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裴]杀人不见血（EG）》笑杳

1、杀人不见血

　　最近鬼市里似乎来了个了不得的东西。
　　那东西具体长什么样，是个活物还是个会活动的死物，是有人带下来的还是它自己奔下来的，甚至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以及为什么出现出现后会带来灾难性后果还是会引导鬼市里的诸位走向歌舞升平的康庄大道，全都是未知。
　　有人说，那东西很可爱，大概是谁家的宠物不小心走丢了，进了鬼市。
　　有人反驳说，你家的宠物是索命的厉鬼哟！养这么恐怖的东西当宠物的，不是心理变态就是杀手之流。
　　有人则传说，那东西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哀风阵阵鬼哭狼嚎！所以可见它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大杀器啊！
　　有人又反驳说，要是杀器，那也是萌之杀器，用充满元气的可爱活泼谋杀你！
　　总之，关于鬼市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了个什么东西，目前为止一直是众说纷纭，别说找个比较固定的说法了，连想做到不互相矛盾，都特么难。
　　“东来，你对那东西怎么看？”
　　一大清早端坐床上摆出抱臂沉思状的狄仁杰一本正经地问出了这么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只是如果他身上能披一件衣服或者盖一角被子的话，建设性这三个字用在他身上，似乎还能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说服力。
　　应答他这句问话的，是一声若有若无气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随着一束飘渺的灵魂飞升到天上去的轻哼声。
　　发出这声音的人此刻正脸朝下呈大字型尸体一般趴在床上。位置，狄仁杰身前不足一根手指处；状态，一样的有伤风化但是又透出那么一点刚被蹂躏后的凄惨模样。
　　仍旧做抱臂沉思状，几根手指很有节奏地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似乎压根对面前那人的反应不在乎的狄仁杰瞅着天花板，继续嘀咕了下去。
　　“我听说，自打那东西出现之后，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而且个个都是一击毙命死状凄惨，听说基本都是肚子上又长又深的一道口子，内脏什么的哗啦哗啦都流了出来。”
　　说到这里，端坐的人总算砸吧砸吧嘴，停了话头，低头瞅着床上依旧摊在那里的人。
　　“东来，我饿了。该起床吃早饭了。”
　　床上的人动了一动，似乎本意是想蹦起来一拳头捣在某人脑袋上，但是因为体力流失严重而未果，于是只能继续自暴自弃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哼一声都懒了。
　　狄仁杰凝视着面前那个人，脸上的神色逐渐从笑得不怀好意慢慢转成了若有所思。
　　静默了一阵之后，方才被饥饿感打断的话题，又给他继续了下去。
　　“不过还有人说，那东西挺可爱的，虽然有点不容易接近，但是一旦确认对方没恶意，就会老老实实收了戾气，乖得跟豢养了多少年的宠物似的。”
　　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白色的长发有些乱的盖在了惨白的背上，随了呼吸微微地颤。
　　“而无论是说它可怕还是可爱的人，在对它外貌的形容上，倒还真有一个共同点。这也大概是鬼市里的人对它唯一比较统一的认知了吧。东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趴在那里的人依旧没动静，不同寻常的安静，似乎根本是因为体力耗尽已经再次睡了过去。
　　狄仁杰弯了腰，稍稍往前凑了一点，脸上挂着一个老大的笑，那眼神也在某人身上可着劲儿地上下乱瞟：“白。所有的人都说，那东西是白色的，浑身上下，从头白到脚，连毛都是白的。”
　　啰啰嗦嗦一大段话说完，又过了一阵子，趴着的人才终于有了点反应。身体仍旧一动未动，只是从嘴里发出一连串低沉模糊的嘟囔声。
　　脸上笑容更大了些，狄仁杰慢慢往前凑，直凑到那人半掩在白发的耳朵边，轻轻问道，“东来，你说什么？”
　　“嘭！”“就说这个！”
　　前一声巨响，是谁人的脑壳狠狠砸到床板上发出的声音。后一句气势凌厉的怒吼，出自刚刚还摊在床上像条死鱼此刻已经飞身而起把送到手边的一颗脑袋狠狠砸在床板上的裴东来。
　　鬼市那天的早上，依旧在前大理寺少卿裴东来的怒吼声中，生气勃勃地拉开了序幕。
　　顶着脑门上硕大一个包，披头散发的狄大人笑眯眯地走在鬼市的羊肠小道上，不时跟路过的邻居们打着招呼。
　　而对他此时此刻的造型，大家也早就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发展到如今的见惯不怪，只是在路过并肩而行的这两位的身边时，眼神暧昧地瞅了一瞅正寒着一张脸的裴东来。
　　“现在去做什么？”被看得头上青筋无数，心知跟这群人计较只能换来窃笑声以及暧昧的打量无数，早就学乖了的裴东来强忍怒气转头去问隔壁笑容可掬的狄仁杰。
　　哪知对方竟然是一个惊奇的视线投过来，紧接着吐出四个能气死人的单字：“吃早饭哪！”
　　“吃早饭？！”
　　“是啊，我早就饿了。”
　　“你不是要去查那东西？！”
　　“我几时说过要去查？”
　　“那你啰嗦了这一个早上是什么意思？！”
　　“看你趴那无聊，说来给你解闷的嘛。”
　　不远处，鬼市里勤劳的劳动人民们正凑在一起悠闲地嗑瓜子看戏聊天——
　　“哎呀，狄大人和裴大人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是啊，裴大人还是那么有精神啊。”
　　“没错啊，狄大人的声音依旧的充满活力哟！”
　　“说起来，我有点怀念杀猪王了。”
　　“那东西还没被逮着么？不说是白白的么，这么明显的特征，该是很好捉吧。”
　　“你说的可是裴大人？你敢去逮他？”
　　“凶手原来是裴大人？！”
　　“这不是你刚才推理的么！”
　　“我只说是白……啊！！！”
　　一柄板斧，插在刚还在说话此刻差点没给吓得魂飞天外的围观群众的脚边上，森森地泛着寒光。
　　“狄仁杰！要吃早饭你自己去吃！今天本座一定要把那家伙绳之以法！”
　　“哎？好，东来，诸事小心哪~”
　　那天中午，用喝茶聊天打P吃点心消磨了整个上午，此刻正躲回自家屋子避暑的狄仁杰笑眯眯地看着裴东来长腿一伸，板着一张脸踹开门走了进来。
　　这人胳膊上，分明还挂着一团雪白的毛！
　　“东来，不介绍一下？”
　　有些好奇地走到那人跟前，半弯了腰打量着那只像狗不是狗像狐狸不是狐狸毛色雪白正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动物，狄仁杰忍不住伸了一根手指想去逗弄逗弄对方。
　　哪知手指头刚刚伸出去，就听到裴东来气沉丹田地一声大喝：“别动！”紧接着狄仁杰自己也不由得“哟！”了一声。
　　那东西看上去可爱的不得了，脾气似乎可不怎么好。此时正翻了白眼，貌似不屑地白着刚差点被它咬了一口的狄仁杰。
　　“它怎么不咬你的？”
　　“我哪知道！”
　　回答的人颇不耐烦，哪知道那东西却吱了一声，一双眼瞬间变回水汪汪的无辜，毛茸茸的脑袋在裴东来胳膊上蹭来又蹭去。
　　“……它好像挺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
　　“你把它带回来，不就是打算养？”
　　裴东来狠狠一眼瞪向狄仁杰，换一只手提起那东西的后颈皮，直把它提到和两个人脸等高的位置，“这就是凶手！我是把它抓回来破案！”
　　“它？凶手？……你，你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狄仁杰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在抽搐。结果裴东来下巴一抬，给出了一个在他意料之内的答案，“直觉！”
　　鬼市里惯常是没有风的，可是在裴东来砸下这两个掷地有声的字之后，狄仁杰分明觉得身后有一阵冷风吹过，还是一阵扫下无数黄叶的秋风。
　　“理由？”
　　“白的，看上去很无害，但是爪子和牙齿都是伤人的利器！”
　　一本正经地解释时，裴东来甚至还把那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伸手扒拉看它的嘴巴和藏在毛里的爪子，把那凶器展示给狄仁杰看。
　　本来也想伸手去确定下那似乎闪着寒光，的确相当锋利的爪和牙，结果却在对上那东西瞬间充满危险的瞪视时，讪讪地收了手。狄仁杰是怎么想都有些不明白，裴东来的动物缘儿，怎么就能比他好那么多？！
　　可明显是被那东西看上的人，却把对方那双水汪汪大眼睛里的倾慕完全无视，满屋子转悠着也不知道在翻什么，倒是差点没把两个人这些日子来的栖身之所给拆了。
　　实在是不想以后都露宿街头，狄仁杰有些忧心地抬头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顶棚，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东来，你在找什么？”
　　“笼子！不然锁链也行！”
　　夸张地打一个寒战，目光一歪溜到老老实实蹲坐在桌子上的小动物身上，狄仁杰噙了一抹笑，声音不高不低地明知故问：“找那些东西做什么？”
　　“把它关起来！”
　　“不是吧东来，难道你要……”
　　“嗯？”
　　“对它大刑伺候？”
　　本来旋风一样在屋子里刮来刮去的人刷地停了动作，慢慢慢慢回了身，盯着狄仁杰露出一个笑，“怎么，不行啊？”
　　“……虐畜是不道德的。”
　　“我这些天也没少干过。”那人鼻子朝天喷了一口气，转回身去继续找他想要的东西。倒是瞬间明白了他意思的狄仁杰有些郁闷，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子，低了头对着那桌上连看都不看他一样的小东西，默默地叹气。
　　等裴东来真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只小到可怜的铁笼子的时候，狄仁杰忍不住对鬼市这个地方再一次产生了惊叹之意。
　　“这东西……我不记得咱们曾经置办过。”
　　“我也不记得。”
　　“那你还满屋子乱翻？”
　　“我就觉得应该有。”说这话的人脸上表情丝毫未变，脑门上简直是金光闪闪地显出了四个大字：大言不惭！
　　狄仁杰嘴角抽一抽，背着手站在一边，瞅着裴东来丝毫也不怜香惜玉地把只白得可爱的小动物塞进了那比它体型大不了多少的笼子里。
　　让你咬我！活该~此时此刻，前宰相大人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根胡子，都明白清楚地表达出了这样的一个意思。都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可是这退休的前宰相大人的肚子里，连根狗毛都塞不过去啊。
　　本来是真不怎么相信这只比武后曾经养过的叭儿狗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就是搞得整个鬼市腥风血雨的凶手，只是自打它进了裴东来的笼子，在里面老老实实地呆了三天，鬼市里倒是再也没听说过什么肚子上被拉了一道口子心肝脾胃肾都流出来的血腥案件。
　　蹲在笼子跟前看着那又对着他不断翻白眼的小东西，狄仁杰搓着胡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本以为你只有长得白像他，如今看来，果然是连杀伤力强大以及深藏不露都像了个十成十啊。”
　　这话刚说完，呼一声，一柄板斧插在了狄仁杰刚刚蹲着的地面上。
　　装模作样地拍着身上的长衫，狄仁杰的笑容万分诚恳，对着门口那个还摆着投掷斧头姿势的人点一点头，“你回来了。对了，你准备将这凶手如何处置？”
　　那人翻着白眼狠狠瞪他，末了终于挤出一句，“杀了吃！”说完就跟受不了狄仁杰一样，门也不进地转身又往外跑。后头狄仁杰瞅着他背影出了一阵子神，突然低头对地上回望他的小东西露齿一笑：“别说，你俩连喜欢对我翻白眼这点也很像XD”
　　裴东来跑出去其实并没有多久。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串东西，远远看上去就一片血肉模糊，凑近了看还能瞅见上面不断滴下来的一滴滴血珠。
　　他拎着那串东西一进门，就把狄仁杰给吓了一跳。
　　用力盯着裴东来手上那串东西，见惯了大场面的狄仁杰脸色还真是有点不太好看。
　　“东来，这什么？”
　　“内脏。”
　　“你……拿这回来干什么？”
　　“它也得吃东西吧！饿死了还怎么破案！”
　　那人狠狠一眼瞪过来，狄仁杰只能无语望苍天。“你这都饿了它三天了。”
　　“我那不是忘了喂么！”
　　这回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而那笔直看过来的眼神又那叫一个坦荡正直，瞬间让狄仁杰觉得自己竟然会认为“饿它三天就是在严刑拷打了吧”实在是暗黑到一定程度了！难怪会一直被翻白眼。
　　叹一口气，从笼子旁几步踱到那人跟前，狄仁杰抬头盯进他眼睛深处，轻声问，“东来，以往你为了破案，经常多长时间忘了吃饭？”
　　“三天？四天？还是五天？谁记得那么多。你问这干什么？”
　　“好奇嘛~哦对了，这串猪肝新鲜么？新鲜的话正好，给我做下酒菜吧。”
　　“这又不是给你的！”
　　“哦，没关系，反正它现在也吃不到了。”
　　“什么？！”
　　顺手接过那人撒手抛开的猪肝，提住穿在上面的草绳掂了几下，狄仁杰眯眼笑得甚是开心。份量还挺足，看上去也挺新鲜，东来挑猪肝的手段不错嘛~
　　结果他这头没开心多久，那边提着空空如也的笼子的裴东来就冲了回来，“狄仁杰！那东西呢？！”
　　“放了。”
　　“放了？！你知不知道它就是凶手？！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放了？！”
　　对面那张脸因为生气的关系，原本苍白的脸色透出几分粉红，虽然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子正因为愤怒而瞪得老大，鼻孔也被气得一张一合，但是那十分生动的表情异于平常的脸色还是看得狄仁杰不合时宜地呆了一呆，然后继续笑，“是啊，放了。”
　　而眼见着那份量不轻的铁笼子就要砸到自己脑袋上，狄仁杰急忙往旁边闪，“东来，别着急啊！不放它出去怎么找那个幕后黑手呢！我可是就等着你回来了！来来来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时间久了我怕还真就跟丢了！”
　　提着个铁笼子当兵器，满屋子追杀狄仁杰的人鼻子都差点没给气歪了，“你当你长了狗鼻子能跟上它？！你知不知道要想等它下次自投罗网有多难？”
　　“其实也没多难……哎哎我说还追不追？”回身单手架住那人举到头顶的铁笼子，狄仁杰一指门外，气定神闲地问那个呼吸比平时稍稍急促了些的人。
　　顺着他伸出去的手指往门外一看，裴东来忍不住愣了一下。
　　门口聚了一堆暗红色的小虫子，慢悠悠懒洋洋地在空中上下飞舞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那虫子……”
　　“前些日子跟老汪要来玩的。我将这种虫子的尸体制成的药水涂在那东西上，听老汪说，那味道除了这虫子自己，其他什么动物都闻不出来。怎样，要不要跟上去试试？”
　　铁笼子铿锵一声落了地。裴东来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看门口那些小飞虫，又看看狄仁杰，头一歪，“走啊！”
　　那虫子倒也的确是个稀奇玩意儿，后面的人走，它们便也走，后面的人若是停下，它们便也聚集在一处，总归是在人前几丈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路上裴东来大多是闭着嘴一声不吭赶路，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是在思考整件案子。只是间或还是会问几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它一定会去找它的主人？”
　　“被你饿了那么多天，想是也委屈了。”
　　“一开始你不是不信？”
　　“其实现在我也不是很相信。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追错了从头再来呗！”
　　两人的轻功都挺不错，而那东西似乎也没离开自己势力范围的打算，所以追了并没有多久之后，便见着那群小虫子停在一处四处乱飞，再没前进的意思。
　　停了脚步，裴东来忍不住把眉头皱的死紧，用力吸了吸鼻子。
　　“狄仁杰，你闻到了没有？”
　　“血腥味？”
　　“不错。”
　　如今两人所在之处，若按上面的标准，那可叫一个荒凉阴森，可是若是在鬼市里，其实也不过是个寻常所在罢了。只是现今夹杂在阵阵腐朽阴湿味道里的血腥味，倒真是突然给这里添加了些不祥之感。
　　放低呼吸，两人不住四处打量，想从看上去还甚是平静的地方查出些蛛丝马迹，只是却还是枉然。
　　直到狄仁杰眼角瞥见一束白光一闪而过，而裴东来的耳朵也轻轻动了一动，两人同时大喊出声，齐齐转头看向某处：“那里！”
　　奔过去的时候，血腥味逐渐浓重，而到了那杂木堆积的地方，果然见到了一具尸体。
　　一样的开肠破肚，肠穿肚烂，死状凄惨。
　　尸体的手里还握着些什么，似乎是一种花朵，风干了，攥在手心，有些撒在了周围的地上。
　　几步路之外，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个头不大，全身上下雪白的毛都竖了起来，原本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竟变作了暗红，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裴东来慢慢伸了手，摁上腰后的刀柄，却始终未曾拔出来，只是上上下下看着那头野兽，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那爪子上。
　　比上次见到的还要锋利尖长，简直像一把小型的匕首，也难怪能将人肚子切开。
　　白色的手攥得又紧了些，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将那刀向外拔了出来。
　　却在尚未出鞘的时候，被狄仁杰一手止住。
　　转头投去询问的一瞥，却见那人笑得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胸有成竹，似乎根本不在乎那野兽已是跃跃欲试着就要发起进攻。
　　“它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罪不至死。”
　　“难道你还想它继续伤人？”
　　“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它还怎么可能会伤人。”
　　瞟一眼地上的尸体，裴东来脸上显出些许诧异。“你是说，地上这人，就是指挥它杀人的人？”
　　“不错。”
　　“那它为何会倒戈相向反将自己主人杀掉？”
　　狄仁杰拉着裴东来后退几步，眼角余光瞄到那头小兽因了他这个动作放松了些许，便直接望定裴东来的脸，万分诚恳地说道：“若我告诉你，是因为它爱上了你，而它的主人却令它将你杀掉，于是它不得不做出这个痛苦的抉择呢？”
　　那人脸上一阵抽搐，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咬牙切齿地回道，“狄仁杰，你是传奇读本看多了么？！”
　　“呀，你怎么知道。”
　　裴东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整张脸上都挤出了一道道深浅沟壑，一双眼睛里更是寒光四射，盯紧了狄仁杰哼哼哼哼笑个不停，然后在某时突然同时收了笑容和声音，兜头一拳就往狄仁杰脸上招呼了去。
　　这下子两人一个攻一个守，顿时打成了一团。
　　中间狄仁杰偷空瞅向了那只纯白小兽所呆之处，瞬间有点啼笑皆非——本来一身戒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的家伙，竟然慢慢收敛了一身杀气，歪了小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两人斗法。
　　而待到后来狄仁杰突施妙招将发了怒的裴东来制住后，那小东西眼睛早变回往常的深黑，甚至还摇着尾巴向两人所在之处跑近了几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挣开了狄仁杰，整理着衣服站直身体时，裴东来朝那向他扑来的一团雪白瞄了一眼，有些郁闷地问。
　　哪知素来博学的狄仁杰竟然也摇了摇头，“名字我也不清楚，似乎是传说中的一种异兽。平时甚是温驯乖巧，但是一旦受了刺激便会性情大变，冷酷嗜血。”
　　深深瞟他一眼，裴东来转去研究地上那已经死透了的人，以及散落旁边的花朵。正想走上前几步，却被狄仁杰一把扯住，“东来，别碰那些干花。”
　　顿住步子，裴东来想了一想道，“那就是能让它发狂的东西？”
　　“应该就是了。那植物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气味，人闻到并没有什么，对它来说却是足以令它发狂的东西。想来是它的主人将那花朵放在欲置于死地的人身上，然后故意驱其靠近，令它凶性大发。至于今日嘛，算是自食恶果了吧。此处应该是他收藏或者炼制他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的地方。大概他没料到我们今日会将它放出来，而它又会找来这里。”
　　“这些原来你早就知道。”
　　“呃……以前同人聊天的时候，听说过。”
　　“你早就猜到，却一直没告诉我？！”
　　“呃……我也不确定嘛。”
　　“狄仁杰！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东来，这东西似乎很喜欢跟它类似的东西，所以见到你的时候便如此亲近，而且很容易从狂暴中平静下来，你与它长相啊脾性啊都……”
　　说到后来，狄仁杰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待看到裴东来的白发几乎都快根根竖起将头上冠帽顶起来，而那双黑亮的眼睛也几乎被怒火烧红时，便及时的消了音。
　　只是却还不忘在心里叨念着：果然像，连发狂的样子都一样……
　　那天晚上，阴着一张脸，好容易拖着一条被死死巴住的腿回了家的前少卿裴东来，多了一只超级黏糊的不明物种的宠物。
　　而第二天早上，鬼市里的众人依旧在前少卿裴大人低沉的怒吼声中开始了新的充满了活力的一天——
　　“狄仁杰！你给那只狐狸狗穿上一身黑还带了个黑帽子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