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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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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5 >>>
我喜欢七点十五分的风,空气中弥漫浓浓的青草气味。我喜欢七点十五分的街,环卫工人的扫把“沙沙”声擦过尘封一宿的柏油路面。我喜欢七点十五分的路人……当中或许有他在。
我喜欢7点十五分,是他的时间,是我的时间,是相遇的起点;是我拐入两旁立着高大行道树的环城路的时间。
我兴奋得疯狂,忍不住这个年纪的叛逆的心情,闯入马路中央、机动车道,想象着自己是他。我就是他,那么的不可一世,又叫人心生向往。在无数辆机动车中如轻巧的燕般穿梭,如和煦的风吹拂。
那是他么?干净的校服。
那是他么?洁白的球鞋。
是他么?整齐的短发。
是他。
皎洁如白雪的他。却可以,不在乎天地间批判陈旧的目光,只容得金色的阳光将他的轮廓镶上柔和的光晕,向我的心不停地召唤。所以,我也喜欢七点十五分的阳光,温暖而直入我心。
10分钟 >>>
十分钟可以做什么?一杯香浓奶茶?一份英语阅读?一千五百米?还是……告白?
课间十分钟,我只是拼命喝水,然后上洗手间,中途经过他的班级。
用十分钟的生命换取一去一回擦肩而过的一秒钟。
我想过某次擦肩而过的时候抛下一句“我叫白小瑾,请记住我”。
在厌烦了洗手间之后的秋天,我跑上山了。看着某一岩石上,用不同字体写的许多陌生的名字和偶尔一两个还算认识的名字,以XX喜欢XX的格式造句。雨停后,风干了,没有模糊,而是以一种历史的沉淀的姿态更加生动。这就是曾经心动的痕迹么?是刻在岩石上,还是已经刻进心里了?
我试着把“白小瑾喜欢凌羽”刻上去,又怕写成“凌羽喜欢白小瑾”。所以,只写下了“3125喜欢3392”。
无数次的十分钟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告白。
零色彩 >>>
天空是什么颜色?
地理书上说太阳的蓝光在大气中散射,所以天空是蓝色的。
直至我仰起的脖子麻痹了,才对着综合科代表说,错了,天空是没有颜色的,你高兴时它是蓝色的,你伤心时它是白色的,你睡觉时它是黑色的。
后来,他们说我有奇特的狂想症。
我说,这是艺术天份!
他们说,你以为你是凌羽啊!
噢,那个画画的男生。
我觉得他懂的。因为他就像天空,什么颜色都没有,就已经是一切了。
4月5日 >>>
春天时候的空气,潮湿得让人不自觉昏沉沉。周围弥漫着一股“作孽”的气息。
我是作了孽了。本是美好的一天,上午的扫墓活动我又和他一前一后的跟队伍走着。这么多天,无论是课间操后回教室,还是放学后回家,我已J经能以99%的准确度拿捏他的步调。
但是放学之后却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一件事。
看着单车前的号码牌插着小束的白色野花,羞涩地在风中摇曳,与红色漆涂上的“3125”对比鲜明,惹得路过的人一阵小型的娱乐消遣会。小白花啊,昨夜对着一整晚,今天早已麻木了,所以就不仁了。一生气拿起来就往边上扔,不迟不早在他经过的时候从他面前滑出一道弯弧。我们目光连成一线,就在落地的一瞬间。
他的眼神如黑夜般深邃不可测,在我心底刻下坚硬的烙印。很久以后,我仍然记得那里面包涵的讶异和失望。而当时,我是那么地懊恼。我将别人的一番心意,而不是恶作剧——那些清丽的雏菊就像它的花语一样问着“你爱不爱我”——像个蛮横的公主野蛮地丢弃。他会怎么想我呢?即使不相识,但那一刻我感觉到他记住我了。我想他记住我,但从不是这样的情形。
3125和3392 >>>
综合楼最角落的那间课室,却有全校最充足的光线。我从未进去过,但我知道那里面闪耀着金子的光芒,我的心已经进去过无数次。
每个咸蛋西挂的黄昏,教学楼走廊边的我,从教学楼走向综合楼的他,成了新学期开始后持续不变的景致。
目不转睛的意思,就是我不曾遗漏任一细节。他左手抱着上星期新买的工具箱,这样就不会发生9月17日那天不小心将颜料洒满地那类事。右手抱着篮球,经过球场的时候抛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向着那些打球的男孩子们打了个默契的手势。为了美术的专业联考,从此由球场消失,于是默默但坚定地迈入综合楼,然后上一层,再上一层,右转,径直走向那间铺满夕阳的课室。
那年好像天黑得特别慢,所有人都散场了,直到最后走读生的停车棚里只剩我和他的单车,分别写着“3125”和“3392”,是学校我们编的车牌号码,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单车的车牌号码。“3125”和“3392”没有紧紧依靠,也不算太远,如同隔着一个球场的我和他的距离,看得到却不觉腻烦,摸不着却不觉遥远。即使天黑以后也不会并肩而行,那么明日太阳初升之时,一前一后的完美尺度不是更叫人怀念么。近在咫尺这样的语言,和距离无关的……
最后1天 >>>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我沿着他的路径走向闪着金子光芒的课室。四下里静悄悄的,高考的成绩还没出来,等待是一种漫长的煎熬,却也是绝望前偷生的快感。
我像他一样优雅地推开美术室的门,阳光穿过玻璃窗,空气中的微尘格外分明。墙上随意贴着学生们的作业,画架就像一件件雕塑品艺术地立着,洁白的石膏像已经蒙上浅浅的一层灰,地上是那些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画具,横七竖八地躺着,证明着这里曾经有过一场为人生而拼搏的战役。
我轻轻地掀开他用了近一年的工具箱。他是美术学生中的另类。他的衣着永远那么干净整洁,头发永远清爽,球鞋永远洁白,连画具也是整齐地安放在工具箱里。我感受那些画笔的温度,我知道那全在旧桥路一家老店买的,还有颜料,调色板,和我每隔一个星期在他座位附近的其他座位放的白布,沾满五彩缤纷的颜色,又是一副美丽的画。没有人会怀疑那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只当是没有用的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块布,他用得着就塞给他吧。
已经是1切 >>>
人类的每一个安排都不及上帝策划得精心巧妙。一束枯黄得脆弱的雏菊静静地躺在箱子里的角落。被当事人无辜地丢弃,另一个人是以什么样的情景拾起的?当我移开工具箱,打开压在底下的画夹时,我不禁想到雏菊的另一种花语,深埋在心底的爱。
画夹里的画副副色彩鲜艳大胆,生动得就像照片,美丽得像梦境,只是永远留白的天空,从第一副到最后一副,满山遍野的白色的雏菊和永远留白的天空……时光仿佛回到初相识遇的那个午后,从广阔操场一边走来的那个青涩少年,莫名其妙的问着旁人,天空是什么颜色?我画不出天空的颜色。我说,天空没有颜色,但是,你想它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然后是一次眼神的对焦,和没有对白的交流。
这是,最后一次我看到这些属于他的东西了。我把那束干枯的雏菊带上,把隐藏在心底的爱恋带上,永远地关上综合楼角落里那间闪着金子光芒的课室的门。接着左拐,下一层,再下一层。
天气晴朗,阳光耀眼,耀眼得看不清天的颜色,没关系,什么都没有,就已经是一切了。即使光阴倒流,世界重新来过,我们仍是没有告白和对白的那两个人,从头喜欢你,什么都不说,就已经是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