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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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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疏的几间房子正袅袅冒着青烟,几盏星星之火像年老母亲盼望儿女归来的双眸,有些急切而无耐。负云欣戴着老花镜正在微弱的灯光下在聚精会神地为未曾见过面的外甥一针一针地缝制一件蓝色添花棉袄,厨房里传来哗哗的倒水声,那是田耕在为给水缸里添水。负云欣放下手中的活想了想冲厨房那边喊:“耕儿,你进来一下。”
田耕犹豫了一下放下扁担走进负云欣的房里,见负妈妈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正是当初自己给她的那本。田耕不知何意,便上前一步打着手式问:“妈妈,您这是要做什么?”
负云欣拉田耕在床沿边坐下,疼惜地望着田耕良久才说:“耕儿,妈妈仔细想了很多天。嗯,关于你和文文之间,妈妈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文文嫁去尉家过得不幸福,妈妈我心里何曾不难过?都是初当我的私心,才酿成今天的悲剧。值得庆兴的是如今文文有了尉家的骨肉,希望这是文文命运的转折点。巳经为人妇为人母的她此时正处在做妈妈的幸福当中,也真是了却了我这个做的一桩心愿。但愿尉家看在孩子的份上,从此对文文改变态度,对文文好一点,她也就不再分心,安安稳稳的在尉家过日子。”负云欣把目光投向田耕,她的话中有话,这让老实巴焦的田耕也不难看出来。负云欣叹了口气顿了顿接着说:“星儿说是比不上她姐姐温驯,也比不上文文会理事,总算上了大学,给我这张老脸添了光,我心里最清楚,往后这块茅草地是留不住她的心的。这辈子我和你爸就只生了两个女儿,却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上天赐我你这么孝顺的儿子,文文爸去得早,这往后就只剩下咱娘俩相依为命了。”
负云欣啧了下舌头提高了嗓声音说:“咱娘俩得靠个什么过日子呀,想来想去呀,还是做咱拿手的活儿吧,养鸡,你说咱俩做个养鸡专业户怎么样?”
听完负妈妈的内心想法,田耕才松了口气手语道:“妈,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听你的。”
他们像两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一样说干就干。负云欣拿自家母鸡下的蛋,自家老母鸡孵起小鸡来,只见她娴熟的双手对鸡蛋好坏的识别:哪些蛋可以孵出小鸡,哪些是寡蛋,并将他们逐个取出等一连串的事她都做特别专业。30天后,终于从一个个鸡蛋壳里探出一个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来;另外,负云欣从村里收集些家鸡蛋,从有经验的老师傅那里学了一招,尝试人工孵小鸡。
负云欣兴致勃勃地从街里买了张婴儿床,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再将鸡蛋放在垒好的草窝里,上面盖上厚厚的特制的棉盖,婴儿床底下一个保温炉和温度表...这一连串的动作把一旁的田耕看得目瞪口呆,直叫人不得不佩服,这样也能孵出小鸡来!这期间田耕也不闲着,他将买回来的铁丝网作成一个个不在不小的的笼子,等到小长大些了便可以作它们的家了,用来饲养鸡群,并做了几个就地关小鸡的围屯...俩人各自拿出自个的看家本领,大显伸手。忙碌是痛苦的缓冲剂,使人忘记孤独或者不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某些人某些事。
钟婉如隐约听说莫文生了个儿子,可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知道儿子尉平与莫文的关系一直不和谐,是因为尉家打心眼里看不起莫家的贫穷。
尉婷婷身心疲惫地回到家将手提包随手一扔,一屁股坐在纱发上,懒洋洋地点燃了一支烟,贪婪的紧吸几口。钟婉如看不顺眼了:“怎么,又被男的给甩了?看你那个疯德性,准是攀附人家富贵又落空了。”
“你——”尉婷婷气得随手将手中的靠垫扔过去:“有你这样落井下石折妈妈吗?从来就不见你说句人话出来。从小到大,你说你管过我什么?我靠不了你们,只有去投有钱的男人去啦,你以为我想整天装着幅笑脸去讨那些臭男人的欢心呀?现在尉平和莫文被你撵出去了,你就有气往我身上撒?我是你亲闺女呀,不是外人,更不是莫文。”尉婷婷傲慢地抬起头,倏地站起身来,坚定的说:“好吧,既然这栋房子不再有我的融身之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必定房子是你的,是你的两个儿子的,我走,就算死,也会死在外面,绝不再跨进你家门槛半步。”说完,拎起刚放下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刚到大门口,迎面走来拎着大包小包的尉冬和田心兰,后面跟着尉志鹏抱着他的孙子尉建兴。“ 婷婷,你这是要去哪呀?”尉志鹏苍老嗓音一双怜爱的眼睛巴望着女儿。尉冬想要说句什么,被田心兰白了一眼便闭了嘴,自然是姑嫂过节尉婷婷没有看年老的父亲,而是转过头来朝屋里的负云欣冷笑,一句话也没说,纽头大步流星的离去。
尉志鹏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嘴巴张了许久没能喊出声来。这时间孙子说话了:“爷爷,您牙痛吗?要不然怎么老张着嘴呀?您的牙齿都快要掉光了,张着嘴好难看哟。”
“你爷爷不是牙痛,是心痛。”田心兰将行李包放到门口,一把抱过儿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接着碰了碰尉冬的手臂,示意尉冬该说些什么,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坐在纱发上,又朝尉冬使了下眼色。
“妈,妈,我们——”尉冬吱吱唔唔,“我那房子太小,住一家四口有点挤,加上住城里花消大,一口水都要掏钱。妈,你看我收入又不高,心兰单位效益也不好,今年下岗工人几乎占了一半,我们一点点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人实在是,实在是力不从心,所以让爸爸带建兴回乡下住一阵子,等过一阵子单位稳定下来了,我再回来接爸爸和建兴,妈,你看——怎样?”
“是呀妈,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田心兰附和道。
钟婉如正在气头上:“怎么一个个都想气死我老娘呀,刚刚送走了一个造孽的,又来了一帮讨债鬼。怎么,你们的任务成了我的义务了,你们俩口子养活不了,就该我来挑你们的担子?亏你们说得出口,老实说,现在我也是身难保,哪有本事养活你们。”
“妈,不是要你养活爸爸和建兴,他们本来就是活的,人又没死。”田心兰故意耍赖,说着朝尉冬白了一眼,“只是暂时寄居在你这里,再说了,这所房子本来就有尉冬的一份,爸爸也不是不可以下地干活,怎么说是要你养活他们呢?我看反倒是你要他来活你才是。若是你老人家不想带孙子的话,我可以带走,不过孩子以后就不再姓尉了,也就是说他不再是你尉家的后代。让他跟我姓田吧,我领回去给我爸妈带,将来也就是我田家的后代了。你那小媳妇,哼,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鸡,你说等着你们尉家绝子绝孙好了。”
“心兰,你不好少说两句吗?妈又没说她不带。”尉冬略带难色道。
“你这个良心给狗吃了的,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将来多攒点钱,日子好过点?”田心兰带着哭腔道。
“那你也不能这样咒我们家呀?”尉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们也不要再争了,以后我老俩口不让你兄妹仨操心,我俩的后路我早就想好了,将来我把那箱子宝贝拿出来给任何人,只怕是人家抢着要为我们养老送终呢。现在我还动得了,还没到要你们赡养的地步。我只是想和我的孙子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真到哪一天归西了,儿女不住得我们老俩口了,至少还有个孙子每逢时节到坟头去看看我们,记得他有个疼他的爷爷,我就死也瞑目了。你们走吧,建兴我会带好的,并会教他为人本份、做人的道理。其实呀,让建兴在你们的身边长大才是我最最放心不下的事。”
尉冬、心兰相对无语,默默地走开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尉志鹏长长的叹了口气:“嗨,子不教,父之过呀!难道一切都巳成定局了吗?只想获得,不想付出,最终庸才也!”
“你疯了吗?”负云欣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你箱子里还有宝贝为什么我不知道?把我也蒙在鼓里,老东西,快告诉我是不是床底下的那口,怪不得上了几道锁,每次都神神秘秘的。有几次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差点要搬出去扔掉它,可就是搬不动,也只好放在原地。原来是一箱子宝贝,快快,拿锁匙我去打开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奇珍异宝。”
尉志鹏望着这位老小孩哭笑不得,无论老太婆怎么催促,尉志鹏保持沉默,过了好一阵子,才懒懒的说:“放心吧,该拿出来的时候自然我会拿出来,你老太婆也别操之过急,还没到时候呢。”尉志鹏保持少有的神秘,使大家的心都有点耿耿于怀:到底老头子的话是真是假?尉冬、田心兰一路走着都无语,他们心有灵犀地在想着共同的一个问题:老家伙到底是不是真藏有宝贝?看他那一本正经有样子好像不是开玩笑。如果是真的话,那之前对他的尖酸刻薄,他一定会怀恨在心,到时他一气之下私底里将所有的宝贝都交付给尉平那可不是亏大了。这样想着俩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对视,可谓真是一张被子盖出两样的人来。从此以后,每逢节假日都是大包小包拎着补品什么的笑咪咪的回来,说话也不再粗声粗气了,最什么让他们懂得了尊老爱幼?想想金钱也真是顶好的东西!所谓财大气粗,说的不是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