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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对戏 ...

  •   “季君棠!”咬牙低声一呼,混在人群之中的容长丰眼中满是杀意。
      容兰轻轻拉住了容长丰紧握的拳头,示意容长丰不要动手。两人悄悄来到了院中的一角,看着戏台边君棠的一举一动。
      程元之远远看着菀清的背影,只是摇了摇头,菀清,别怪我坏了今天的喜宴。侧脸一瞧在院角当中的容长丰兄妹俩,程元之慌然走了过去,“我不是说过叫你们今天不要来吗?”
      “放心,我不会闹事。”容长丰冷冷瞪着君棠,低声开口。
      程元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今天只要找到了机会,季君棠肯定会感染上细菌,不用几个小时,绝对要死,你也放心。”
      “很好!”容长丰终究舒了眉头,看着身边的容兰,“妹妹,这一次,哥哥不能亲手给你报复回来,等看见了季君棠的尸体,哥哥定要让她死无全尸,才可以消我心头之恨!”
      “哥哥……”容兰一阵哽咽,我可以说不要杀她吗?其实……即使她伤了我,我却依旧不想她死啊……
      琵琶惊弦,挑出一曲春日盛景。
      戏台之上,一袭白衣翩翩入台,粉墨上妆,一双眸子却带了七分春愁,只见雪仪轻轻拉着身边小丫头的衣袖,尚未开口,似乎已入戏三分,正如那戏中的杜丽娘一般,千万惆怅紧蹙眉间——在台上站定的刹那,沉沉一叹,已让台下看官有了一丝怜意。
      君棠怔怔地看着台上的雪仪,嘴角不禁一弯,已然转身走入了戏台之后。
      墨徽永悄然看着君棠走入了戏台之后,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扶了扶眼镜,看着戏台之上的雪仪,你是天生的杜丽娘,可是我却永远也成不了柳梦梅。
      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其他,墨徽永淡淡地一笑,转身坐到了大堂酒席之中,缓缓自斟自酌起来,今夜,会是季君棠与你的惊梦之夜吗?
      台上的丫鬟轻轻一唱,“小姐,你歇息片时,俺瞧老夫人去也。”
      默然点头,雪仪宛若已入戏杜丽娘,只见她紧蹙双眉,幽怨地唱了起来,“春呵,得和你两留连,春去如何遗咳,恁般天气,好困人也。春香那里?天呵,春色恼人,信有之乎!常观诗词乐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诚不谬误矣。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昔韩夫人得遇于郎,张生偶逢崔氏,曾有《题红记》、《崔徽传》二书。此佳人才子,前以密约偷期,后皆得成秦晋。吾生于宦族,长在名门。年已及笄,不得早成佳配,诚为虚度青春,光阴如过隙耳。可惜妾身颜色如花,岂料命如一叶乎!”
      一曲唱罢,雪仪轻倚戏台上的假山,恍若入眠。
      戏中的琵琶声忽然一转,一阵小鼓敲过,伴随几声铜锣声响,耳熟能详的柳梦梅该登场唱这一出《惊梦》,可是,旋律响了数遍,那位柳生却迟迟没有上台。
      雪仪不禁暗暗失落,看来,这位季小姐不屑与她同台,难道这一出《惊梦》要她一个人唱完?
      “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一径落花随水入,今朝阮肇一天台。”清朗的声音唱罢,君棠手执柳枝,信步而来,一身青衫翩翩,上了粉墨之后,掩不住一抹天然风流潇洒,半点也想不起那个冷漠寡言的季君棠来。
      “君棠……”菀清看着台上那个潇洒书生,不禁心神微微一荡,什么时候,我也能与你唱一次《牡丹亭》呢?
      这唱腔……雪仪暗暗吃惊,忍不住睁开了眼来,对上了君棠的眸子,仿佛自己就是那位杜丽娘,春梦醒来,就看见一位翩翩俊俏郎君立在身前,有了那么一丝恍惚。
      “小生顺路儿跟著杜小姐回来,怎生不见?呀,小姐,小姐。”君棠念着戏词,眉间多了三分自己从未瞧见过的焦急。只见君棠忽然一笑,让雪仪愣了愣,“小生那一处不寻访小姐来,却在这里!恰好花园内,折取垂柳半枝。姐姐,你既淹通书史,可作诗以赏此柳枝乎?”
      神态深情,让雪仪半惊半喜,季君棠,你到底是柳梦梅还是季君棠呢?想起这戏还要唱下去,雪仪慌然起身,背过了身去,念着戏词,“这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
      朗朗一笑,带着五分坦然,五分痴迷,君棠突然道出了那句,“小姐,咱爱杀你哩!”
      雪仪不禁一呆,连带台下的墨徽永也一呆,这句《牡丹亭》中最直白的戏词,出自柳梦梅最直白的告白,如今这样道了出来,连不太懂戏文的看官都感染上了几分柳梦梅心底的激动。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女自怜。小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去。”当君棠的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雪仪这才晃过了神来,照着戏文不依君棠地背过了身去。
      “哪边去?”雪仪轻轻一念唱词,悄然倒吸了一口气,抬眼瞧着君棠的眉目,眼前的她不是柳梦梅又是谁?
      君棠笑然答话:“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著湖山石边。”
      似乎有些感染杜丽娘的害羞,雪仪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去,“秀才,去怎的?”
      君棠再次一笑,却笑得有了些邪魅,“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摸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这样一句话说出,听懂戏文的看官不由得一阵脸红。
      君棠你!菀清忍不住心底升起一股酸意,悄然瞪了君棠一眼,可是此时此刻,入戏的她又怎看得见菀清眼中的不悦呢?
      当君棠的手环上了雪仪的肩头,雪仪下意识地轻轻一推君棠,身子却已不经意间靠上了君棠的胸膛。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合声唱罢,君棠突然一抱雪仪,忍痛皱着眉头将雪仪抱入了后台。
      掌声擂起,台下之人不少沉醉与方才那一幕《惊梦》之中,台上的两人轻轻喘着气,有些恍惚地瞧着彼此的眉眼,这出《惊梦》究竟惊的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能唱得比她好!”容兰不甘心地开了口,狠狠咬了咬下唇。
      容长丰饶有兴致地回味着雪仪方才的表演,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这样的杜丽娘,这世间还有几人?
      当琵琶声再次一变,悠扬的笛声缓缓升起。
      台下看戏的看官们纷纷看向了戏台,等待着那双戏文中云雨欢好后的一双璧人登场。
      程元之安静地看了看四周,似乎这一院当中的宾客都被吸引了注意,或许,这个时候下手,才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一念至此,程元之悄然来到了戏台更衣间外,看了看四下没人注意他,开门闪了进去。看准了君棠换下的衣物,程元之缓缓取出了一支玻璃试管,将一些粉末轻轻抖在了那些衣服上,匆匆离开了更衣间。
      季君棠,这一次,你非死不可了!
      “把手给我!”君棠在登台之前突然狠狠对着雪仪叫了一声。
      错愕地瞧着君棠,雪仪反而背过了手去,“你想做什么?”
      “继续唱戏!”话音刚落,君棠却已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漠然的笑在登台的刹那转化成了百般柔情。
      感受着掌心的温暖,雪仪的心不由得一惊,只是怔怔地任由她将她拉上了戏台,季君棠,你若是男子,这柳梦梅一角,当真是要迷倒一片世间女子。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小姐可好?”君棠的唱词一出,雪仪不由得红了双颊,低头不语。
      “则把云鬓点,红松翠偏。”唱着唱着,君棠忽然抬手一抹她鬓间的小花,这般的柔情,竟是墨徽永也不曾有过的体贴。“小姐休忘了呵,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了片,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君棠紧接着的唱词,更是让雪仪满脸通红,刹那间,不知究竟自己是杜丽娘,还是颜雪仪?
      微微慢了音律半拍,雪仪慌乱地补念了戏词,“秀才,你可去呵?”本该是万千不舍的戏词,如今从雪仪口中说出,反倒带了五分慌乱。
      “姐姐,你身子乏了将息,将息。姐姐,俺去了。姐姐,你可十分将息,我再来瞧你那。”君棠手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这戏词一道完,随着一阵急促的琵琶声退下了戏台。
      没来由地一阵失落在雪仪心底升起,“秀才,秀才,你去了也?”雪仪眼波一转,微微一叹,坐倒在假山之畔。
      一名老旦缓缓走了上来,“夫婿坐黄堂,娇娃立绣窗。怪他裙衩上,花鸟绣双双。孩儿,孩儿,你为甚瞌睡在此?”
      原来只是大梦一场,惊梦之后,第一次剩下如此深远的失落……按着戏词唱着杜丽娘的词,雪仪的心却难以平静下来。
      看着戏台之上恍惚入戏的雪仪,墨徽永轻轻扶了扶眼镜,淡淡地喝了一口酒,眼底尽是复杂的光芒。
      “娘……”杜□□只觉得全身发热,这出《惊梦》唱得他满心都是痒意,眼珠子一转,想到的却是新房当中的那个痴傻九娘,既然……这新娘是他代哥哥娶进来的,那么这洞房,代哥哥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要做什么?”二娘白了他一眼,“今天可不许出去混,要招呼好客人。”
      “我不是要乱跑,只是觉得有些累,想去休息休息。”
      “去吧,等等宴开之时,可记得来起来。”
      “好,谢谢娘!”杜□□不禁一脸大喜,抱了二娘一下,便急匆匆地走入了人群,朝着后院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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