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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竹林归晚 ...

  •   竹林归晚
      越秀山的出名并不是因为它山势险峻或是风景秀美,而是因为在越秀山下有一片竹林,竹身有斑却不是如湘妃竹那般暗褐色的斑痕,而是呈现出一种如血般鲜红的颜色。再加上林中终年雾气不散,就更显得神秘而诡异。早些时候,还有附近大胆的山民入林探险,却都是有进无出,久而久之,再无人敢靠近这片竹林。更有好心人在林外挂了示警的牌子,以防过路人不知详情,误入丧命。
      但就在一个晴朗的下午,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林外。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从车上跳下,身资曼妙,显是轻功不错。这少妇姿容秀丽,但现在却是一脸疲倦,身上也只是布衣荆钗。她看了看示警的牌子,吸了口,扬声喊道,“姚姑娘,有故人来访,请出林一见。”
      她等了等,没有回答,林中一片寂静。
      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咬了咬牙,喊道,“陈必淮身受重伤,求姑娘救命。”
      这次,她余音未绝,就有一抹红影从林中闪出。
      “你说表哥怎么了?”姚锦祝冷冷地看着衣衫染尘,满脸疲倦的少妇。
      “我是上官明珠,陈必淮的妻子。”
      姚锦祝皱了皱眉,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是谁,我问你表哥怎么了。”
      上官明珠脸色青了青,终于没说什么,只续道,“我们遭人追杀,必淮现在伤得很重。”
      “他在哪?马车中么?”锦祝一闪身就到了马车上。
      她掀开车帘,就看到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静静地躺在车厢里。她轻轻地把陈必淮抱出来,低头看去,男子面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眉头微微皱着。锦祝顿时觉得眼睛酸涩起来,却终于没有哭,只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药丸给陈必淮喂下去,然后随手把瓷瓶抛给上官明珠,“林中雾气有毒,里面是解药。”言罢,再不多看上官明珠一眼,直向竹林走去。
      上官明珠接过药瓶,抿了抿唇,也倒出枚药丸吞下,却没立即跟锦祝进林,返身到马车前,在马后臀上击了一掌。马吃痛,直向远处奔去。
      锦祝这才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进了林子。
      “跟紧我,林中多是毒物,小心些。”锦祝的言语间已客气了不少。

      竹林里雾气很浓,三步以外就看不清楚了,上官明珠亦步亦趋地跟着锦祝。竹林里很静,也很凉,与林外完全是两个世界。约莫行了半里,眼前终于出现一个小院落。
      锦祝径直进了院子,上官明珠也跟了进去。院子里种了很多奇花异草,更奇的是一进了院门,就一点雾气都看不到了。
      仿佛是了解了上官明珠的疑惑,锦祝道,“这些花中有一些是辟雾解毒的,刚才你吃的药就是用它们做的。”
      上官明珠点了点头,突然觉得锦祝跟刚才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锦祝向她笑了笑,“我一个人在这里住得太久了,性子也变了。刚才是我失礼了,还请嫂子见谅。”
      上官明珠对这种转变一时还难以接受,只摸棱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屋子,锦祝把陈必淮放在床上,陈必淮依旧昏迷着。她摸了摸脉,转头问上官明珠,“他中了毒?”
      “是,若不是必淮先中了毒,也不会受伤。”
      锦祝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开始给陈必淮施针喂药。上官明珠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在一边看着。
      忙了大半个时辰,锦祝才擦了擦汗坐下来,“你们这是怎么弄的啊?”
      “其实说来也简单,有些事你也是知道的。瑞王爷一直看陈尚书不顺眼,这次是得了机会,要一举灭了陈家。我们能逃出来已是万幸。”陈尚书就是陈必淮的父亲。
      锦祝点了点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在任何朝代都免不了。
      锦祝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你家呢?是否也被牵连了?”
      上官明珠脸红了红,“那倒没有,我家在朝中人脉还算广,才被保了下来。”
      锦祝冷笑了一声,“怕是因为及时与陈家撇清了关系吧。”
      锦祝本来对上官明珠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这时又冷了起来,“舅父当年与你家联姻,就是怕有这么一天,要留条后路。没想到,事到临头,也都是明哲保身!”
      听到这话,上官明珠脸上也挂不住了,刚要说什么,却见锦祝一挥手,“这也怪不得你,你现在还能陪在表哥身边,已算不容易了,你是真的爱他吧。”
      随即,锦祝叹了口气,“你若现在离开,他们看在你家的份上该不会对你赶尽杀绝。要是你一直呆在这里,我说不准能保你几时。”
      上官明珠听到这话,表情突然坚毅起来,“我既已嫁给必淮,就没有弃他而去的道理!”
      锦祝看着她,想不到一直表现得有些柔弱的上官明珠竟会这样说。
      静了一会,锦祝站起来,向外走去,“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到黄昏的时候,竹林外已满是官兵,只是碍于雾气有毒,一直没有攻进来。
      “是我们连累了你。”上官明珠道。
      “说什么连累,你决定来这,怎会没想到这一点?”锦祝低头抿了口茶,“我既然收留了你们,就也没打算能置身事外。”
      上官明珠一窒,她没想到锦祝会这么直接,“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是必淮醒着,决不会让我带他来找你的。”
      提到陈必淮,锦祝轻轻一笑,“他若是醒着,自然是不会来找我。他就是那个性子,什么事都不肯麻烦别人,更何况这种掉脑袋的事?”
      “你很了解他?”
      听出上官明珠话里的醋意,锦祝笑得更开心了,“那是当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嘛!”但随即,话音一转,“可是,现在他的妻子是你。”锦祝看着上官明珠,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官兵就在外面围着,自从先进来的一队没能活着出去,就再没有人进来,只是守在外面。这样一来,就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锦祝却很平静,除了照顾陈必淮,再偶尔跟上官明珠聊聊天以外,日子过得就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依旧是浇花抚琴,淡然度日。
      而上官明珠却一日日焦躁起来,终于忍不住问锦祝,“我们这样到底是在等什么?”
      锦祝依旧弹着琴,连头也不抬,“等死啊。”
      上官明珠一惊,“你说什么?”
      锦祝奇怪地看着她,“外面官兵围着,要逃,是决没有可能的,我们自然就是在这里耗着了。熬得一日是一日,等水尽粮绝了,就一起死了。”
      “我——我以为你有什么办法——”上官明珠结结巴巴地说。
      锦祝反而笑起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君要臣死,臣能不死么?天涯海角,你躲得掉吗?”
      上官明珠一下子软在椅子里,哭了出来,“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锦祝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缓缓地道,“办法么,自然还是有的,不过——”
      “什么?”上官明珠抬头看着她,觉得又见到了一线希望。
      姚锦祝突然笑起来。上官明珠自来到这里还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如此一看,其实锦祝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办法就是——你们死,我活!”
      锦祝余音未绝,上官明珠已倒了下去。
      锦祝冷冷地看着上官明珠,终于把她抱到床上,放在陈必淮的身边。陈必淮自来到这里,就一直没有醒过,而现在就更没有必要让他醒了。
      锦祝拿出一枚药丸给陈必淮喂下去。等了一会,他的呼吸就渐渐微弱,终于完全停止。姚锦祝又摸了摸他的脉搏,也完全没了生机,这才来到衣柜前,拿出一套白衣。
      锦祝换上了白衣,又在鬓边别了朵白花,缓缓地向林外走去。

      林外的官兵已守了几日,早不耐烦了。突然有人看到林中一个白影晃动,然后渐渐清晰起来。
      一失神间,那抹白影已到了眼前。那人吓了一跳,“你是谁?”
      “我就是你们在等的人啊。”锦祝轻笑起来,“叫你们管事的来。”
      那小兵楞了一会,才向大帐奔去。锦祝就站在原地,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只见周围扎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她不知道一个陈必淮何以会引来如此多的追兵,却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做法是明智的。
      “你找我?”在锦祝思索时,已有一个年轻人站在她眼前。那人面目俊朗,却在眼角眉梢带着几分邪气。
      锦祝挑了挑眉毛,“这次追杀,是你带头?”
      那人皱了皱眉,似乎对锦祝的措辞很不满,却终于没说什么,“找我什么事?”
      “看我的穿戴,还不明白么?”锦祝扶了扶鬓边白花。
      那人眼睛一亮,“你杀了他们?”
      锦祝一笑,笑容中却带了几分不屑,“你可以自己进去看!”
      那人见状反而笑起来,“听说,陈必淮是你的表哥。”
      “是。”锦祝越发冷漠起来,“那又如何?”
      那人也不答话,继续问,“听说,你们曾有婚约?”
      “是,但我终于没有嫁给他。”锦祝脸色沉了下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人还没说话,旁边早有人喝道,“不得对小王爷无礼!”
      “原来是小王爷。” 锦祝做出恍然神色,但却毫无敬意。
      那小王爷大笑起来,“好,能对曾经的未婚夫(这个称呼真别扭)下手,果然有魄力!”
      锦祝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你到底要不要进去验尸?”
      “不必!你说他们死了,就是死了。”
      锦祝惊讶地看着他。
      “来人,点火烧林!给他们火葬。”瑞仁不理锦祝惊讶神色,转头下令。
      “你早先为何不用火攻?”锦祝强自镇定。
      “因为我在等你啊。”瑞仁戏噱地看着锦祝。
      锦祝只觉得头阵阵发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骗过我!”瑞仁邪气地笑着,“我若要你们死,你们怎能活到今天?不过是要看你们垂死挣扎而已。你还自作聪明,给他们吃了什么?龟息散还是冬眠丹?”
      看着锦祝瞪大的眼睛,瑞仁大笑起来,“带走,这个女子,我喜欢!”

      笑声一直回荡在耳边。锦祝蓦然坐起,一身冷汗,又是这个梦,三年了,每夜都是这个梦。
      “怎么了?做噩梦?”旁边俊俏却带着邪气的男人迷糊地问道。这个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这样如孩童般纯真的神情。
      “没事。睡觉。”锦祝躺下,拉好被子,冷冷地说。
      噩梦之后,锦祝再难入眠,只静静躺着,等待天明。三年前,锦祝被带回瑞王府,意外地没有入狱,而是直接入了洞房,入了小王爷瑞仁的洞房。更意外地,锦祝没有任何的反抗,安安静静地做了瑞仁的侍妾,然后,一做就是三年。
      锦祝侧身对着窗户,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影从半启的窗口窜进来。她默默地闭上眼,甚至可以听见刺客细微的呼吸一点点地靠近。
      亮光一闪,是那种兵器特有的寒光。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屋中的灯亮起,锦祝以左手支撑着身体,半仰半坐在床上,一头长发从脑后直垂到枕上,神色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慌乱,但更多的竟是木讷。
      瑞仁接过她右手指间夹着的利刃,“你救了我。”
      锦祝支撑着身体的手一软,躺倒在床上,喘息了几声,才开口道,“让那刺客跑了。”
      瑞仁拉起她的右手,吮吸着她食指上不断渗出的血,“让你受惊了。”

      自从行刺事件之后,瑞仁就病了。叫太医看了,也说不出是什么症候来,只说是受了惊吓,将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转,但这一养就是两个月,却也没见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最后终于咽了气。朝里一下子议论纷纷,说是刺客虽没要了他的命,他却也没躲过这一劫。
      瑞仁的葬礼很隆重,几乎整个都城的人都看到了那檀香木的棺椁。然后,棺椁就埋在了皇家墓地。
      深夜的时候,白日里一度喧闹的墓园又恢复了平静。新立的墓碑前,一个白衣女子悄然站立。她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墓碑上凹凸的字迹,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
      “你也会为我流泪么?”
      女子一惊,蓦然回身。月光下,是本该沉睡在坟墓中的人。
      “惊讶么?”瑞仁轻笑着,“我哪有这么容易死。”
      锦祝依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可真进步了,都知道欲擒故纵了。知道一个刺客杀不了我,索性救了我,才好让我信任你。然后才方便杀我,恩?”
      “不,不是,”锦祝吸了口气,才定下神来,“我本没想救你的,反正是杀,谁下手不一样呢?可是,我竟出手救了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情不自禁——”说出这话,锦祝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就是因为我情不自禁地救了你,我才真的吓到了。”
      “三年来,我在你饮食中下毒,十三点。我知道要杀你很难,特别是我要杀你就更难,所以,我不急,一点一点地下毒,虽然很慢,但我终于在半年前下足了十二点,只要再一点,你就会死得无声无息,就算最高明的太医也验不出你的死因来!”
      “可是,最后一点,我始终没有下。我告诉自己,还没到时机,要想全身而退,必须要等到最好的时机。但事实上,这半年,真的已经有无数的机会。”
      瑞仁皱起眉头,“你到底要说什么?”
      锦祝凄惨地笑起来,“你不明白么?其实,我自己也一直不明白,直到那夜有刺客来行刺你,我无意识地救了你,我才明白,我其实已经——爱上你了。”
      瑞仁也有些惊讶了,“你——爱我?”
      锦祝不理瑞仁,续道,“所以,我要杀你,尽快地杀了你!”
      “所以你终于下了第十三点?”
      “但你为什么没死?”
      “我也不知道。”瑞仁耸了耸肩,“那天太医来给我诊脉,说是我中了毒,我想了想,应该是府里的人做的,所以索性诈死,引那人出来。”
      “其实,你这又是何必?可疑的人不就只是我?”
      瑞仁笑起来,“那可未必啊。你不也说过,中了十三点,纵是再好的大夫也验不出来?”
      “所以——”
      “下毒的人,不止你一个啊。”瑞仁摸着下巴,又露出那种纯真的神色,“或许就是因为以毒攻毒,我才没死的吧。”
      “你——”锦祝刚要开口,却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去,明晃晃的利刃已刺进心窝。
      “没有人可以背叛了我还活着的。”瑞仁的脸直对着锦祝,脸上哪还有一点天真。
      锦祝苦笑着,“本来,我也是来为你殉葬的。虽然你没死,我也是尽了力了。这样,也是一样。”
      锦祝身子向后闪去,身体离开了兵刃,血大股地涌出来。但身子却没如意料般落地,而是落入一个坚实的胸膛。
      锦祝抬眼望去,那双眼睛,正是那夜的刺客。他缓缓地拉下面纱,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陈必淮!

      “表哥?”锦祝觉得意识正在离自己而去,勉强睁着眼睛,眼前的一切却都开始模糊。
      陈必淮匆忙地帮她止血,包扎。
      “你没死?”这次终于换成了瑞仁惊讶。
      陈必淮冷笑着,“你可以不死,我为什么一定要死?”
      看着血已止住,陈必淮才舒了口气,“幸好我知道你的心偏右一点。”
      锦祝无力地笑着,动了动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别问,我来说。”必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锦祝在他怀里躺得比较舒服些,“当年,火起的时候,明珠救了我出来。”
      锦祝讶然看着他,她的龟息散也有失效的时候么?
      “明珠自小体质就跟别人不同,即使中了毒,也不会太深,更何况你下的还不是毒药。所以她就提前醒来了。”必淮苦笑了一下,“都是注定的啊。她救了我出来,自己却受了伤,终于没捱过半月就去了。”
      “她一直说,是我们连累了你。要我救你出来,好好照顾你。”
      “可是她却是自己不肯出来的。”瑞仁冷笑着。
      必淮没有理他,继续跟怀里的人说,“你——真的爱他么?”
      锦祝挣扎着,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既然你未死,我怎么还会爱他?”
      必淮一愣,随即明白。这世上多的是因爱成恨的事,正应了那成语——物极必反,而今,锦祝却是因恨成爱。三年来,心里再没有别的事情,只一心一意地恨一个人,恨得久了,到末了这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的人就要死了,反而心里空落下来,不知不觉恨意里渐渐混了爱念,到终了,连自己也分不清是爱是恨了。但一旦这支撑着爱的恨没了,爱自然也就没了。这样的事,乍听来虽觉得不可思议,其实细想下,也不是毫无道理。
      “那么,跟我回竹林吧。我在那里新植了竹子,却不是原来那种怕人的了。”
      “你们要走便走的么?当我是谁?”瑞仁已忍无可忍,终于发作。
      此时必淮才冷冷地抬眼看他,“你的部下至今未至,你还不明白么?”
      瑞仁脸色立时变了,他一个人已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部下久久不到,他已开始疑心,如此被必淮一语点破,终于慌了神,却还要强作镇定,“你要怎样?”
      必淮轻蔑地一笑,“三年前,你把我赶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我也问过你这句话,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瑞仁当然记得,他当时说的是——斩草除根!所以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必淮脸上轻蔑的神色更明显了,“我不会杀你,相反的,我给你解药。”
      “条件呢?”瑞人当然不会认为必淮会轻易地放过他。
      “一个承诺——以后不再来打扰我们。”必淮看着瑞仁,眼中平静如水。
      “可以。”瑞仁答应得很爽快。他知道,府里现在必然已经鸡飞狗跳,哪还有工夫理会这两个人。
      必淮冷笑着把解药抛过去,抱着锦祝转身离开。

      瑞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打开药瓶,咽下解药,然后,就径直倒了下去。
      一个华服少年从阴影中走出,一手拿过他手里的药瓶,在鼻边嗅了嗅,“兰香育毒丹?遇毒愈毒的圣药啊。竟然要用到这个,真是浪费啊。”
      他正抱怨着,却见刚刚离去的必淮又站在他面前,“他死了,我们的合作不就算结束了么?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们的合作结束了,可我跟他的合作还没结束。”
      少年身后,本该死去的人竟慢慢站了起来,“你就这么想我死么?弟弟。”
      “你——”少年蓦然转身,看着瑞仁瞪大了双眼。
      “这世上能有几人算计得过他。”必淮轻轻地叹了口气,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傲气。
      “答应你引出要杀你的人,现在我已做到了,我们可以走了?”必淮静静地看着瑞仁,眼中没有仇恨,没有怨气,只有一片如水的静寂。
      “当然可以。”瑞仁淡淡地笑着,却难掩眼中的没落。亲人甚至比仇人还想要他的命,唯一爱过他的人,也已在别人的怀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什么。

      必淮最后看了瑞仁一眼,眼中竟带了同情。
      王室中争权夺利的事情,早已是屡见不鲜。瑞仁可能会绑了亲弟送去天牢,也可能直接杀了他,抑或念在手足之情饶了他性命,但这都与他无关了。他只要和锦祝在越秀山下的那片竹林安静地过完下半生就好了。锦祝,已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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