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年初纪》撷思

2、第一章（2）

　　王宫中，各色美人比比皆是，可惟一被封为美人的，只有丛可堪。仲嫔也是唯一的嫔，可她在皇宫中几乎就代表着冷宫，虽然待遇也很好。
　　我以为从美人应该像她的名字一样，孤傲清冷，不食烟火。但当我端着五珍汤走近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绿阴下，她露着胳膊和小腿，双脚踩在秋千上，兴高采烈地荡着。见我进来，便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不急也不慢地走到我眼前，少了一份活泼，多了一份矜持。
　　“吓傻了吧，”她浅笑着问道：“我这深山老林长大的野人，可叫你这名门闺秀瞧了笑话。”
　　满句的自嘲，听来却实实在在暗含讽刺：“不，我在家中也常这样。”
　　她听了笑笑：“性子可真直啊。我瞧你生的这麽美，怎么没选上后妃啊？”
　　“人各有命罢了。”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美人的性情应该是极好的，可我不知怎的对她却生不出好感。
　　“哦。”她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好生尴尬，只好四处打量这院子。院子面积不大，更没什么珍贵的奇花异草。片片绿墨上只有点点野花点缀，但也到有几分疏条之美。整个院子中唯一起眼的只有几树梅花，，可眼下是春天，树枝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整个院子并没有过多的色彩，去渗透处淡淡忧伤，悄然缠紧你的心。
　　“很荒芜吧？”她问道。
　　愣了一下，我才意识到她是在指院子，摇摇头道：“不，这是另一种美，只是大部分人不愿去欣赏它。”
　　她没笑，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忧伤，我说终于，是因为我就得她本应就是这样的女子。她张开嘴，缓缓念起了一句诗：“可堪烟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也是，这样的她，才像是“丛可堪”。
　　“不要再劳神了，先尝尝这五珍汤。仲嫔娘娘可只舍得给你这个好友吧。”我把汤递了过去。
　　“可这证明我还活着，真正地活着。”她接过来汤，看也不看，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这——”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吗？”她勾了勾嘴角，“这宫里可没什么情谊可讲，回去后你家娘娘要问起你，你就告诉她四个字——‘闭馆桃溪’。”
　　从美人这么一说，我只好告退了。可回去的路上我却不断的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既然从可堪和仲嫔娘娘是好姐妹，那仲嫔为什么去不如丛可堪那般得宠？仲嫔娘娘是不会害人的，可刚才？难道是槐尚食？不，不，她是不会的。如果是她做的，仲嫔娘娘也脱不了干系。还有“碧馆桃溪”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回到住处后我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却发现仲嫔无神地坐在地上，华服下遮掩着伤心寂寞。旁边一地的瓷器碎片。其他宫女告诉我，皇上刚刚来过，发了好大的脾气。
　　我走到仲嫔身前，欲将她扶起来。但没想到仲嫔娘娘看似柔弱力气却很大。我只好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娘娘，别伤了自己！地上寒，快起来好吗？”可她根本就一句也没听进去。无奈，我只好又说道：“从美人让我告诉您四个字—— ‘闭馆桃溪’。”
　　她听了后，肩膀忽的颤了一下，眼睛蓦地睁大，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我今天心情好，就提醒一下你，小心从美人。”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回到寝室里，她的寝室出来皇上和她自己任何人都不得进去。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又想到刚入宫就发生的这麽多是是非非，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样地渡过了这么多年。既然并不留恋，为何还不离开？难道这宫里对她还真有什么牵绊？娘娘平常都是一副表情，皇上来了才会流露出感情，难道娘娘的牵挂也就是皇上？这些疑团太多了，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看了看红墙衬托下愈加瓦蓝的天空，我告诉自己，我要去看看不被禁锢的天空，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