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四章 后不后退 ...
-
自顾自地发呆思考片刻，泽田才走出去，问道：“狱寺君不喜欢茶吗？”
狱寺看到他，眼睛猛然就亮了，没等他说完就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感谢十代目的招待！”
那速度让泽田生怕他被呛到，哭笑不得地说：“我只是想说，如果不喜欢茶，还有咖啡和牛奶……”
狱寺立刻说：“十代目给的什么都可以。”
好吧，泽田放弃询问了，说道：“狱寺君……”
“是！”
不管怎么说，里包恩的提问，或者说提醒，让他轻松不少，至少看到狱寺这样毕恭毕敬的态度，不再感到那么强的压力，泽田微笑起来：“不用这么紧张，狱寺君，谢谢你的衣服，我洗完后会还给你的。”
“这点小事不敢麻烦十代目……”
“你也说是小事就不用在意了。”泽田下了断语，避免狱寺再推让，干脆转换话题，“我们到院子里去坐吧。”
两个少年在走廊屋檐下盘腿而坐，一时无言，实话说泽田不太知道怎么和狱寺相处，狱寺这个人从里到外完全和泽田过去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就这么强硬蛮横地冲进来，一时嚷着要取他性命一时嚷着要为他奉献性命，泽田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人。
短暂的片刻沉默，泽田没话找话地指向对面墙根处完好如新的标靶：“那是我这几天练枪的靶子。”
狱寺立刻赞扬：“十代目非常厉害！掏出枪的时机很好，我完全没办法呢。”
泽田不想反驳自己忘记开保险栓，而且狱寺当时直接决定两个人一起炸这件事，问道：“虽然常用武器是炸药，狱寺君会用枪吗？”
狱寺爽快地回答：“会，我没有正式学过，但枪这东西很简单吧。”
“那真好呢。”泽田有点蠢蠢欲动，想让狱寺给自己表演一下，不过想想狱寺的正式职业，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对这方面完全没有所谓天分……呼，算了。”
如果说把枪带在身上只是因为少年骨子里对力量的向往，现在他已经完全认识到这东西不适合他，不仅因为他还一点扣下扳机的勇气的都没有，更因为，他觉得他需要某中上手就能马上用的、可以持续使用的武器，开保险栓、填装子弹这些步骤对于他的神经反射速度、把握时机能力来说都太具有挑战性。
虽然泽田从来没想过用武器指向什么人，但泽田的优点或者缺点就是，关于什么都会仔细去想一想。
转向狱寺，泽田问：“狱寺君，我能看看你的炸药吗？”
狱寺立刻抽出一支炸药管递给泽田：“十代目请看！”
泽田摆弄着这支看起来一点危险性都没有的小巧纸管，狱寺就是想用这东西让他“永别”呢。
很多问题在泽田喉咙口翻涌，意大利是什么样的国家？黑手党是什么样子？你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有家人和朋友吗？抱着什么想法离开故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为什么那个时候能做到为了攻击他连自己一起炸？这个炸药真的能够杀人？杀过人吗？对他的看法是什么？真的已经决定要效忠他了吗？
效忠……这不是可以轻易用在十四岁的少年之间的词。
目光微侧，瞟了眼狱寺殷切中带着紧张腼腆的表情，泽田感到轻微的不协调，狱寺的表现与其说是忠实的属下，不如说是忠实的追星族。方才对他的夸赞……根本就是盲目崇拜。
泽田完全不明白，狱寺到底崇拜他什么？
按照泽田的一贯看法，狱寺的宣战和宣誓效忠根本就和持田的挑战一样莫名其妙、毫无前提，可是黑手党这个前缀，让狱寺所有夸张的言行都平白添上一层泽田难以反驳的力度。
老师真是过分呢，招呼也不打就把人这么丢过来。
泽田微微抬了一下头，想往上看去，里包恩说“和你的家族成员好好相处”并没有下楼，但泽田知道里包恩一定在哪个地方注视着他。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那么多问题，泽田都没法对才第一次见面的人问出来。
最终泽田继续对着炸药说：“狱寺君为什么要用烟来点炸药？在打架的时候不会来不及吗？”
“十代目请放心，”狱寺自信满满地说，“我的攻击方式没那么单一！用点的是为了精控爆炸威力。一般的炸药利用空气摩擦就可以点燃了。”
泽田意外地微微睁大眼睛，然后他就看到狱寺的示范。“像这样。”狱寺手一翻，指尖夹上两支炸药，手腕在空中一晃，引线已染上火星。
停顿两秒让泽田看清楚，狱寺像掐熄烟一样掐灭引线，又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火药原路塞了回去。
摩擦起火的确是正统的科学原理，但是钻木取火都不是件容易事，狱寺这种，应该叫做反科学。泽田忍了忍，没把腹诽说出口，比起记忆变色龙和三叉戟蚊子那些直接归于奇幻类的天赋能力，狱寺这种伪科学更让他难以接受。
好在他用不着继续找话题下去，奈奈回来了。
泽田家的女主人看到儿子和一个陌生的少年坐在走廊上，很是惊讶：“纲君今天也提前回来了，不舒服吗？这位是纲君的同学？”
泽田站起来，微笑着回答妈妈：“有点事情想回家做，没有不舒服哦，妈妈不用担心。这是今天转学到班上的狱寺君，我请他来家里玩。”
原本盘坐的狱寺直接变成跪坐，五体投地拜下去：“拜见十代目的母亲大人！”
泽田吓了一跳，他并不是忘了告诉狱寺不要在奈奈面前提黑手党的事情，奈奈听到也不会往心里去，就像里包恩完全没避讳奈奈一样，但他没想到狱寺会这么夸张。
奈奈显然完全没听懂，也根本没去弄懂的打算，甚至对这突兀的大礼没有半分惊吓，轻快地微笑着说：“纲君的同学不用这么客气哦。”
她走进门，看着跟进来的泽田和狱寺，提议：“马上要中午了，狱寺就留下来吃午饭吧。”
奈奈这个喜好招待人的性格泽田已经完全习惯，没什么异议地看向狱寺：“怎么样？家里有人在等你吗？”
“没问题十代目，我一个人在日本！伯母的邀请我非接受不可！”
“那么……”泽田走向楼梯，“我去问老师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在这里。”里包恩神出鬼没地站在桌子上，好像他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
狱寺睁大眼睛：“里包恩先生原来住在十代目家，是为了就近教导吗？”
泽田默然，那一脸羡慕的表情，是在羡慕他还是羡慕里包恩……答案他完全不想知道。
午饭奈奈做了很多菜，豪华地摆了一大桌，奈奈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一不小心就做多了……”
狱寺责无旁贷地表示：“请放心我一定会吃完！”
泽田看他真的会拼死吃下去的样子，连忙阻止：“不用这么勉强，吃不完晚上继续吃就好。”他想起什么，“狱寺君一个人住的话，做饭方不方便呢？要不要带点回去当晚餐？”
对于狱寺的生活泽田疑问还蛮多，但面对狱寺捧着碗感激涕零的表情，泽田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吃完午饭，泽田给每人热了一杯牛奶，狱寺二话不说接过去，看来真的是泽田给什么他喝什么，里包恩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那杯牛奶，默默掏出枪指向泽田。
泽田举双手投降：“老师，你成天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吧？要给我做表率啊。”
里包恩思考一下，把枪收回去，捧起有他半个身体那么大的杯子。
泽田松口气，他不担心里包恩会把牛奶扣在他头上，还真挺担心里包恩会把空杯子砸在他头上。
把剩下的牛奶放回冰箱，泽田一边装要送给狱寺带走的菜，一边扭头对奈奈说：“既然我在家，碗就我来洗吧。”
奈奈搓着泡沫，愉快地回答：“不用啦，纲君去陪你的同学玩吧。”
她的声音动作无不显示她心情很好，泽田确认了他的疑惑，多出来的菜不是偶然，奈奈心情好就喜欢做很多菜，不由问：“妈妈，你今天很高兴？”
奈奈粲然一笑：“哎呀，因为纲君带朋友回来了啊。”
泽田怔了怔，随即非常懊恼，他又做错事。
他想当个好孩子，一不小心就做过头，忘记了要先当一个正常的孩子，新的世界和家庭都不怎么正常，他就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意识到。
妈妈从来不催促他，从来不勉强他，总是希望他轻松快乐，他习惯性地与同学保持距离，完全忽略了妈妈会因此担心。
这个大失误让泽田万分悒郁，没等他着手重新规划自己的人际网，一个空杯子从餐桌飞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他脑袋，差点让泽田一头栽到厨台上。
里包恩的声音传过来：“我怎么会辜负你的期待呢，阿纲。”
泽田捂着后脑，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在心里腹诽老师，里包恩的心理学技能大概已经点满了。
转头看到狱寺，泽田续上方才的想法，之前他没打算让狱寺这个把暴力视之平常的不良少年经常出现在家里，但与其现在去交新朋友，不如就是他好了。
里包恩说：“既然你今天不去学校，我们就来准备一下下午的课程吧。”
狱寺识趣地告辞，泽田送他到门口，说：“狱寺君，如果你愿意以后经常来的话……”
狱寺惊喜交加：“我非常荣幸！”
泽田笑了笑：“那么明天学校见。”
狱寺高昂地回答：“是！”
目送狱寺的身影离开，泽田想，其实挺好的一孩子，为什么想不开要当黑手党。
里包恩跳到他肩上，回答：“狱寺是在黑手党家族出生的。”
泽田叹了口气，背叛自己出身的阶层是很难的。
他回到走廊上，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把精巧的小型手枪。
最开始，里包恩口中的黑手党这个词很没真实感，或许因为只有里包恩这么个很难让人联想到□□的婴儿，带着泽田家族谱和那异能火焰当头而来，怎么忙乱都像他一个人的游戏。
现在这个词在逐步变得更加立体，先是夏马尔，然后是狱寺，千里迢迢来到并盛的外人会越来越多。
彭格列毕竟是个意大利的黑手党家族，他是不是该去学个意大利语……到底他得学多少门语言才够用。
泽田忍不住想，要不然英语课就申请停掉吧，目前看来将来根本用不到的样子，上辈子他不就是学了法语放弃英语，可惜并中没有外语班，为什么并中不开意大利语班啊。
杂七杂八的东西转了一圈，泽田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开始思考黑手党这个问题，他的思维就会不知不觉转到其它方向，自我保护的本能吗？
“我确认一下，”泽田突然问，“这个黑手党十世，我是没有可能不做的是吧？”
“彭格列十世。”里包恩纠正道，然后睁大眼睛，天真无辜地回答，“有的啊。训练意外死亡，日常事故死亡，敌方暗杀死亡，部下反叛死亡，你喜欢哪一种？”
泽田仍旧不适应里包恩的黑色幽默，但他已经得到了答案：“那么我没有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四章 后不后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