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 误今生》安倍树

10、5-b

　　她的19岁，是混乱逼仄的一年。

　　和人混乐队，晚上在夜店打工，穿漆皮裤子高跟鞋，日日在发上喷湿漉漉的廉价香水。这沉坠的力量如此巨大，她决意要挣脱控制她的手。

　　直至被学校退学，她心里仍旧毫无悔改，却被他拽着领子拎回去。

　　“卡嘉莉，你给我回去念书。”

　　她翘着二郎腿，一条腿抖啊抖，抖啊抖。

　　侧过脸去不理他，不和他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生气。

　　没有地方敢收留她，一起玩乐队的同伴被寻仇，纷乱过后，空茫原地再度只剩她一人。

　　她突然想起没多久之前，他把她捡回去，给她温暖安全。可是这一次，她决意走出来，即使把命留在外面，也决不对他屈服。

　　他没有办法，只好又把她拽回去。

　　“卡嘉莉，你饿死在外面没关系，只是没有你，我不会再负担你爸爸和米娅。”

　　他是生意人，一早看准她的软肋。

　　放温的洗澡水，她吃东西的时候，他坐在身后拿吹风机替她吹头发。

　　走的时候，他说：“卡嘉莉，你要乖一点，不要随便毁了自己的人生。”

　　这个杀手把她的人生砍杀得支离破碎，转眼却慈悲的劝奉她珍惜生命，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么？

　　卡嘉莉愣愣看着餐盘的刀，突然露齿笑起来。

　　她把刀用力捅入他的身体，一下到底，太深了拔不出来，用力上下摇一下，拔出来，又刺进去。

　　他靠着墙，捂着腹部慢慢跌坐下去。

　　她的眼睛满是怨毒。那一刻，是真的想杀了他。

　　“我不要你管。”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不、要、你、管！”

　　他低低咳嗽一下，又轻轻的笑，头无力的倚着墙，纤弱的样子这么美。

　　“就算你杀掉我，我也会让基拉盯着你。卡嘉莉，我不会让你毁坏自己的人生。”

　　声音幽然，细线一样，一寸一寸把心脏绕紧。

　　可是她这样坚硬，他这样坚硬，没有一点回转余地。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血液暗流的声音。

　　他突然叹口气，眼睛低下去，华丽的长睫毛投下一片忧郁的影子，安然得令人想伸手抚摸。

　　“卡嘉莉，要乖啊……”他无奈的说，“不要这样轻易就以为人生结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捂住耳朵不听，他低低的咳嗽，指缝间血液暗涌，他说不下去，停一阵，又继续说。她冷漠的居高临下看他，听不见他的声音，只看到他的嘴唇开合，慢慢带出血沫来。他困难的，仍然心平气和的要和她说话。

　　雷到的时候，她意外的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血液干涸，附着在手上，粘腻的，似乎是第二层皮肤，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味。而唯只那个，于她而言，才是世间真相。

　　她抱着头，突然用力尖叫出来，用力得浑身都绷紧至颤抖。充满创伤的声音，撕裂胸腔，啼血般的。

　　灵魂在体内剧烈冲撞，找不到出口。而生命中所有的温暖已碎裂得再无收拾的任何可能。

　　雷给她注射镇静剂，她在昏然入睡前一秒终于认定，这缺口将永远无法弥补，像某种绝症。

　　她重返校园，勤力学习，发烧至39度都不请假。他月月往她帐户上打丰厚生活费，她转手拿去捐慈善事业。又打几分零工缴学费，过得十分清苦。一直都没有朋友。以第一的成绩毕业，她淡淡和他说，她要做警察。

　　他松松领带，闲适的靠在老板椅中：“卡嘉莉，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身陷险境，即使那样，你也要做警察？”

　　“不要让我真的恨你，阿斯兰`萨拉。”她淡淡的低下眼去，隐隐就有分庭抗礼的局势。

　　他喉咙深处低低的一笑，走过来拍拍她的头。

　　“你长大了，卡嘉莉。”

　　“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不要拒绝我保护你。”

　　她抬起眼睛，露出尖刻笑容：“我拒绝得了吗，萨拉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