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子》楚风烛

5、寒江调

　　那年二月天，很少见晴，而遇到他的那刻，更是细雨朦朦。

　　他说，初次见到她也是这雨落霏霏的天。那时她只着件单薄的褥裙，绻在角落的模样十分让人心怜。

　　我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袭青衫被雨淋湿了一片。眉目俊朗，略有憔悴。
　　他站起身，目光望向远处。
　　成片花海被雨雾笼罩，一条小径曲曲延伸。不知怎得我就想起那个人来。
　　仲华。

　　雨已停下。
　　他将一叠银票放到我面前，说，我想请你帮忙找个人。
　　凌雪楼的眼线遍布天下，找人并不难。
　　她是洛城庄的大小姐，名唤洛婉容。他说，那年我为她寻得亲生父母，可没想到竟是名满江湖的洛城城主之女，更没想到我会收留一仇人家的女儿十载。
　　我听他讲到这，猛地一怔，不是为他遭遇而是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一点点忿然。
　　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他轻轻叹了声，洛城南杀我爹娘，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仲华曾在那个夜里将我救出蓝家堡，多少噩梦惊醒后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而我只当他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无非是希望我不要去恨他。
　　洛城庄要灭蓝家堡，他虽未直接参与，但身为洛城庄的人，他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灭门之仇岂能不恨。

　　那年我离他而去，更了名换了姓。
　　上穷碧落下黄泉。看着大漠黄沙卷尘飞起忽然间很想知道他是否也如此寻过一个人，时长无果而心渐荒芜。

　　衣姑娘？
　　同行的男子忽然喊了声，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什么。我淡淡一笑，解下腰间的竹笛，横在唇边，轻轻吹一段音符。
　　那男子怔然，问道，这是什么曲子，以前从未听过？

　　寒江调。
　　我愣然，这声音…

　　那个人从大漠深处走来，青色长衣将他裹得严实只漏出双眼睛。
　　若我没猜错，姑娘是蓝家堡的千金蓝素衣吧？

　　很多年后，我再想起这一幕情景来，亦会失神半会。
　　那双眼睛，即便是沧海桑田也不会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