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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2 ...

  •   为电影撰写剧本的是高氏的御用写手:潘玉季。老潘之所以为被称为写手,而不是作家。是因为由老潘执笔的每一部电影虽然都是大卖热销。但是,老潘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主流作家群体的认可。

      这个世界,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是由无数所谓专业人士把据占领。他们象工蚁一样划分势力范围,所仰仗的无非是各自所获取的殊荣。在所有的荣誉中,最最不值一晒,同时也是最最值得追求的是民众的欢呼礼遇----而这恰恰为饱学之士所看不起。一个思想强大的人是完全可以抵御这种侮辱的。但老潘显然不在此例,老潘虽然被公众誉为奇才,但他半生郁结于心的却是从出道至今,他都没有因为剧作得到任何来自于官方的荣誉。

      这也算是种受虐情结: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要努力追求,哪怕遭受白眼冷遇苛待也无所畏惧。委屈在心,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在每一次纠结的诉说里,在别人同情猎奇的怂恿声中,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天真的向往下一次能够一雪前耻得到他理想与期望中的全心赞许。

      所以,单恋是种动力。

      老潘的每一部佳作都是在这种动力的驱使下完成的。在公众眼里,老潘就是神级的存在,但是老潘活在“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境界里不能自拨,这样的人,在外形上,自然不能和正常人一样。

      老潘看上去很窝囊,连鬓大胡子,三角眼上架一幅黑框眼镜。夏天,他身上套的是正式的半袖衬衫,却扎在一条短裤里,皱里皱巴。生得是虎背熊腰,手里却常年握着一条格子布的手绢,不用的时候挥一挥,用的时候即捏紧了手绢狠狠的压在鼻子上发出龙吟一般的呻吟。不晓得里面是不是有着黄白之物-----这,都是谢谨转述给我的。喔,谢女士如今已经是高氏影业的签约艺员了,虽然只签了一部电影,但凭着她在祖狄的画展中的春风一现,如今不晓得有多少人在打听“这个美女”究竟是谁?

      可正如高先生所承诺的那样,谢谨的身世来历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我怀疑,高崇则已经给谢女士捏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并将她的过去一笔抹杀。如今的谢谨,已经从梵阳山搬离而入住了城中的新居。

      说是搬离,但其实她没有带走梵阳山的一丝一线。真正的净身出户,包括章正华先生亦被她抛在了身后。这样的胆识,啧啧,如今谁还敢说谢女士是章先生的笼中鸟,池中物,掌中被磨杀的可怜的嬖幸之徒。

      事实上,不待新片推出,谢女士就已经拥有了大好前程。高崇则待谢女士至尊至重,他不仅给谢女士安排了住宿,经济,化妆,更为她请了最好的老师,其教学范围从文学到历史到音乐。内容无所不包,关怀照料可谓是无微不至。

      所以现在的谢女士从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贴身近前服务,女仆为她更衣,营养师为她安排三餐,服装师为她化妆并提出当天的着衣建议,待得一时三刻打点完毕,另有专车上门送她去健身房,研讨室,运动或是学习。我只有在入夜时分才能见得到谢女士。

      我现在仍和她住在一起,这是谢谨坚持的结果。谢谨的经纪人,一个面相如旺财猫一样的男人显然是极不赞同的。但耐不住谢谨的一通电话。为了确保做母亲的权利,谢谨亲自打电话给了高崇则。且过完这个暑假吧,谢谨没有把高崇则回复的原话说给我听,这是我猜测的。但无论如何,我在谢谨的新公寓里有了小小的一间房。床桌俱备,一个小柜子里装的是四五套新衣,从里到外,尽够了。适可而止,守住本份,是我现在的存身之道。

      至于过去,我不提,谢谨也不提。梵阳山,章先生,孙女士,那些形状各异心怀忐忑的仆佣,包括章先生的正妻与儿子,在一瞬间仿佛都因为剧情需要而消失不见。他们退场了,如今在聚光灯下辉煌出演的:是谢谨和她的团队。身后是高先生清淡的身影。

      那可真是个低调的人啊。夺人所爱于无形,章正华在事发之后消逝得无影无踪。而我,不,是谢谨原以为章先生是要上演十八相送的。虽然她口中不言,但谢谨眼中偶而闪过的焦虑痛苦的眼神却出卖了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没得后悔,于是她只能寄情于工作。

      对于谢谨而言,如今的每一天都是新的,她与过去回忆的唯一联系,只是每晚入睡之前和我在灶台前的小几上的一番对饮,她喝的是花草茶,我喝的是牛奶。我们俩常常从相对无言开始,过得一时半晌,谢谨絮絮的说话。东拉西扯,衣食住行,她要遮掩的是对未来的惶恐,其实我亦如是。脑中的小人,总是责备我没有出息,“废物,一对儿废物,比起从前,当真是天差地别。”

      我回嘴道:“那你怎么不离了我呢?”
      小人气极,在我额上狠踢一记。

      我眼前金光一灿,谢谨刚刚说的话就没听清。她今晚格外罗唣,颠来倒去讲的都是那个写剧本的老潘,在讲过老潘捏着手绢当抹布的笑话之后,谢谨意态懒懒的问我:你觉得这个剧情怎么样?

      我啊了一声。

      谢谨就又说了一遍:落魄的书生,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在乱世之中相知相爱最终偕手归隐于山林。

      这正是我理想中的小常与阿麦的版本哪。

      我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曾经听说过这个故事,但一个不忍嘴角上弯便笑了。

      谢谨犹在诉说:这是老潘对着祖狄摹拟的那幅画敷衍出来的。很对景,提剑的勇士,与临溪的女子。在祖狄的摹本中,男子眼神痴迷,与女子微转的侧脸两情脉脉眼神却无半分交集。国仇家恨。是人都会这样想。

      他们可真正是傻。

      对着谢谨满怀期待的目光,我迎面一笑说:“不错啊,故事很好听。”

      谢谨若有失望之色,一个不察,被我逮个正着。她的脸慢慢泛红,红得让我几乎错觉有那么一瞬,她象是要提刀杀我。

      我于是垂下眼帘,温言道:“我回去睡了。”

      谢谨“嗯”一声,让我轻轻的阖上房门。而室内的我,为了安全起见。更轻手蹑脚把书桌顶在门后,在书桌的角落处,我还放上满满一杯水。

      一整夜,我都在玻璃破碎的恐惧里辗转反侧。直到黎明时分才沉沉睡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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