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里梦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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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里尖锐刺耳的放学铃声才响起，人小体壮的王学勤就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任课的年轻老师小刘被气得语塞了片刻，手指抖了一下，撇过头继续问：“同学们，这个地方还有问题吗？”
小学三年级的课程算是刚入门的课程，不难，但对孩子们而言却十分讨人厌。他们镇本来就小，三年级里就三个班，一个班上顶破天也就五十人。小刘是个年轻女孩子，长得也算清秀，每回想到自己要在这小山村里呆上两三年便眼睛泛酸，更别提她班上那几个倒霉催的小家伙。
那些惹人厌的小家伙里，数第一个的就是王学勤。
其实，小二是个心思很单纯的孩子，一直都很听老师的话。只是，这孩子太拧了。
短短地几个月里，小刘已经不知道被这孩子气哭多少回了。更让她觉着发闷的是她一哭，那孩子就更凶地哭，惹得她哭也难受，不哭更难受。
“没有！”孩子们都回答地很大声。
这功夫，小二的书包已经收拾整齐了。
小刘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无力地道：“好了，放学了，你们赶快回家吧。值日的同学记得锁好门。”
她话音刚落，王学勤就燕子一样飞出去了。以至于女老师一口气闷着胸口，疼得不上不下。
王学勤守在教室门口，瞪着眼睛盯着在那一群黑猴子里格外显眼的皮肤白嫩的方毅。
这个地方山多，孩子们都跟野猴子一样，光着身子晒得黑不溜秋的。唯独方毅，不爱出门，白白净净的。
“小毅就是最好看的。”小二心里想着，兴高采烈地冲对方挥手。
同样守着门口等着归家的何扬一眼就见到了傻笑着的王家老二，心里既鄙夷又忍不住往外瞟，“大笨蛋！”
只知道讨好那个假小子的大笨蛋。
何扬也住在王学勤那片儿，俩人是一个年纪的，小时候打架的次数都已经数不清了。只记得，打架的原因大都是因为那个阴阳怪气的假小子。
方毅自然也看到小二了，不过，他假装着没看到。
王学勤是个粘人精，很烦人的。
何扬一出教室的门，就一巴掌拍在小二的手臂上，“一起回去？”
“不，你自己走，我和小毅一块儿。”王学勤眼神都没空往他身上去。
看吧！就是这点惹人生气！天底下最讨人厌的就是王家二崽子，大笨蛋一个。
“哼，你以为我乐意跟你一块儿。”走了两步，又气不过，走回来道：“我偏要和你们一块儿！”
王学勤边翻着白眼地看了他一眼，拉着慢吞吞走出门的方毅道：“我们回家吧。”
何扬把俩人的手拉开，大声道：“你们俩又不是兄弟，干嘛总一块儿回家。”
方毅闷不吭声地，眼神却阴凉地瞅了他一眼，又撇了回去。
小二知道他不开心了，怪那惹祸的人道：“又不管你的事！”
何扬哼了一声，道：“怎么不管我的事，我们的家明明都在一块儿。”
夏日里，路边的野草都长得挺翘鲜绿，然而方毅总觉得不开心。他不愿意回一个没有人的家里，哪怕有王学勤这个笨蛋陪着他，也依旧空荡荡的。
何扬和王学勤争吵的时候，他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个国度去了。
回家要干什么呢？作业都已经做完了，到时候那个笨蛋肯定又会这也不懂那也不会地来问他题目。
明明就叫他直接抄自己的答案就好了，笨蛋却总哭丧着脸说那样不对，非要自己教他。可是，教几遍都教不会的笨蛋实在是太烦人了。
“小毅，我哥说今天要去山上逮妖怪，我们和他一块儿去吧？”
突然地，笨蛋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领会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后，方毅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去。”
一旁的何扬硬是将脑袋挤进俩人中间，兴高采烈地道：“我去，他不去我去！”
经验告诉小二，方毅是很难说动的，倘若是连眼神都不看他的拒绝的话，那就说明完全没有缓和的余地。
虽然有些失望，但小二毕竟有点缺心眼，下一秒就又兴致勃勃地道：“我上次在山里见着了一直好大的黄鼠狼，吓死我了。扬子，你这次去要是见到了记得躲在我后面。”
“我才不躲呢，我比你胆子大多了。”何扬翻着白眼，头扬着，恨不能将下巴整个亮出来。
分道扬镳的时候，小二又忍不住问方毅：“你真不去吗？很好玩的，而且有我哥在。”
方毅瘪了瘪嘴，闷不开心地道：“我去了铁定会挨骂，干嘛要去。”
还不如在家里看书来得有趣，书里面的人又好玩，又不会说他的坏话。
“哪有！什么时候有人骂过你了？”小二回神的时候想到自己老哥总爱骂人，便道：“我哥是个坏蛋，你不要听他的话。”
“反正我不去，你去吧。”
“噢，那我晚上来找你一块儿做作业！”
“东西带齐了再来。”好几回这家伙都只把他自个儿带过来了。
“好。”
王学勤瞪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有点晃神。
刚刚脑海里的画面，熟悉地让人心酸，遥远地几乎只剩下残影。就像是被剪掉的胶卷一样，只有那样残缺的一段。
身边躺着的人是他目前正打算要好好交往的男人。对，没错，是个男人。
丛凡迷蒙间感觉身边有丝丝的凉意，很突兀地就睁开了眼睛，把午夜梦醒的小二吓地心脏都缩了一下。
“干嘛呢？”含糊的问话，他还尚且在半睡半醒之间。
“没有，做梦了，你睡你的吧。”王学勤很清冷地回答着，面上是还没有从梦中恢复的怔愣。
做这样的梦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王学勤想到今天在学校里见到的男人，心跳不由自主地有些加快。眼神飘忽间见到丛凡斯文俊秀的睡颜，竟然难得地多愁善感了起来。
“生活，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索性眼睛一闭，脸对着脸往身边的男人凑过去，响亮地亲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然后便把脸往枕头里一埋，佯装着屁事没有发生地自我催眠。
“不是方毅，不是方毅，肯定不是……”
小二并不是个自我烦恼的人，可是心里却很堵，有点想哭，却压根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
丛凡这么优秀的男人，都来倒贴着追自己，我要觉着开心才是。虽然心里这样想，王学勤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时那有点悲喜掺杂的闹剧场景。
他和丛凡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已经在社会上混的朋友开的酒吧，那朋友和扬子一样，是个同性恋。他一开始还没想到，等去了才晓得，原来那酒吧是专门为那类的人开的。
在那个又吵闹又烟熏雾燎的地方，静静坐在角落里喝酒的丛凡别提多勾人了。就在小二进门到走人的那短短两个多钟头里，就有接连不断的人上前去搭讪。
当然，这事都是后来那朋友告诉他的，他开始的时候其实并没注意到丛凡。而且，他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系花女朋友，并没有什么心思拈花惹草。
他们几个哥们儿最爱的就是拼酒，而小二的酒量又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哪怕是在gay吧里，他依旧自在地很。
总归不是喝酒的地方嘛！
“扬子，你别抛媚眼了，赶快喝酒！”王学勤已经有点喝高了，粗声粗气地数落这个长毛怪。
明明小时候还没这么怪的，怎么越长大越不像个人样。
何扬一杯酒灌进嘴里，攥着小二的头发就来了个嘴对嘴的亲吻，酒气十足。
“草，你俩玩活春宫呢？！”
王学勤把对方喂到自己嘴里的啤酒灌下肚，骂道：“你丫的舌头怎么乱动！”
丛凡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毫无顾忌仿若在自个儿家里似的，冲着面红脖子粗的王学勤道：“能陪我喝一杯吗？”
眼睛全是红丝的小二一抬头，正好见着对方清秀的脸上那抹优雅的笑容，神经不由自主地有点短路。
他想到了方毅。
在很久的以前，方毅就这么对他笑过。
那个笑容，他怎么样都无法忘记，以至于总是时不时地就想起来回味一番，魔症了似的。
何扬和一众的其他看客见俩人一副勾搭成奸的模样互相碰着酒杯，下一秒就一哄而起，道：“天鹅看上癞蛤蟆了呀！”
结果，第二天在扬子的床上醒过来的王小二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继续心安理得地陪他的美女女友一块儿吃饭约会过小日子。
只不过，自从那一天以后，丛凡就宛如吃错药似的开始对王学勤进行猛烈的追求。
而且，这追求还是十分高水准的，完全不让人觉着难堪或者厌恶。让从来都是追别人的小二很是受宠若惊，连带着又有点无法抗拒对方那斯文又有气质的长相身段，不久就沦陷了。
只要对方一笑，小二就乱了阵脚，再也不清楚自己该干嘛了。
而那无法启齿的部分，正是，这个笑容总是能勾起他对于从前的那个方毅的各种喜爱和无条件地奉献。
“方毅……”
临睡前，王学勤的脑海里，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再次浮现那个属于少年的纯真而美丽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梦里梦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