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孟婆汤（扩写）》桂小条狼

7、第 7 章

　　7
　　他出生在大户人家，一出生就不哭不闹也不笑，任家人们怎么逗他闹他，他都只会睁着眼睛骨溜溜地看着他们。家中的长辈为他取了名，叫岳笑，希望有了这名字他能笑起来。
　　家中照料他到大的奴婢们都说，小少爷从小到大就总是皱着眉头，从来都不笑，亏小少爷的名字还叫岳笑呢。所幸岳笑从小到大并不是什么吵闹的人，虽然总是皱着眉头，但性格总算温和，下人们还是挺愿意亲近他的。
　　渐渐长大了，岳笑开始记事了。家中请了师傅教他功夫，岳笑聪慧，师傅只需稍微指点几分，他也就明白了，一套拳法挥得虎虎生威。同时家中也请了先生教岳笑识字，他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轩字。岳笑就像是对这个着了迷似的，千遍万遍地练习，才写出了让先生点头的字。每次写起这个字，岳笑总有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对这个字已经认识多年一样。
　　随着年龄的增大，岳笑慢慢想起一件事，一件似乎被他遗忘了很久的事情。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是欠了一个人一件东西，但是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脑中也只剩个模糊的影子。偶尔地，岳笑会莫名觉得自己身边缺了点什么。就像当初他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他莫名地觉得应该会有一个人来与他共饮，很久很久之前就应该这样的。偶尔深夜岳笑也会突然惊醒，但却从来不会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一晃二十年，岳笑长成了一名知书达理的翩翩公子。家中有意让他入仕途，岳笑却拒绝了。他只想好好继承家中基业，入仕途入官场，他对这个从心底抗拒。所幸家中基业稳固，好好经营的话，也能创下一番佳绩。
　　家中的基业在岳笑的手下变得越发壮大起来，长辈们又开始为他张罗起他的婚事起来。各式各样美妙女子的画像送到他面前让他挑选，他都只是翻两下就再也没有任何兴趣。身边的好友一个个都娶了美丽温柔娴熟的妻子，甚至有的已经生下了可爱的儿女，只有他却还孤身一人。家里人越发着急了，更多的女子画像堆到岳笑面前来。
　　直至有一天，岳笑偶然翻到一张女子的画像，突然就愣住了。画像上的女子不算特别美艳，温柔的眼眸，浅浅的笑容。岳笑没见过女子，却就是觉得这样的面容眉眼间带着阵阵熟悉的感觉，只是那样的面容却不应该配上这样的温柔，真要说的话，这样的面容应该是英气而略带疏离的。岳笑怔怔地看着那张面容许久，最后向家里人说，想和这名女子见面。
　　两人被安排在一间茶楼的厢房里见了面。女子面目含羞地回答着岳笑，双方家人都说尽好话极力撮合着两人。等两人独处的时候，岳笑问了女子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有自己的愿望吗”
　　女子惊讶地看着他，转而低头轻笑：“岳公子问的问题真是奇怪，任谁都有自己的愿望吧？”
　　“那是什么？”
　　“小女子只希望……希望能与所爱之人相伴一生……”说完，女子含羞地低下了头。
　　“与所爱之人相伴一生吗……”岳笑喃喃着，陷入了自己的深思，脑中闪过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那么岳公子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女子问。
　　“我啊……我想还了欠了别人的东西……可是我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连欠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岳笑皱起了眉头，沉思。
　　女子掩嘴轻笑：“岳公子真是说笑了，欠了别人的东西怎么会不记得了呢？岳公子你也莫担心，若真是你欠了别人的东西，被欠的人总会来找你的。”
　　“说得也是，抱歉和你聊这些。”
　　“没有没有，岳公子很有趣。”女子微笑。
　　后来，两人的交往越发密切了起来，不出意外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很快的，两家人就开始张罗起两人的婚事，该准备什么的一样都不能少，一切都喜气洋洋的。
　　提亲下聘、拜堂成亲，一切下来都顺利进行，两家人结为了亲家。丈夫在外，妻子在内，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羡煞旁人。不久，他们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岳笑为他们起了个名字，大哥叫岳鸣轩，二哥叫岳祈轩。儿子们都聪明伶俐，从来都不需岳笑为他们过分操心。
　　一生很长也很短。眨眼间，岳笑也已白发苍苍，已儿孙满堂。临终前，他躺在床上，身边围满了他的子孙。他用布满皱纹的脸抚摸着坐在床边的自己老伴的脸，想起了当时她年轻时的脸庞。
　　“我……我还记得……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呢……”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都多少年了，你还记得。”老伴微笑着，却不停滑下泪水。
　　“你……你还记得……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我欠了别人的事情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当时我还觉得你说得很好笑……”
　　“我看见欠我的人了……他来找我了……我也该去还他东西了……”
　　“不……”老伴紧抓着岳笑的手。
　　“别哭……欠人的东西要还的……这辈子……我就这么一个愿望了……能完成……我也无憾……了……”手渐渐无力地滑下。
　　岳笑对着早就站在旁边的鬼差说：“你是来带我走的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个鬼差很奇怪，站在旁边欲上前却又不敢上前，嘴里喃喃道：“是你……”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来吧。”
　　鬼差咬咬牙，走上前去，轻轻给他系好勾魂链，顺手一抽他的整个魂魄就被带离了他的身体，顿时他的周围哭声一片。
　　他看了看围着他的身体哭的子孙们，微笑：“我可以很放心跟你走了。”
　　鬼差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巧巧地牵着勾魂链，怕弄疼他似的，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