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初年华》兰拉

2、乐极生悲

　　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在裴夏都快要打消自己的疑虑的时候，平静终于被打破。裴夏还是没能那么幸运地平凡幸福下去。
　　裴夏万万没有想到，译初会对她说分手。裴夏的爸爸有一个公司，虽然算不上财大气粗，却还是有几分实力的。家喻户晓，每个公司都有两本账，分别为内帐和外帐，外帐是给税务局看的账本。裴爸的公司虽然多多少少有些假账，可那么多年过去了，也相安无事。最近却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要彻查公司的里里外外。裴爸为此奔波不停，也不知是那人手下留情还是裴爸八面玲珑，最后罚了一点钱就不了了之了。然而消息不胫而走。不久后，裴夏去上厕所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背后的指指点点。裴夏不是那种眼泪都含在眼眶里还要使劲把它咽下去的女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免得得了内伤。她第一时间就找到译初，然而还没等到把肚子里的委屈吐出来，就等来了译初的话。短短五个字，让裴夏如遭雷轰。至今裴夏回想这五个字的时候，每想一个，便感觉像一把利刃在心里刎上一下，回想完了便觉得是受了一场凌迟之刑。
　　“我们分手吧。”译初眼中波澜不惊，没有任何人让裴夏可以怀疑的倪端。
　　裴夏瞬间觉得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喉咙动了几动，最后也只得说出三个字：“为什么？”后来裴夏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可笑，明明脸上污浊的不堪一睹，仍要死缠着人家问，你觉得我漂亮么？
　　为什么，裴夏心里反反复复问自己，编了千万个理由来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些旷世奇恋的情人们总是因各种无可奈何的理由分开，但是只要感情还在，总是真爱战胜一切。她绞尽脑汁为译初设想的借口却终究骗不了自己。如果当时译初的理由是“倦了，腻了”“你不够漂亮”再或者是“我其实本来喜欢的就是曾熙，我不过是耍耍你”如此云云，裴夏也不过是哭几场也就得了。可译初偏偏要割破裴夏最敏感的痛处。
　　“我不喜欢家世不好的女孩，特别像你这种，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未来。”末了，译初似乎觉得说的有些过分了，补上一句“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你的。”
　　多少个挣扎的黑夜，裴夏躺在床上不能入眠，反复咀嚼译初的话。没有离开译初之前，裴夏不知道译初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她在梦里反反复复梦到他，他牵着她奔跑在无际的草原上，陪她看天看雨看云，他们一起仰天躺在早地上，然后他却突然转过头来，说：“夏夏，我不喜欢家世不好的女孩。”
　　裴夏痛彻心扉，却不想让译初知道。她的脸上笑容比从前更多，和一大群女生一起每天有说有笑，无声的像译初挑衅：离开你，我可以过得更好。
　　没有了干扰的因素，她成天拼命地学习，高考竟然一鸣惊人。她暗地里打听译初的志向，毅然决然地填上了离H市最远的C市。幸运的是琪君也在C市，不过没有在一所学校。
　　上了大学的裴夏有了些空闲的时间，经常和琪君一起去逛逛街买买衣服，琪君也时不时唏嘘感叹几句：“你看当年译初和你还如胶似漆呢，没想到还是翻船就不认人。啧啧，男人心，海底针。不过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裴夏你看你这条件也还是不错的，要不是再找一个，我们B大的男生比你们A大的男生有魅力多了，要不要……”每每这样的对话都在裴夏凌厉的目光中收场。
　　裴夏放不下，放不下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疑问，裴夏自己心里也没有数。她一直想问，那时候你是真的喜欢过我，或是爱过我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为什么要放弃我，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真的那么不堪一击么？
　　裴夏没有勇气去承受否定的答案，她害怕自己狼狈，害怕自己仅存的希翼也破碎掉了。然而，到了今天，四月一号，她可以坦然问他，如果他的回答是否定的，她可以说：“哈哈，傻瓜，愚人节啊，逗你的。”如果他能给她肯定的回答，如果至少他是爱她的，那么，他可以说：“译初，我也爱你，回来吧。”裴夏想要紧紧握住手机，却又害怕屏幕的突然闪烁让她措手不及。她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到阳台上，往回走远点去等待这个让心跳停止的短信。刚转过身，信息声就响了。
　　裴夏心跳骤然停止，拿过手机，闭上眼睛，使劲一按，慢慢睁开眼睛，却只有两个字：“夏夏？”她忽然觉得好笑，他还真聪明，居然又把皮球踢回来了。裴夏狠了狠心，回过去：“没有看懂吗？” 那边沉默了良久，裴夏不禁苦笑，甚至能想象他的表情，一定是一张充满不屑的脸，嘴角轻轻上挑。
　　短信回过来了：“裴夏，你怎么那么缠人啊。我五年前就已经说清楚了，我瞧不起你。今天是愚人节，你以为你这点小把戏我看不穿。还有，现在曾熙是我的女朋友。”
　　裴夏平静的看完，出乎意料的没有哭，只是沉默地望着天上发神。不知是谁说过，最可怕的不是情绪，而是麻木。晚上琪君约裴夏去逛街，电话才接通，就听见裴夏的哇哇大哭，裴夏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以为…他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琪君慌忙的赶过去，裴夏坐在阳台的地上，背靠着墙，满天星光洒下来映在她脸上，连泪水都盈盈发光。
　　琪君一摸裴夏的额头，滚烫的很，C市的气候比较冷，即使是四月的晚上也是凉风阵阵，也不知裴夏坐了多久。
　　琪君赶忙叫来人将裴夏一起送到了医院，医生直说幸好送来的及时，再晚一点就成了脑炎了，后果不堪设想。琪君气得咬牙切齿，无奈裴夏昏迷不醒，不然一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却又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吐出几个字：“夏夏，我真想帮你千刀万剐了他。”
　　第二天裴夏醒来的时候，琪君正趴在床头熟睡。裴夏不禁莞尔，这个场景，放在肥皂剧里，守在床边的多半是男朋友。当女的醒了之后，男的就会被她的声音弄醒，然后男的就会含情默默地说：“XXX，你终于醒了啊！我的心肝我的蜜饯，你要再不醒我就都想随你去了~”或者说：“XXX，病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上。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不然我会心痛的！”
　　但裴夏醒来，守着她的，却是琪君。谁说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呢。译初陪她半年，留给她的，是无尽痛苦的回忆和至今的折磨。而在最落寞的时候伴她左右的人，是琪君。很多的人，年少无知的时候，不知做过多少轰轰烈烈的梦。然而流年逝去，多么深刻的大梦也终究归于洗尽铅华的平静。
　　不是每个愿望都能实现，亦非每次努力都有所回报。
　　每个人一定都有那么一段经历，尝试过，挣扎过，相信有所回报，愿意善始善终。可事与愿违。
　　原来痛苦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世上无非有两种人，正在痛苦的人和对痛苦已经麻木的人。经历的太多，每个人都终将完成从前着到后者的的转变。至那时，也就不再痛苦。
　　痛苦也真的不过如此。
　　裴夏醒后不久，琪君也果然被她的响动惊醒，还没有等琪君铺天盖地的大骂下来，裴夏就抢先道：“我懂，不用说了。是非对错，就让它随风。”
　　琪君愣了两秒，又打算开始破口大骂，却还是被裴夏抢了先：“还有，亲爱的死女人，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琪君的原型来自我现实生活中最好的两个朋友，我的确很幸运有这么些朋友，只愿多年后她们还依然伴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