有异象降于西南蛮荒之地,其速招一众僧侣日夜念经祈安。

      除此皆僧道天象之事,城中官宦百姓也都不得安宁。

      最初之事出于当朝宰相府中。半月前,有刺客夜闯宰相府,幸而夜黑风高那刺客迷了方向,错跑进了大公子的院中,其侍读觉而呼。刺客逃,而除却那可怜侍读外,府中众人都没受伤。只是大公子受了惊吓,又悲其侍读,病,然相好者、为亲者、送礼者、拍马者登门皆不见。圣上听闻刺客之事后勃然大怒,刺客虽遁然其必是受人指使,圣上令京城衙门定要查出这唆使刺客之人。衙门老爷也不知从何查起,与宰相不和之人也多为其得罪不起之人,其只有命人挨家挨户搜查,一时间不少人岌岌自危,只怕一有闪失成了替罪亡魂。

      有游手好闲者却言,大公子非是受了惊吓,而是受了相思之苦才病倒的。人皆知宰相之大公子相貌堂堂,又颇有文采见地,却是一直未曾娶妻。曾有不少人做媒,都被公子婉拒了。难免曾有人猜测公子怕是与人有异,说不定是好男风者。然年前此言便不攻自破了。

      年前公子与一两名好友去城外游玩是,救下了一名落难女子。其与女子一见钟情,年后便禀明了父母。宰相大人自是不能应允,然公子却执意不悔。女子无父无母,又暂居城外,总是公子之母不忍令其招之暂住家中,待其父气过,许是会允其收房。公子虽是属意坚持学其父只娶一人,然其也忧心女子独住城外之安危,便听其母言将女子安置在了家中别院。熟料此事被宰相大人知道了,怒而令人将女子棒打出门。
      女子泣而走,从此再未出现。公子四处寻而不得,终日郁郁。许是因此,这才病倒了。

      然传言终是传言,无据可依,信者有,不信者亦有。

      宰相家事终是很快就被人们忘了,因为京中接连有两三人离奇死亡,全为掩面蜷身而亡,其温异常,城中大夫都查不出病因,恐为恶疾,有百姓闭门不敢出。圣上下令要彻查此事,然怪就怪在自此开始再无人因此而亡。

      时乃多事之秋,恶疾刚歇,京城外又出了江湖山贼之乱。
      听闻那城外阅茗居掌柜的说,五日前早上来了两行镖队,后的那队是江南齐家日月镖局的人,然前的那几人恐怕是山匪强盗之流。忽变,后那一队弃镖车往回赶,先的那几人稍后也追了过去。而后,果然有人见官道上躺了数十具尸体,便报了官。官家来了人,死者皆配有齐家牌是为齐家人。然人死镖车却未被劫走,可其中却仅有些织锦、布帛而已,反倒是被弃于阅茗居院中的镖车内有些金银器物。不知那些织锦、布帛中有何奥妙,竟是比这些金银器物更重要似地。
      可就这些物件来说,其实并不值几个钱,光是那镖师的花费,已是颇为不值。不知又是为何原因,那雇主请这江南最好的镖局,又动用了数十人的镖队,却就为了这点东西,众疑其中定有蹊跷。
      然死者身上皆无任何文书,无从知晓雇者何人。此事顷刻间大街小巷皆知,官府张榜至今也已五日有余,却无一人来领,不知那雇主何人,亦不知究竟被劫走了何物。

      “姑娘,前边儿就是茶满堂,这日头太烈,不若进去避一避?”紫笋以巾擦拭着额上细汗,她问不出汐娘到底在寻些什么,只得随着她四处奔走。现下日头愈烈,二人又不曾用过饭,可姑娘似是毫无知觉,她终是耐不住了。

      汐娘也觉有些疲惫,便允了她。

      这茶满楼崔老板相较敦厚友善,和阅茗居也颇有些交情。
      虽说同行是冤家,然茶满楼与阅茗居是有些不同。阅茗居承自汐娘本家,本应是个雅楼却因居于城外,虽有文人偏爱,但客仍多是给行路之人供个歇脚解渴之地;且汐娘又执于仍只以茶为主,所以除却茶及汤水[1],其他的都只是稀而少卖。而这茶满楼居于城中街市,除却茶水,更以饭食酒水为主,是属茶酒楼[2]一类。两家无争,倒也和气。

      大堂纷乱,二人便随着小二往楼上厢房而去。而大堂内一桌突然传来两人的对话,引了汐娘的注意,仍是向前挪步却是放慢了脚步。

      “……胡说,宰相大人的公子不是抱病在家吗,怎会大清早的出现在市集?”

      “我怎敢胡说,此乃我亲眼所见!”另一人不服气道,“五日前一大早,我娘子晨起赶着做炊饼把我给吵醒了,我便决定早些出去,谁知一开门,就见那王公子从我门前过去,,其怀里还抱着个绿衣服的女子。”

      “抱着个女子?”先前那人一听便来了劲儿,追问道:“莫不是被其父赶出那个?”

      “谁知道,那时甚早,王公子走得飞快,我刚瞧见那女子衣角他们就都过去了。”后者遗憾道,“而且那日八成是送粪的车刚过,臭得要死,我就瞧了一眼就躲了回去。”

      忽闻此话,汐娘脚下一顿,猛地转头回望那说话之人。汐娘刚想开口询问,忽见一驼背佝偻之人已经在二人侧。
      “这位兄台可知宰相府于何处?”
      此人年纪不大,却是背驼如山,腰都直不起来,其一手捉酒壶,说话时豆大的两眼转来转去,鬼得很。

      有人插话,那二人也不恼,只道:“从此路一直向北,进内城后过了汴河东不远便可见到了。”

      “多谢。”驼背点了个头,转身就要往外。

      汐娘虽是不知那日梦香穿的什么,但其之言令她颇为在意,正想等那驼背走后过去细问,熟料那驼背本已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回转过身来,直接看向汐娘。其毫无避讳,眼一转,更似是有了什么邪念

      汐娘一楞,心底油生不祥之感,转身欲走。

      那驼背看似行动不便,不料却反倒十分健走,瞬间竟赶上汐娘又绕至其前。紫笋大惊,捉住汐娘手,骂道:“无礼之徒,怎生如此放肆!”

      驼背也不理紫笋,自顾自上下打量了一下汐娘,以手扶须自言自语叹道:“我先还以为是那厮丑尸,原来是你,怪不得、怪不得……”

      “什么丑尸?怪不得什么?”汐娘被其看得心中厌恶,却又好奇其言,皱眉问道。

      那驼背不答,却是诡异笑起来,曰:“天恩其华,有汝为罪;南之蛮荒,乃尔归宿。来否?来否?”
      言罢,驼背狂笑着如风一般疾走而去。

      汐娘只觉耳边震耳欲聋地仍是那最末两字,好想有什么从记忆深处呼之欲出,却又迷雾重重令人越发看不清——来否?来否……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紫笋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汐娘的思绪。

      “……紫儿,”汐娘恍惚地问她道:“刚刚那人之言什么意思?”

      “那人之言?”紫笋一听,却是莫名,“那驼背并未发一语,只稍站了会儿便疯笑着走了。没想到其为了逃酒钱竟跑得飞快,也不知小二追上没有。”
      紫笋说着,又向门口张望了一眼。

      汐娘心中甚忧而随之望去,不解其言又恐其非人。心中道,宸宇,你怎还不归来?

      ……天恩其华,有汝为罪;南之蛮荒,乃尔归宿。来否?来否?

      【注释1】汤水:宋代风俗,“客至则啜茶,去则啜汤”。宋朝茶馆中除却普通茶类,也卖一些他类的茶品。比如梅汤、雪梨水、紫苏散以及一些其他甜茶。

      【注释2】茶酒楼:宋朝的茶肆分类很细且皆喜欢精于一面,有专是达官贵人相聚的、专门文人墨客会聚的、有供各行百工会聚交流技艺的、有寻常百姓人家的地方,当然也有歌姬和妓卖身之地。
      前两种没什么统称,各自大多用些清高雅致的名字;百工之地统称‘市头’,茶肆名字要通俗得多;而寻常百姓常去的茶楼多是和食店相结合的,以买酒饭为主,通常称为‘茶酒楼’,其与普通食店相比又更精于茶一些。至于歌姬和妓所在之茶肆大多有些好听的名字,通常人们对其称呼也为较动听的‘水茶坊’、‘花茶坊’一类。
      茶满楼就是属于茶酒楼这类,而阅茗居则与寻常稍有不同,许是正因其有异于其他,反倒客源较广得以立足于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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