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才敖然888

5、措手不及的心变

　　措手不及的心变
　　天空微亮，诺纯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天边泛起的一抹鱼肚白，越发了无睡意，这一夜他并没有睡好，准确地说，是一夜没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目光收回，投到仍然睡得香甜的妹妹身上，然后，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干涩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有一抹淡淡的余香，但却很灼热，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昨晚那个宛如蜻蜓点水般温润的物体，会是她柔软的唇，他真后悔昨晚的一时贪念，没有及时喝止她的撒娇任性，才会出演了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的事实，现在，他就好像被卡在一个细小的空间里，找不到出口，也回不去入口，进退两难。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事情你越是刻意回避，它越是不偏不倚地发生在你身上，让人无奈。
　　整整一夜，手臂早就被她的小脑袋压得发麻了，但怕惊扰着她的睡姿，他仍是一动不动。她睡着了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小嘴微微撅着，好像正在和谁生气一样，他猜想，在梦中，她是否依然那么霸道和任性地欺负着自己呢？端详着这个和自己流着不同的血液，却是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最爱的亲人，他恍然间只恨时间过得太过匆匆，让他们再也找不回从前的那份纯真，因为他们，长大了。
　　人，真是一种贪婪的生物，因为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满足，没有满足的标准，就像他。小时候好想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保护这个在黑暗中哭泣的小丫头了，而现在长大了，又想变回小时候，因为年幼无知，所以才固执地认为他就是她的天，他可以信守那儿时的誓言，保护她一辈子，然而，到头来，才发现，原来现实和幻想永远都是大相径庭，现实就犹如钟表上的时针，而幻想就是分针，无论分针多么无奈，多么不情愿，它都无法停留在一处，它都得随着时针不停地运转，一直向前，无法后退。
　　一直向前，这句话仿佛让他想起了四年前的某个清晨，同样的时间，却是不同的心境，他的思绪不由飘远，回到那个让他的内心起了巨大变化的清晨……
　　☆ ☆ ☆
　　“好美呀！”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兄妹俩终于到了山顶，小姑娘对着还有点灰蒙蒙的天边大声赞叹着，兴奋不已。
　　“你个傻丫头！这太阳还没出来呢，就把你兴奋成这样，真是没出息！”诺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也不顾地上的寒气有多重，他真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能折腾人，居然四点就把他叫了起来，然后徒步又走了一个小时，费劲地爬到了这里，现在他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步。
　　“还是作家呢！连意象都不懂！”诺冰做个鬼脸，反唇相讥，然后回过身把哥哥拉了起来，“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虽然两条腿已是不堪负重，但他还是很听话地站了起来，随后，他看见妹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坐垫，铺在地上，对他说：“平时就让你多锻炼，你老不干，这回受不了了吧？快点坐着吧，大懒虫！”
　　听着妹妹略带数落，却满是关心的口气，诺纯心里顿时充满了暖意，觉得满满都是幸福。现在诺纯真庆幸当初父母的决策，更觉得上天对他不薄，赐给了他这样好、这样善良的妹妹。
　　一位哲人说过：上帝在为你关了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在其它的地方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句话，他深信不疑，也确有感受。
　　因为，这个妹妹就是他今生最明亮的天窗，无论过去，或是将来，都照耀着他前行的方向，给他力量。
　　谁也没办法体会，像诺纯这样的孩子，有多么依赖和需要父母，这种依赖和需要不光是感情的寄托，更是生存上的依靠，可以说，他和父母的关系就等同于鱼和海洋关系，如鱼得水，方可生存，如果没有了那片海，自己再怎么扑腾，再怎么挣扎，终将仍会走向死亡的。
　　然而，就在诺纯绝望到了极点，甚至看见死神的轮廓的时候，却有一双温暖的手又将他重新放入了一个小鱼缸里，让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希望和起点，虽然这小小的鱼缸还无法让他忘却失去赖以生存的海洋的痛，但却让他得到了更加无微不至的爱。
　　得知父母离去的消息，他整整三天彻夜未眠，不是了无睡意，而是逼迫自己不要睡去，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父母的音容笑貌就会立刻浮现眼前，那么清晰，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喊出声，却什么也留不住，那种想要把逝去的事物留住，却无力挽回的痛苦和无奈，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无法体会的，所以，他就强制着让自己保持清醒，哪怕发呆，他也毫不知晓。
　　在那段时间里，特别是头三天，诺纯就像身处另外一个世界，对身边的任何事物完全置若罔闻，整个人完全陷入了一种呆傻状态，难以自拔。尽管这样，他还是感到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在默默关心他，默默照顾他，那个人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劝慰，就好似一道阳光，无形中给他无限的温暖与力量。
　　他想，若不是自己颓废太深，自己是否永远不会看见妹妹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呢？也正是妹妹的另一面，才真正地唤醒他那颗濒临绝望的心，而且还暗暗发誓，从那一刻起，以后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他都要毅然面对，因为他不能辜负那个人，那个既尊重他，而又毫不留情痛斥他的人。
　　妹妹那天晚上的一番话，就是他一生的警钟，他会时时刻刻铭记在心的。然而，最使诺纯彻底清醒的，还是那句话：
　　“那时我看见你是那样刻苦，又是坚强自强，我有多骄傲，又有多心疼吗？”
　　原来自己刻意磨练出来的意志，却成为你的骄傲！
　　原来自己故作坚强的性格，却让你多么心疼！
　　其实，你不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出于我想保护你的另一种方法，只不过是我想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因为我知道，只有自强不息，只有不断拼搏，才会让你觉得我的肩膀可以依靠，所以，你的出现，才正是我的改变，所以，我要迅速觉醒，而且以后还要做得更好，因为哥，再也不会让你失望！
　　“快看呀！太阳出来了！”这时，诺纯听见一声兴奋的大叫，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然后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还在举臂高呼的妹妹身后，一起望向天边那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心中不由也是一阵亢奋。
　　清晨的风将她飘逸的长发吹了起来，轻拂在他的脸上，感觉痒痒的，很舒服。看着眼前这个手舞足蹈的女孩，诺纯感觉，她就是自己在黎明前的日出，不但给自己赶走了过去的黑暗，更给他带来了未来的光明，他相信，新的一天，一定美好！
　　“忘掉过去，一直向前！”诺纯也学着妹妹的样子，展开双臂，大声喊了起来，声音在整个山顶回响着。
　　诺冰听见哥哥的话，先是回头愣愣地看他一眼，好半天，她的唇边才慢慢地浮起一抹很欣慰的笑意，分外迷人。继而她也喊出同样的话，就这样，在这片静谧的空地里，回响着兄妹俩对未来的憧憬，对未来希望的呼喊，那声音，仿佛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雁，正在飞往向往的北方，寻找那即将到来的春天。

　　“看你选的这是什么路，坑坑洼洼的，这么难走！”正在下山，诺纯不由抱怨了起来，原本他是说要原路返回的，可是诺冰执意要从西面下山，说是看看风景，但却没想到这条路竟然如此的凹凸不平，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甚是难行。
　　“我都知道错了嘛！不要说了！”这次诺冰出奇的老实，没有任何反驳，只是默默地扶着哥哥，小心翼翼地走着，很乖巧的样子。
　　“啊！”也许是把注意力全放哥哥身上了，又可能是因为在想别的事情，没太留意脚下，以至于诺冰一失足，脚底下突然踩了个空，而导致的后果就是一个踉跄，整个身子重重地摔了下去，诺纯当然未能幸免，实实在在地也跟着来了个狗吃屎。
　　然而，当他摔下去的那一刻，并没感到地面有多么坚硬，反而感觉身下是一个软绵绵的物体，肉肉的，很舒服的感觉，随后，他低头一看，赫然看见妹妹那张放大好几倍而美丽的脸，没错，现在他整个人正压在她的身上，那一刻，他的嘴唇离她的嘴唇只有两公分那么近。
　　在偶像剧里俗得掉渣的情节，却没想到在现实中上演了，如果在剧情里，这时男主角肯定会慢慢低下头，吻下去，一场浪漫唯美的恋情很可能就此发展下去，好似一根导火索。但是，现实中规是现实，没有任何浪漫，只有无限的尴尬，前所未有的尴尬。
　　也不知诺纯是愣了几秒，还是在等待妹妹的反应，那一刻，他的大脑就像短路了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是就这样匍匐在妹妹身上，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半天，他才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尴尬地坐在一边。
　　“冰儿，你摔到哪儿了？别吓我啊！”诺纯坐了半天，也不见一向动作机敏的妹妹起来，仍然保持原样地躺在那里，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她只是闭着眼睛，异样的安详，就是这样，才让诺纯有些害怕，他想，这丫头该不是一跤摔成植物人了吧。
　　就在诺纯想掐妹妹人中的时候，她却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用一种他完全陌生的眼神，怔怔地凝视着自己，即便他很擅长描写人的神态和眼神，但此时妹妹眼中的含义，也让他读不懂。那种眼神既参杂着失望，又带着温柔，就好似一汪深潭，清澈而柔和，但上面却有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这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但是，那种神情绝不该在兄妹之间出现的，这一点他知道，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莫名其妙，他才心慌……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出乎诺纯的意料，毫无防备，她竟然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用一种柔柔的语气对他说：“哥！你说，我们能不能永远不分开？能不能永远在一起？能够……就这样一直下去么？”
　　要在平时，他肯定立刻推开妹妹，然后再会奚落她一番，但现在，他却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看着这安静的四周，呆呆地看着肩头这安静的姑娘。
　　那一刻，他也想像她说的，就这样下去，哪怕就这样坐着，一起坐到永远，他也愿意……但是，现实，允许吗？
　　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 ☆ ☆
　　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打断了诺纯的回忆，是短信提示，为了不打扰妹妹睡觉，刚才他特意设置的震动，拿起来一看，上面仅有寥寥几字“还要多久？”。
　　“再等等。”犹豫多时，他才回复了这几个字，又迟迟按下发送键，然后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合上手机。
　　——冰儿，几年前你曾问我，我们是否能永远不分开，我漠然以对，因为我知道，在世上根本就没有永远，有的不过是我们一颗无法搁浅的心，所以，我们才会假借永远这么美好的词汇来寄托，但是，现实又怎会事事尽如人意？不管有多么不舍，感情有多么坚固，也有终将分离的那一天，这就是现实的残酷。所以，现在我仍不能作答，因为，我怕，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