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酒醉风情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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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少有人知道，孟子衿是真正的千杯不醉。
大约在孟子衿六岁时，孟青希就因被右相排挤而辞官归隐，孟子衿也随之隐居在山林之中，享受无拘无束的田园生活。儿时的顽皮加上双亲的纵容，孟子衿便开始对美酒浅尝辄止。
谁知数年下来，酒水便再也难不倒孟子衿了。但出于教养，他从未对人提起过，更未在人前喝过酒。
端着一壶上好的烈酒，孟子衿在薛凝的门口徘徊不前，一颗心跳的极快。如果她知道他灌醉她是为了探她口风，她会不会生气？
可是，谁让墨染无意中透露了她家主子不胜酒力，三两杯便会醉呢？孟子衿咬了咬唇，终于是被心底的好奇给打败，推门而入。
墨情说过，他对薛凝而言是特殊的，所以除非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否则薛凝不会轻易对他发脾气。他如今也想顺便试试，墨情所说是否为真。
听见响动，薛凝抬了头。
见是孟子衿，她便放下了毛笔，停了每日的必修课——练书法。只是目光在扫过他端着的托盘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爹爹送来给你的，门口侍卫刚刚交给我。”孟子衿走过去，倾身看了看她的书法后在心中赞叹。可惜了这么个写得一手好字的女子却不懂诗，否则又将是京城一段佳话了。
他曾问过她，为何每日所练的书法都要付之一炬。她则说练书法只是静心养神的，没必要留下。他也为此感到可惜，因为她那一手好字，必是文人雅士追求的墨宝。
“那你爹呢？”薛凝也猜到顾容锦是派人送来的，但还是开口问了。
孟子衿当年为了孟青希的前途，故作冷漠的与孟家断绝了关系，五年内尽管有着绝对的人身自由，却从未踏足孟家一步，甚至连孟青希与顾容锦偷偷去迷迭阁——他也让墨染将他们拒之门外。
至于这酒……想必现在是因着她的关系，孟青希和顾容锦自觉不好上门来探望爱子，便派人送来这么一坛好酒。
虽然别人看着送酒很奇怪，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孟青希自诩清流，即使受恩她母亲多年，也从未送过礼，自然不可能为她一小辈破了规矩的。
孟子衿的视线从薛凝所写书法上移开，看着她摇头道：“酒是爹差人送来的，我并没见着他老人家呢。”
“这样……”薛凝了然的点头，接着便伸手将写好的书法揉成了团，丢在了一旁的废纸篓中。稍后，府里的下人自会烧了它们。
孟子衿偷偷瞥她，见她似乎并没有再谈论这酒的意思，不禁暗暗着急。又觉得她实在是太忽略了他的爹爹，不管怎么说也得尝尝爹爹送来的酒吧？原本以为，她会很自觉的主动开口呢！现在看来，还得他厚着脸皮请她饮上几杯。
薛凝将文房四宝摆放整齐，抬头却见孟子衿脸色正不断变化着，虽是疑惑却没有问，只说了句：“我酒量浅，你倒上一杯我尝尝就行了。”说着便往前边圆桌边走去。
孟子衿顿时眉开眼笑，忙端了托盘随她去到圆桌边上，等她坐下后便替她斟上了满满一杯酒。他将酒杯送入她手中，近乎有些讨好的意味：“爹爹差来的那人说，这酒若是饮上三杯，便能一生幸福。”
薛凝微微蹙眉，心想也只有顾容锦那般的男人相信这无稽谣言。她又看了看眼前眼带笑意的男人，便不信他真的信他爹爹所说的话。不过……她想他是不愿违了他爹爹的好意吧。
“三杯……会醉吧。”她叹了口气，将酒杯举至唇边，一饮而尽。
从小到大便没沾过酒，她却清醒的知道两三杯酒便能摆平自己。及笄时不得已喝了一杯，便有些飘飘然，幸而没做出什么有伤风雅的事来。而这酒似乎性烈，也不知自己能否挨过三杯。
孟子衿见她喝得急，不由得嗔道：“明知三杯会醉，还喝得这般急。”心里不免有点犹豫，听说她十九年里就喝过一杯酒，而今却愿为了他破例，他该不该继续呢……
“无妨，快慢都一样。”女人犹然不知男人内心挣扎，继续了第二、第三杯。
孟子衿有些担忧的蹙着眉，见她喝下三杯后便以手撑头，仿佛不适似的。他伸手想去替她缓解头疼，却被她握住了手。对上她漆黑幽暗的眸子，他心里有点慌。
“你怎么不喝？”
孟子衿闻言放下心来，轻点了下头：“我要喝的，只是你捉住我，我怎么喝呢？”
薛凝便放开他了，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将三杯酒喝下了肚。然后，她眉间有些疑惑：“你好像很能喝的样子。”
“薛凝……你醉了吗？”孟子衿见她脸颊染了一丝好看的艳红，便小心翼翼的问她。
薛凝心里明白这顾容锦送来的酒不是一般的烈，她也的确有些晕乎。不过她还能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思想不受她大脑控制了而已。
“还好，休息一晚应该没事。”略有些摇晃的站起，她想去床上躺躺。
孟子衿一眼便瞧穿了她的意图，忙伸手扶住她，温言软语地道：“我扶你在榻上坐坐吧，兴许一会儿就好了。”
薛凝头一歪靠在了他肩头，整个人便放松了，眼睛微闭着也不知还是否清醒。
孟子衿有些吃力的将她扶过去，却终于是在经过书案时宣告失败，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将她安置在书案前。他刚站稳，便见她倒头趴在案上蹙着眉休息，动作大得将文房四宝都弄乱了。
唉，孟子衿微微叹气，暗暗埋怨自己的神经质。原本是想从她嘴里探出点什么，谁知她如此不胜酒力。这下倒好，什么都问不出不说，还害得她宿醉一场，明日定要头痛欲裂的。
孟子衿瞅着似乎睡着的薛凝半晌，转身去拿了厚厚的袍子给她搭上了。接着，便搬了圆凳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兀自想着心事。
爹爹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男儿动心后，便只是看着意中人，也是幸福的。
她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静静的坐着。有时候他陪着她练书法，有时候她喝着茶水听他弹琴，但她和他绝没有相谈甚欢的时候。虽然也曾觉得遗憾过，不过了解了她的性子之后，便不甚在意了。
又正因为她的孤僻，便觉得自己是她心中那个特殊的人——真好。
男人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这么看着，这么胡思乱想着，连身体快麻木也未曾发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孟子衿浑身一震，定睛望去却见薛凝不知何时已经睁了眼。她正用炙热的眼神盯着他，口里念着关于他的诗句。
薛凝神情有几分慵懒，看着眼前可谓是美男的男人，慢慢抬头慢慢吟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孟子衿移不开视线，也压根不想贸然开口打断她。他生怕惊动了她，只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听着她醉人的赞美，心底荡起阵阵涟漪。
她醉了吗？她醉了吧……否则，那个不懂诗也不会作诗的女子，怎能给他如此美妙的体验？即使她没醉，那么他也要醉了，因为他听懂了她这诗里的爱慕及埋怨。她是酒后才吐真言，怪他没有主动靠近她么？
“不是这首，也许是这首……”薛凝似乎觉得不够尽兴，便迷恋似的冲他魅惑一笑，又吟诵起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孟子衿脸色微微一变，特别是在听见‘天下归心’这四字后，更是沉了脸。
若真是酒后吐真言，那么这句‘天下归心’——也是真言么？
薛凝此刻却没再看孟子衿了，顺着一股子本能抄起了‘家伙’，刷刷刷在宣纸上大挥笔墨。不多时，两副狂草便已落成，而她也仿佛发泄完毕似的将笔一丢，低沉笑了几声便再度倒头趴睡。
“啊……”孟子衿眼尖，在她倒下之前飞快抽走了那两副狂草。发现是虚惊一场时，他才深吐了一口气，宝贝似的看着手中两张墨宝。
绝佳的文采，配上这天生霸气的书法，简直就是文人雅士梦寐以求的至宝！但他并不想任何人觊觎这两张墨宝，因为这是他的，属于他孟子衿一个人的。
这是薛凝第一次送诗给他，还留下了证据，他岂能不藏好而任之被毁去呢？以她那性子，恐怕清醒时是绝不肯作诗给他的吧？
想到之前薛凝所说的‘不懂诗’，孟子衿自然而然有了私自藏宝的念头。他替醉睡的女子重新搭好了袍子，便捧着两张墨宝悄悄去放置妥当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酒醉风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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