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梧桐》如斯少年

21、第 21 章

　　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简晓桐和林宇在网游中发展出坚实的革命友谊。这些天里，简晓桐的游戏水平也在“名师”林宇的指导下飞速成长。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收拾行李啊？怎么也不多住几天？”还像往常一样，林宇吃了早饭就往她房里跑，却看见了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行李。他站在门口，愣了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
　　简晓桐摊了摊手。“我也不想啊，可是那些血腥的资本家认为我们无产阶级的血汗是具有再生功能的，只要肯榨，总会有的。”
　　林宇急忙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吧，过年的车票可真不好买，昨天下午祁阳可排了半天队呢，我差点儿就要给他送被子了呢！”简晓桐低着头笑了一声。
　　不知怎么的，林宇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走就走，你们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们告诉三姨了，三姨没告诉你吗？”
　　林宇撇过脸，“她肯定以为你已经告诉我了。”这几天里，他们总是三个人在一块，他就给简晓桐介绍各种小吃，祁阳就张罗着买，他还以为他们三个人是一块的，却原来，他是不一样的那一个。
　　吃完最后一顿饭，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七八个人挤在一辆小车上，跟沙丁鱼罐头似的上下罗列，十几分钟的路程，简晓桐楞是被挤出了一身汗，跟洗了一次桑拿似的。
　　“国宾级待遇啊，我估计美国总统来了也就这样了。”祁阳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看来我姥姥姥爷是真把你当成准外孙媳妇对待了。”
　　“反正一回去我就撒丫子闪人了，以后什么情况可都跟我没关系了！”其实看这一家子这么热情，简晓桐心里还真没底，这样说也是给自己壮壮胆子，“你不是说了吗？天塌下来还有你顶着呢，虽然——”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祁阳，“个头儿够呛！”
　　祁阳正打算和她继续贫下去，火车站已经到了。等一个个的下了车，祁阳去搬出行李，三姨他们围了过来，“东西都带齐了吗？”
　　“齐了。都说了不用买这么多吃的，我们那儿也有。”
　　“这些都是我们这儿的土特产，你们那儿有这么新鲜的？”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啊。”简晓桐笑着举起那鼓囊囊的一大包。
　　“你这孩子！可以回去给你同事吃嘛，别嫌沉，不是还有祁阳吗！”
　　祁阳凑过来，“就是！还有我这个免费劳动力呢！”
　　全家人这个嘱咐一句，那个叮咛一句，简晓桐忙于应付，也怪不好意思的。虽然不是出于本意，可自己毕竟是山寨的，全家人这么的热情，她还真是无福消受。
　　林宇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晓桐，我有话对你说。”
　　“叫晓桐姐！”现在的男生怎么都这样啊？一点儿都不懂尊老爱幼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向远就不说什么了，这个林宇，她可比他大十岁呢，连声姐都不叫，太伤自尊了！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林宇拽了拽她的袖子。
　　简晓桐不明所以地跟着来到一边。“什么事啊，还非在没人的地方说？”
　　林宇塞给她一张纸，“这个给你。”
　　“什么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谍战片看多了吧你？”简晓桐笑着打开。
　　“我已经知道你的□□号和手机号了，这是我的，以后你可要经常联系我。”
　　“那怎么还有家庭住址和你们学校的地址啊？”
　　“方便你给我写信啊！你可以寄到我家里，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可以寄到我学校去。”
　　“写信？别开玩笑了！我除了小学作文时练习过这个题材外就从来没给谁写过信，你现在让我拾起笔杆干这个？也太难为我老人家了吧？”
　　“我还没说完呢，每月必须至少一封，字数不可少于八百字。”
　　“八百字？中学生作文？你是不是还有给我评分啊？”简晓桐真想知道林宇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不是还有□□和手机吗？咱们可以聊天视频发短信啊，干嘛非要写信不可呢？”
　　“因为写信显得真诚啊！”
　　“还真诚呢！你是不是想提高你的作文能力才那我开练的啊？”
　　“你错了，我没打算给你回信。”
　　“什么！”简晓桐快要崩溃了，“那你……”
　　“我要有事找你，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就行了？干嘛那么麻烦？”林宇显得特无辜。
　　“那凭什么我写信啊？还每月一封！”
　　“因为写信显得真诚啊！”
　　“……”简晓桐是彻底被绕进去了。
　　“晓桐，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啊？我和祁阳不就是……”
　　“你是我哥请来骗姥姥姥爷的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女朋友！”
　　“别随便乱说！小孩子知道什么！”简晓桐看看周围，“可千万别告诉你妈，要不然我就不好做人了！”
　　“就说了别把我当成小孩子！”林宇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简晓桐不甘心地问。
　　“男人的直觉！”
　　“……”他们果然不是一代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应该没有吧？要不然我哥怎么会找你来冒充他女朋友？”林宇突然叫道，“这么说我还有机会了？”
　　“什么机会？”简晓桐已被他诡异的思路所折服。
　　“做你的男朋友，不，应该说和你结婚！”
　　“什么！”简晓桐的脑袋一下子炸了，“林宇，你才多大啊，就考虑结婚的事？”不过作为第一个提出要和她结婚的人，简晓桐的心里还是暗爽的！
　　“我知道你觉得我还小，但年龄小并不代表我不懂得爱！晓桐，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很喜欢你，我觉得你就是我的那个人。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时间，所以晓桐，你可不可以耐心地等我长大，成为真正的男人。”
　　“我挺感动的……不过真的很像电影台词。”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简晓桐掏出手机，“祁阳叫我，我该回去了。”她挥了挥手中的纸，“我会给你写信的！”
　　林宇的脸突然一个大特写，简晓桐右手忙捂住脸颊。
　　“我回去就买信纸，买最好最贵的信纸！”
　　望着林宇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人海里，她的耳边还回荡着那句话。
　　“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傻站着？”祁阳过来在她眼前用手晃了晃，“回神了，一会儿火车该开动了！”
　　“哦哦！”简晓桐忙回过神来，尾随着向前挤过去。
　　刚才右手盖住的脸颊那里，还是热热的。

　　一路上车间里被挤得水泄不通，简晓桐他们的两人座位也挤进来一个人。想着大家都不容易，谁站着十几个小时也都受不了，简晓桐也就没说什么。倒是祁阳一个劲的道歉。
　　“都怪我没有早点买票，可谁想到卧票这么快就没了？那天我真喝多了，害你感冒的这么厉害，真对不起。要不你吃点饼干？”
　　“不用了，我没胃口。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感冒一点都不严重，吃了两片药早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这都快凌晨一点了，老这么撑着也不是办法。”
　　“你不用管我了，该睡着的时候自然睡得着。再说了你不也没睡吗？”
　　“我真怕你受不了。我带你出来一趟，结果让你带一身病回去，我过意得去吗我？”
　　“你能不能别得得得的说个没完了？合着我前面那二十几年都是白过的？再说了，感冒也是病？”明知道祁阳是好意，可她还是忍不住大声说话，反正她知道祁阳是不会生气的。
　　“……还是吃点儿东西吧，从坐车到现在你就没吃什么。”祁阳拿过来她的包，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淘出来什么开胃的东西。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祁阳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沙漏，疑惑地递了过去。
　　简晓桐接过来，左右摇晃地看了看。“不知道谁送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既然不知道谁送的，那你就当是我送的好了。”
　　“你还真是当仁不让啊！”简晓桐冲他翻了个白眼，将盒子拿过来。当她准备将沙漏放进盒子里时，却发现里面叠着一张纸。
　　简晓桐将纸展开，上面草草地写着几个字。她认出来，那是林宇的字迹。
　　“晓桐，请你耐心地等我长大，等我长成真正的男人。”
　　林宇他……
　　简晓桐下意识地看向了祁阳，“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简晓桐，看不出啊，你居然还老少通杀！看来我以后真不能小瞧你了。”
　　“什么跟什么啊？祁阳，你最近说话怎么老是这么颠三倒四的？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了？”简晓桐心虚地说，虽然心里觉得能够诱拐个外成年实在是太值得自豪了！呸呸呸！什么跟什么啊？一定要把这种糟粕思想扼杀在萌芽中！
　　祁阳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热气腾腾的保温瓶递给她。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简晓桐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车门一打开，车上的乘客蜂拥而出，祁阳提着大包小包，腾出手来拉着简晓桐的手往外挤。此时的她脸色苍白，满眼通红，实在不想随着人流向前走。她实在想不明白，十几个钟头的火车都坐了，还在乎这几秒钟？最后一个下怎么了？可祁阳就是这么有“进取”精神，抓着她的手愣是冲到了第一名。
　　刚出火车站，祁阳就看见了向里探头的祁婶。
　　“妈，您怎么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您来接我啊？”
　　祁婶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的东西夺过去，“累了吧？赶快回去，你爸给你做了好吃的！晓桐，你也去！”
　　简晓桐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几人外响起。
　　“晓桐——”
　　“伊伊！”简晓桐还没喊出来，就被伊雪一把抱住，在脸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晓桐，你看看你，怎么跟个焉黄瓜似的？”
　　“别提了，一路上我就吃了两包方便面，连觉都没睡！”见到了伊雪，简晓桐开始大倒苦水。
　　“好可怜！走，我请你去搓一顿！”
　　“算了吧，我现在不想吃饭，就想吐！嗳，军子呢？我就知道钱给多了，要不他肯定第一个来！这个简晓军，连他老姐的死活都不管，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回家？那可不行！我还有东西让你看呢！祁阳，你能不能帮忙把她的东西带回去？我要带她去个好地方！”在伊雪的眼里，人与人的关系就像牛排，几分钟就能熟。对于跟她见了几次面还一起喝过酒的祁阳，她当然不客气了。
　　“行，反正她东西也不多。晓桐，我先放到我家了，回来记着上去拿！”
　　“好！那我走了，祁婶再见！”
　　“我呢？我不是人啊？”祁阳假装生气地接过她手中的包。
　　“你？一边玩儿去！”

　　“伊伊，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儿呢？”简晓桐糊里糊涂坐上了车，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驶去。
　　“这得到了才能告诉你，现在说出来就太没意思了。”
　　“我怎么有不祥的预感啊？伊伊，你是不是要把我卖了啊？”
　　“切！就你？论斤算能卖几个钱？还不够车费的呢！”伊雪对其嗤之以鼻，“到了到了！司机，停车！”
　　展现在简晓桐眼前的是一个新建成的小区，两旁有一大片的绿地，小区中间还有个喷泉。看到这里，她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地方，应该不便宜吧？”简晓桐左右观望着。
　　“死贵死贵的！”伊雪抱怨道。两个人说这话，转眼间已到了门口。伊雪掏出钥匙，不甚熟练地打开了门。“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我们打算今天晚上就搬进来住。你看看，这户型，采光，都不错吧？”
　　“是挺不错的。”简晓桐走到了厨房。在她眼里，有一个好的厨房，这房子就差不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挑的？”伊雪得意地说，“你看，这地板多好！等到了夏天，我就直接躺在这地板上！你先睡会儿吧，我一会儿去叫外卖，等你睡醒了一块吃！”
　　“那好，我先睡了，要不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简晓桐脱下羽绒服躺在了床上，伊雪帮她拿过来被子。本来以为没吃什么东西一定会睡不着，没想到她一闭上眼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等到意识渐渐苏醒，简晓桐好像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揉揉眼睛，拖着鞋前去开门。
　　“向远，你回来了？”一打开门，简晓桐就看见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向远。
　　“晓桐，你怎么来了？”向远寒暄道。简晓桐赶快帮他把东西拿进去。
　　伊雪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你不去接人家，还不让人家来了？”
　　向远皱着眉头，“刚才敲了半天门，你怎么也不出来开门？”
　　“我刚洗了澡，正拿着电风扇吹头发呢，没听见！”
　　简晓桐觉得这两个人的气氛很不对，就出来缓和一下：“向远，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出了趟远门呢！”
　　“哦，今天我们打算回去一趟，就给他们二老带了些吃的。”
　　“我不去了。”伊雪突然说道，“晓桐回来了，我要请她去吃顿饭。”
　　向远一下子就急了，“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去看我父母的，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你这样我爸妈该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之前不是天天在那儿住着吗？他们就一天也离不开你啊？少见一次面又不会少块肉！”
　　“够了！”向远腾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着都行，可我不准你这么说我爸妈！别忘了，他们也是你爸你妈！”
　　“向远，你今天来劲了是吧？”伊雪突然转过身来板着脸说，“我知道，你这几天憋着气，好，今天你就一次说出来！反正晓桐也不是外人，你有本事就当着她的面来给我们评评理！”伊雪将外套甩到地上，坐在床上生气。
　　“这可是你说的！晓桐，我来问问你，要是你弟娶了个老婆，之前都住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当着你们全家人的面说买了房子，要马上就搬过去，之前连跟你弟都不说一声，弄得你们全家都很尴尬。你说，还不兴你弟向她提提意见？”
　　“向远，你可别拿我弟作比喻，他这个人绝对是娶了媳妇忘了姐，你可千万不能向他看齐！晓桐，你也真是的。怎么，你是西太后啊？还不准人家随便给你抱怨两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之间的事情本就是一滩烂泥。在这时，简晓桐努力发挥和稀泥的水平。
　　听完这话，伊雪突然站起来。“他有什么可抱怨的？这房子是我爸帮我们买的，全款，以后连房贷还不用还！他们家只要拿些买家具的钱就行，我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就是想说，你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不要什么事都自己做主，这样好事也会被你办得不尴不尬的。你现在这样，不说我们家了，我以后去岳父岳母那儿脸还抹得开吗？”看着简晓桐一个劲的给他递眼神，向远压住自己的火气，开始慢条斯理地说。
　　“我爸妈可没你想得那么多！他们说了，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给我钱，他们高兴！”
　　“就算你有一万个道理，你都该跟我商量着啊。说搬就搬，昨天晚上我妈还把我叫过去偷偷问我，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亏待你了，你说我怎么跟他们说？”
　　“有什么说什么呗！你就说，我们迟早要分出来住的，现在房价涨得那么快，买房当然越早越好。咱们那点儿工资还了房贷还剩多少钱？你们家也给不了多少钱。我们家就算不是富豪，拿出这些钱给我们还是可以的。”
　　向远突然变了脸色。“是，你们家有钱，我吃你软饭了，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那个意思！”伊雪别过脸不去看他。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向远冲她摆摆手，“你不去我就自己去，回来再跟你说。”叹了口气，他拿着东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