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木贝贝

13、朱雨

　　自从我明确的对叶宸表明我了的心意后，叶宸似乎安心了很多，不再对朱雨甩黑脸了，也不会总是在我们两人相处的时候莫名的沉默了。大概这么多年来，他也是一直在等待我亲口说出那句承诺吧。而我也开始全心全意的投入这场爱情中，二十多年的柔情，几乎全部放置进来了。

　　只是，他越来越忙了，常常很晚才能回家。有时候，我等的太累了，自己在床上先睡了，半夜醒来，发现他还穿着衬衫，安静的躺在我身边，一脸疲惫的睡着了。看着他这么累，我也很心疼，想帮帮他，却不知道怎么帮。每天早上，我起床上班时，他都已经出门去了，看来，他真的是为了回家看看我才从公司跑回来的。

　　于是，我如果回家早的话，都会煲些补汤，或者炖些糖水，装进保温壶里面，放在餐桌上，压张纸条，嘱咐他睡觉前吃掉。早上起来，看到餐桌上空了的保温壶，我心里都会很满足。有时候有多出来的汤，我就装了拿给朱雨喝，毕竟他也一个人住，很少有机会吃这种家里煮的汤水，总是在外面吃，对身体也不好。朱雨每次都很高兴的样子，眯着眼睛一边喝一边夸张的吧唧嘴巴说，真是难得的美味啊。看他喜欢喝，我就常常带给他。

　　少了叶宸的陪伴，我也常常留在公司加班了，反正回家也没有人，一个人在那个大房间里，怪冷清的，还不如努力好好工作，说不定，还能间接帮叶宸省些心。周垣几次邀请我去家里和他们一起吃饭，都被我拒绝了。自从我也开始恋爱后，就好怕一个人面对着另一对甜蜜的恋人。在那个时候，心里会无法抑制的思念叶宸，期待他能出现在我的身边，轻轻的揽着我的肩。原来，爱情真的很甜蜜。

　　基本上我加班的时候，朱雨都在加班。晚上，他会开车送我回家。有时候，大办公室没人了，他就过来陪我加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斗嘴。

　　晚上，我又留下加班，晚餐叫了外卖的冬菇鸡盒饭。正当我一边看资料，一边吃饭的时候，朱雨过来了。一声不吭的从我盒饭里捏走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我气哼哼的看着他，大喊，“我就三块肉，你还抢走一块。”

　　“别那么小气嘛。”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嚼着嘴里的鸡肉。

　　我不理他，继续低头赶快把剩下的那块鸡肉放进嘴里。他看我慌忙把鸡肉塞进嘴里生怕被他抢走的样走，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饿了就自己叫外卖，不要总是抢我的东西吃，我今天中午都没吃好，饿坏了。”我不理他，低头大嚼。

　　“你饭盒里的肉比较香。”

　　这是什么话？我诧异的抬头看看他，可是他一副淡定的样子，看不出他的意思。

　　“小猛，上次你做的竹笋火腿汤很好喝，能不能再做一次给我吃？”我正赶快扒拉饭盒里的饭，听到他缓缓的说到。抬头看看他，很认真的样子。

　　“好啊，那个很简单，我也是在网上学的，好像是江南的汤吧，我觉得口感应该比较清淡，你们两个都是大忙人，还老在外面吃些油腻的东西，吃些清淡的对身体好，真的好吃吗？我上次是第一次做，哈哈，看来我真的很有做厨师的天分！”我开始夸夸奇谈，老王卖瓜起来。

　　“很好吃，有我妈妈的味道。”他淡淡的说着，语气里竟然带着少有的温柔。

　　很少听到朱雨说起他妈妈的事情，他最多就是语带嘲讽的说说“叶宸的父亲”这样的事情，其他关于他的事情我也是从叶宸那里听到一星半点而已。况且叶宸也不愿意多说，他总是对我说，“猛儿，小雨是我的亲弟弟，虽然，我父亲背叛了我的母亲，但是这个错误不应该由小雨去承担，他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也会把他当成我的家人来看待。或许我对他有时候会显得过于严厉冷漠，不过我是真的把他当成亲人才严格要求他的。”

　　我静静的不出声，朱雨开始慢慢的讲，外面突然开始下下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落地玻璃窗。天色已经黑透了，昏黄的街灯在雨幕中更显得朦胧。路上的行人撑着各色的雨伞匆忙的行走着。

　　“我妈妈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城，虽然只是小城，但是我外公家是书香门第，据说，祖上还有什么做过宰相的人物，”他仿佛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似的弯起了嘴角。

　　“记忆中，我总是握着妈妈白皙的手指，行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巷子里，雨后的青石板湿漉漉的，那里的空气很好闻。我总记得妈妈白白的手腕那里，有一只清脆通透的玉镯。妈妈拉着我走路的时候，我总是一边走，一边盯着那只玉镯看，颜色真好看，妈妈对我说，那是爸爸给她的，是从奶奶那里传下来的，她会轻轻刮刮我的鼻子，笑说以后要把那个镯子传给儿媳妇。”

　　“可是，我初中前，从没有见过爸爸，”他看看我，我突然想到他是私生子这个尴尬的话题，忙避开他的视线，他好像轻笑了一下，“我妈妈不但做了别人的情人，还未婚先孕，让我外公觉得很没面子，不准妈妈回家，而是安排我妈妈住在了一个小镇子里。所以，我出生后，就一直和妈妈住在一起，没有见过其他的亲人。记忆里，我妈妈从未对我抱怨过任何事情，她好看的脸上总是挂着柔柔的微笑，轻声细语的，即使我犯错了，也只是耐心的讲道理给我听。每天，教我学字读诗，大些的时候，我去上学了，她就每天在家做好饭等我回家。竹笋火腿汤是她做的最好的，因为我喜欢吃，只要我考了好成绩，她就做给我吃，看我吃的那么香，她会微笑着，眼神有些迷茫，仿佛看着远方一般，告诉我爸爸也喜欢吃这道汤。”

　　“那你妈妈现在还在那个小镇里吗？”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看看我，眼里布满了忧郁，我的心咯噔一下，觉得我的大嘴巴又捅到了他的痛处。

　　“那时，我本以为这样的平淡生活可以一直继续下去，在恬静的江南小镇，潮湿的空气中，就这样一辈子。可惜，老天最终还是不肯给她幸福。即使她从不表露出来，总是温柔娴静的打理家务，但是心里面还是没有停止过去思念那个让她甘愿付出一切，甚至被家人遗弃的男人。在我初二那年，因为多年的心事积劳成疾，我妈妈最终还是带着满心的酸楚离开了这个世界。”

　　听着他的叙说，我忍不住泪流满面。脑海里，一个身姿纤弱的江南女子，乌黑的头发松松的挽在背后，打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在铺了青石板的小巷里，缓缓的走着，背影中透着说不出的柔弱和多情。那样温婉的一个女子就这样凋零了。越想越伤心，竟然忍不住出声哭了起来。

　　本来也有些伤感的朱雨诧异的盯着我，“你怎么了？你干吗那么伤心？我说的是我的事情，我还没哭呢。”他好笑似的看着我，然后从桌边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给我擦眼泪。

　　我哭的说不出话来，我最怕听到这种故事了，“呜呜……呜呜……可是，我觉得你妈妈太可怜了，呜呜……，朱雨，……你别太伤心了，呜呜……，以后我给你做火腿竹笋汤，呜呜呜……，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吃，我就做给你吃，哇……”，说完竟开始张嘴大哭。

　　他苦笑了一下，弯下腰来把我搂进怀里，轻轻的拍我的背，哄孩子般的轻语，“好了，好了，乖，不哭了，傻丫头，不哭了好不好？”

　　我抽抽搭搭的点点头，他松开我，给我擦擦眼泪，还给我擦擦流了老长的鼻涕，“傻丫头，你看，鼻涕都流出来了。”我一听觉得很不好意思，忙转身，自己把鼻涕擦掉。然后转过身来，严肃的说，“朱雨，以后，只要你说你想吃竹笋火腿汤，无论任何时候，我一定做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你要记好你的承诺。”他坏坏的笑着说。

　　“你妈妈不在了以后，你爸爸就把你接回家了？”我想知道他怎么成为叶宸的弟弟的。

　　“是啊，大概因为我是个男的，叶宸的父亲在这方面倒是很传统，觉得我是他家的血脉，就不顾叶宸母亲的以死相逼，把我接回他家，其实我出生后他就一直想把我带进他家，但是我妈妈虽然外表柔弱，性格还是有很倔强的，她对他说，既然不能两人相守，那至少应该把儿子给她留在身边。叶宸的父亲因为本身也觉得很愧疚，就没有争夺，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找人来看看我们生活的怎么样。所以我妈妈一走，他就把我带走了，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孩子，心里即使恨他，也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

　　“不过，去了他家日子也没那么好过，叶宸是个好哥哥，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照顾。只是他母亲真的很恨我。可能是我和我妈妈长的太相似了，叶宸的父亲总喜欢和我相处，仔细的询问我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这让他母亲更是恼火。于是我初中还没毕业就被她找了个借口送到美国去了，离的远了，她心里也好受很多吧。”他淡淡的述说着这段经历，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黑暗难熬的时候了吧，那么小的年纪，刚刚经历了最亲近的人离开的变故，就被送到连话也听不懂的陌生国度去独自生活。若是他妈妈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心疼的。

　　“叶宸为什么没有要求你留下来？”

　　“他试过了，可是他母亲很专横的，而他父亲因为觉得做了错事，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会去违背他母亲的决定，大概是想赎罪吧。”他的嘴角挂着不屑，语气里又充满了嘲讽，刚才温柔的语气已经不在了。“叶宸对于他母亲这样做也很生气，所以，他高中毕业后，他母亲想让他出国读大学的时候，他死活不去，而是选择了一个国内的大学。当时他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开始反抗他的母亲，他不想在事事由他母亲做主了。不过，他的决定还是挺正确的，不然，他也不会遇见你。”他又挂上了坏坏的微笑，让我觉得刚才那个忧郁的人儿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望着他清秀的面容，我禁不住想，他妈妈一定生的很美，一个水一般的江南女子。若是那个女子也长着这样一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桃花眼，再加上那似水的柔情，那真不会有哪个男人能够抗拒的了。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比叶宸帅？”他看我定定的盯着他，就出言调戏。

　　我忙回过神来，白他一眼，“总是这么没正经的，以后怎么找个好女孩陪你过一辈子。”

　　他看看我，若有所思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