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章:公子豁达? ...
-
容三娘骂得是酣畅淋漓口沫横飞,中间还喝了两口茶停顿几分钟中场休息,从两人第一次见面骂到第一次摸小手,倒是让江莲城把从前往事听了个明白:这身体的原装货是一个风流浪子,秉着“美人只调戏一次,一次不成就罢手;成了也只一次,绝不见第二面”的泡妞原则。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大泯湖边,原装货勾搭上了这位美人,结果便是容三娘痴心如许错付,江公子无情无义避走,这等恶行简直令人发指,那等柔情简直感天动地。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吨狗血淋上头。
这时,猛地听到荣三娘怒吼道:“找你你不见,不找你你又来了,江莲城!你到底想怎样?!”那声怒吼震动天地,草木亦为之一折,连闻人玑也捂上了耳朵。
江莲城被这一声喝骂惊得险些魂飞魄散,先惊诧这容三娘莫非得了谢逊狮吼功的真传,又对她吼的那个名字诧然了——江莲城?!
起先容三娘再怎么骂,江莲城心知跟自己无关,所以尚且坦然淡定,这一发现原装货竟然跟她这改装货居然同名同音,顿时来了代入感。再一看容三娘面色微红,双目微泪,怒气冲冲,好个河东狮吼,又好个娇花人怜。
江莲城一咬牙,索性将风流公子进行到底,面上摆出七分无奈,三分苦笑道:“你当真不信我……”
那眼神既忧郁又痛心,好像大冷天里谁把她的心挖出来在风里抖了三抖,抖得那深情啊、那厚意啊、那此生不渝今生不弃都给稀里哗啦冻落了一地,何其黯然销魂!
容三娘何许人也?她整天自己自编自导自演,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多了去,江莲城那点小把戏哪能看不出。当下只恨江莲城竟还在做戏骗自己,一巴掌扇过去,口中恨道:“老娘还信你个王八蛋!这会说什么“青丝凭念”,你当老娘傻的么——”
容三娘之所以被称为“药王三娘”,一来她善于问诊用药,二来,她勇于发掘新事物,常常以身试药。药是三分毒,这时时久久药性积累,人已是周身带毒。别说指甲头发,就连那洗澡水也带药性,泼出去淋在花草上,有的小草突然长成参天大树,有的则由冬瓜突然长成葡萄。故而后院里各种新奇植物层出不穷,各地域各时节的花草树木齐聚一堂,比热带雨林还热带雨林。
这点容三娘心里也明白,想到江莲城再三欺骗自己的一颗少女心,她索性左右开弓,轮流对江莲城招呼去,口中骂愈发狠,面上却愈发悲凉了起来。江莲城见她双眸皆是心灰意冷之色,倒想起自己的从前往事来,心下一颤到底不忍,一把牵住容三娘呼来的手,往怀里一带,搂在怀里摇头轻叹道:“一人枯守谪仙谷,日日谈情,却日日未有情。宁要水中月、镜中花,这虚浮的锦绣美色,却不肯实实在在与人携手共与,则你如花美眷,宁付似水流年。”
江莲城说到这,轻轻一叹,望向容三娘:“当真不再愿意相信、再试试看了吗?哪怕不是我江某人,哪怕是这世间任何人。”
容三娘听得半句,已是心神震动,她虽天天都在演郎情妾意的剧情,却从未好好与人浓情蜜意过,行走江湖看过人心转变后,更是鲜少与人结交。在她想来即便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江莲城一番话倒是把她的心思说得明白,竟一时沉默不言。
江莲城轻轻抚过容三娘垂下的发髻,轻声道:“白日梳理得这样整齐,夜里还用香胰清洗,发髻簪钗也都费了心思,”说着,她一双修长的手捧着容三娘的面容,认真道:“你心里依旧是希望被珍惜宠护的,哪怕被欺骗也好,一刻欢愉也值得,既然是这样,为何不肯信我一次?”
容三娘别过脸去,低声道:“我不会再信你了。”说时,指尖已多了半刃青峰,轻轻一掠,一缕青丝便飘落掌中,递给江莲城冷冷道:“拿去。”
江莲城连忙小心翼翼接过,心想这女人也太好哄了,嘴上却笑道:“不舍个绣囊给我?”
容三娘瞥了瞥闻人玑手上备好的绣袋,冷冷道:“一个还不够你装的?”
“怕弄散了丢了,难存凭念。”江莲城淡淡一笑,当真把那青丝一分为二,一份递给闻人玑,另一份则小心翼翼绕了一个结。
容三娘见江莲城不避不遮,坦然将墨发一分为二,心知她确然是要青丝另有所用,再听她这般话,也一时倒难辨情意真假。半晌,却有泪真切地热灼了眼眶,她取出自己的绣囊,一把夺过墨发放进去,又匆匆往江莲城怀里一塞,低声骂道:“混蛋,死骗子,你走吧!”说罢娇身一拧,款款离去。
江莲城被她这娇嗔而亲昵的举动给弄傻了,按着怀中的绣囊愣了半晌,一时竟有些神魂荡漾,倒忘了自己究竟是男是女。
直到闻人玑凑上前唤道:“公子,咱们得走了,萧怒和王不见还等着公子呢。”
江莲城略微颔首,正在想他说的这两人是谁,忽然注意到闻人玑手中多了一物,竟是一暖手炉!当下不禁纳闷道:“这是哪来的?”
闻人玑笑若春风,眸光熠熠道:“公子你知道的。”见江莲城仍是诧异地望着自己,又解释道:“刚才公子搂姑娘的时候,小生去跟小药童聊了了一会,看她拿这个太重,小生就替她拿了一会,这不忘记还回去了。”
江莲城一怔,随即叹息:长得好是好,可惜似乎有点老年痴呆。
二人走到林子前,只见一辆漂亮的马车停在路口,那两个人已经在车前候着了:一位金色肌肤的精壮男子,浓眉朗目,身形高大,端的是英气逼人,比闻人玑那个小白脸Man多了;旁边是一位十二、三的包子脸少年,一脸稚气,颇有灵气,左顾右盼着宛如雏狐,十分可爱。
江莲城心想这就是闻人玑所说的那二人了吧,只是这二人看自己的表情怎么如此古怪?竟有些像生离死别后再次重逢。上了马车后,她随意地唤了一句:“萧怒,过来下。”那个包子脸的少年便笑眯眯地凑上前来,牵着她的衣袖,嫩声嫩气道:“公子可好了?收得伤可还疼么?要怒怒按摩么?要捏怒怒的脸蛋么?”
江莲城见这肉嘟嘟的包子脸,果然很诱人很适合捏一捏,当下便不客气地捏了一把,果然又滑又腻很趁手。谁知道那萧怒粉白的脸蛋只捏了一下就红了,还红彤彤了半张脸,江莲城看了看自己的手愣了——难道我这就鬼畜了?
萧怒也一愣,从前虽然他也常嚷嚷着要公子捏一捏,但公子从来没当真下过手,当下便羞红了脸,扭过小脑袋去,低声问道:“容姐姐果然是神医,现在公子身体没事了么?”
那容三娘又没医治自己,何来这一说?江莲城刚点了点头,只听闻人玑清声道:“甚好,泡妞唬人的那一套功夫依旧。”
萧怒点点头,绽开笑容对江莲城道:“公子身体恢复得真快,果然宝刀未老。”他年纪小,未好好读书识字,成语自是乱用一气。江莲城却抓住这个空挡,微微蹙眉道:“我这年纪够得上‘宝刀未老’么?”
闻人玑大笑,拍了拍萧怒的肩膀道:“公子年方十五,还正是气盛华年的时候,何以言老?怒兄弟,小生让你好好读书,你还听不听?”
萧怒微微一撇嘴,搂着江莲城的胳膊道:“怒怒不是故意的,公子别生气,只是怒怒一看到书就头疼,”说着他故意一手抚额,皱着眉毛作痛苦状:“满篇的字看着,都要头疼死啦!”
江莲城正诧异这具身体竟只有十五岁,却已有三位手下跟随,不知是何等人物。又见到萧怒这副可爱的模样,当下又想伸出手去捏他一捏,冷不丁却被一只手抓住,她抬头一看却是那高大精壮的王不见。
只见他低着浓眉,另一只手轻轻搭上江莲城的手腕,片刻后,面无表情道:“内力全失。”
江莲城对中医一窍不通,听他这一说更是一头雾水,正暗自研究这到底好还是不好时,又听王不见冷道:“她竟也没办法?”说完一双朗目盯着江莲城,仍是毫无表情。
这个“她”,看来是说容三娘了。江莲城心里暗道:原来这几个人是赶着送江莲城去药王谷医治的,只是闻人玑只让自己拿了一段青丝,可没把过脉看过病,何来应诊呢?虽有不解,当下仍是应道:“活着就好。”
王不见闻言认真将她看了一看,方抱拳低头道:“公子豁达。”
这个面色如金的男子,似乎并不相信我。江莲城暗暗心道,还是少说话为妙。正想着,这边车马已停,王不见撩开车厢口的挡风毡子,沉声道:“请。”只见已是月明星稀,夜色浓重了。
萧怒牵着江莲城下车来,欢喜道:“公子,我们回家咯,今晚怒怒跟你睡,好不好?”
江莲城一愣,想到容三娘所说的“煮鹤楼”听起来何其意境,再仔细一看眼前这古旧的别院:旧木楼端的是古香古色,绿树森森,古井旧墙。枯藤老树昏鸦是有了,但却非小桥流水人家!
整个院子又暗又旧,阴气阵阵,鬼味浓,气氛重,简直是办惊魂鬼屋敛财、开幽灵亡魂大会的绝佳场所。江莲城怔了怔,愣是没迈出步子去。只道:我擦,这是有多自虐啊住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