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六章 战与不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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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坐沉默了半响，泽田终于说道：“比起这个，我更想问……”里包恩微微一挑蚕豆大小的眉，似乎很惊异泽田会有比死气火焰更注重的问题，“既然能在学校建秘密基地，老师你很有钱对吧？”
里包恩的眉毛回到原位，泽田没管他在想什么，径直说道：“把给你买床的钱还给我。”
善于观心的里包恩立刻就明白泽田言行的理由，果然少年说道：“爸爸寄回来的钱有限，妈妈喜欢帮助人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我并不吝啬钱，但不想花得没必要。”
里包恩爽快地说：“行，我会给你布置任务，你只要按时完成，我就额外给你一笔补助。”
泽田本想回答，作为学生完成老师的任务本来就是应该的，但马上想到里包恩给他特别布置的任务恐怕不是跟并中学业有关，而是跟所谓的黑手党继承人有关。
想到这个，他的神色便淡了下去，回绝酬金的话没有出口，里包恩已经打开他那口异次元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本字典模样硬皮很厚并不太大的书，递到泽田面前：“第一步就看完这本书吧。”
泽田低头，看到白皮封面上很简单地写着三行日文标题，《黑手党的大百科》。
其中黑手党这个词是加黑加粗的。
泽田接过来，轻轻颠了一下，压在手腕上分量颇重。他哂笑了一下，就知道里包恩的任务不是那么好完成的，也不知道他一个月能不能看到一半。
倒不是真的缺这点钱，所以泽田没把里包恩说的补助放在心上，随手翻开，第一页上就写着：黑手党的老大，控制□□的黑暗统治者……受到周围人们的信任与尊敬，贫民窟的少年将他视为英雄……
泽田表情微妙地合上书，有种本以为是语文课本，打开才发现是政治课本的感觉。
他看了里包恩一眼，里包恩扬起笑脸：“我会考试哟。”
泽田认命地把这本《黑手党大百科》放到钉在墙上的书架里，拎起书包，拿出刚刚带回家的卷子，铺开打算做。
里包恩突然跳上他的椅背，说：“明天的剑道比赛，你不打算做点准备吗？”
泽田诧异地看里包恩一眼，就好像突然有个人问他“为什么晚上看不到太阳”似的。
在路上随便抓住一个路人男，指着另一个路人女说，决斗吧，赢了她就归你，输了她就归我，正常人都不会答应。
虽然泽田暗恋京子，事实上他、京子、持田的关系就是这样，哪怕曾经被持田激起过短暂地胜负心，听到持田那完全不靠谱的比赛方式就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压了压冒烟，让一片阴影投在脸上，里包恩语气阴沉沉地说：“怯战可不太好，阿纲。”
泽田看出里里包恩营造出来的气氛，但没从里包恩的语气里听到威胁强制的意味，因此没有担心，皱着眉坐下：“毫无公平可言的比赛有什么必要去？”
里包恩轻轻巧巧地蹦到泽田面前，瞬间又换了一张脸，天真热情满是鼓励地说：“青春就是要热血，轰轰烈烈的输一场比较好，阿纲。”
短短一天的相处，泽田对里包恩堪称喜怒无常的风格依旧稍微有点适应了，非常淡定地说：“那是指不放弃的坚持和拼搏中的毅力吧，没有那样的心态，勉强去模仿也只是多余而已。”
他拿起笔，另一只手把闹钟递给里包恩：“老师，帮我计时？”
简直像个埋头读书、不理世外的书呆子。但里包恩知道泽田一点都不呆，就是非暴力不合作而已，于是他决定成全泽田。
刚才他跳上桌子时扫的一眼就已经看清卷面内容，此时却装模作样地低头审视一番，乐观地说：“这张卷子正好考我昨天给你复习过的知识呢，你要是拿不到一百分，我们就来点惩罚措施，比如到院子里来个爆炸逃生怎么样？”
泽田牙疼似的抽了口气。
怎么想他都没可能一天内从六十分进化到一百分，里包恩明显是在整他，看到里包恩在学校墙柱里搞出来的休息室后，他可不怀疑里包恩能真的在院子里搞爆炸，然后一夜之间把院子恢复原样，完全不让奈奈发现。
他无奈地看向里包恩：“老师，你非要我去跟持田学长比剑道不可吗？”他咬重了剑道这个词，相信这不是里包恩给他来几颗开发身体潜能的子弹就能解决的问题。泽田恐怕以自己的肢体协调能力和神经反射速度，要是里包恩在比赛的时候给他来颗铁臂弹，他第一件事就是控制不住捏碎自己的剑，第二件事就是跌倒的时候不小心打断自己的肋骨。
里包恩极有风范地说：“我才不会勉强学生做不愿意做的事。”
泽田用非难地眼神看着他，仿佛在问，第一次见面就朝他脚下射了一枪强行成为他家庭教师的是谁啊。
里包恩扭过头，假装没看到他的视线。
事实证明这位黑手党教师言出必行，泽田理所当然没考到一百分，批完卷子就被里包恩拎了出去。
没错，拎，泽田抓着桌沿想借口订正试卷不出去，里包恩站在窗台上轻轻巧巧地勾住泽田的领子，就把他从二楼的窗户拽了出去，泽田悬空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脚触到地才有自己腾云驾雾了一回的真实感，然后半点不令人意外地没站稳就摔了一跤。
没等泽田对里包恩的不走寻常路发表什么感慨，就看见里包恩举着小手，手中是个引线正燃着的地雷。
只从电视剧里见过的东西变成实物出现在眼前，泽田的目光凝固了一瞬，然后拔腿就跑，跑进大门之前，里包恩随手拾起一颗石子投出去，正停在泽田下一步的鞋子底下，泽田明明看到了，身体却反映不过来，一脚踩上去，然后脚腕一歪，摔了个五体投地。
“游戏范围只在院子里，”里包恩阴测测地说，“怯战可不太好，阿纲。”
泽田趴在地上，都快哭了，他去比剑道还不行吗！？
这时候他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转眼，地雷就在他身后爆炸了，即使背着爆炸点泽田也感到那一阵光热，他甚至被气浪推得往前蹭了一段，耳朵被震得不断轰鸣，一时间鼻子里全是硝烟和尘土味道。
泽田连连咳嗽，爬起来转过身，看到院子里烟灰弥漫，里包恩升起一个印着大大R的降落伞，悠闲地飘在泽田宅上方，唇角噙着微微笑意，又把一个炸弹扔下来。
又是那种感觉，泽田微微缩瑟，里包恩第一次冲他开枪时，那种太阳穴不断跳动的危机感，然而这种恐惧激起的却是泽田的怒气。
开什么玩笑！真的在他家里引爆炸弹！会不会被人发现、会不会惊动警察、会不会误伤邻居……一连串的问题汹涌起伏，最终被顶到最高的那个是，这里是他家！
一股倔强猛地生出，泽田就站在原地，仰头直视着里包恩，一动不动，炸弹没落到地上就爆炸了，气浪迸开，泽田被掀出去，一头撞到墙上，然后就那么滑下去，昏倒在地。
里包恩看着地上的学生热血上涌，不闪不避，状似沧桑地感叹：“毕竟还是年轻人啊。”
泽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而星星还没有浮现。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里包恩就在他旁边，正坐在异次元箱子前保养枪支，见他醒来，抬手用枪敲了敲桌腿：“奈奈留了晚饭，在下面桌子上，自己去热。”
泽田其实对里包恩本人没什么敌意，虽然自己的人生轨迹硬生生被拧了个大弯，但里包恩也只是执行人而已，他可以反抗到让里包恩放弃教他，那位九代目大可以再派个教师过来。
甚至九代目也未必是他的敌人，人家不见得愿意把坐下位置交给他这么个小鬼。如果现在他有什么敌人，一定是黑手党本身，就像成绩不好的学生敌人是学校一样。
泽田爬起来走到窗前，向外面看了看，庭院完完整整、一片平静，好像下午那场爆炸从未发生过。
他转头看向里包恩，问：“如果我成了黑手党，要怎么保护妈妈呢？”
里包恩毫不客气地说：“蠢货，到了这个地步，你不成为首领才会无法保护奈奈。”
泽田想起一句日本漫画里的台词，顺口念了出来：“放下剑，我就无法保护你，握着剑，我就无法拥抱你。”
说完他自己就先笑了：“这不是我该说的台词啊。”
里包恩一边擦枪一边说：“麻烦的死小孩，你怎么一点英雄情结都没有。”
如今他看到枪支这种管制武器出现在家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呢，泽田感慨着拉开门，承认：“我不想当英雄。”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黑手党不是英雄。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六章 战与不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