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冷冬》圣罗兰鸦片

1、第 1 章

　　一

　　“好冷啊！”
　　夏宇搓了搓手，口中呵出一口热气，白茫茫的升腾着，直至没入云霄。
　　莫斯科的冬天是很冷的，夏宇想。
　　戴着厚重棉手套的手拉近了脖子上的羊毛围巾。
　　围巾很长，绕了两圈，遮住了半个脸，依然很长。
　　夏宇再次想，真冷啊！
　　他不由得想起台北，想起那个终年温暖的小楼。
　　台北是不下雪的，起码他记忆里没下过雪，不像北国，到了冬天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
　　夏宇刚到莫斯科的那年冬天，他也和很多久居南方的人一样，特别恶俗的说着，真的下雪了吗这雪是真的么这下的是真雪么……
　　才三年而已，当初的激动已经变成了现在略带哀怨的一句：“好冷啊！”
　　四季在这里表现的未免太明显了，如开屏的孔雀般自顾自美丽着。
　　围巾很长，一如思念。
　　夏宇裹紧了大衣，走进地铁站。
　　莫斯科的地铁站总是很华美的，如同宫殿般。
　　莫斯科从秋天开始就没有阳光了，阴郁的云总是淡淡的照着，忧郁且沉默，所以夏宇从秋天开始从不坐公交车。
　　“冷死了！快冻死本大爷了！
　　夏宇似乎听到鬼凤在体内叫嚣着。
　　夏宇很想说，凤女王，我免费供你吃喝穿用睡，还免费给你当寄主，你抱怨什么！
　　可是夏宇什么也没说。
　　他没有在公共场合自言自语的习惯，也不想被当作神经病，所以他只是腹诽。
　　夏宇夏宇，本大也不干了！本大爷要回家！
　　鬼凤在夏宇的体内拳打脚踢，虽然这对夏宇来说不痛不痒，但以此为热身也不错。
　　是是是，我们这不就是回家呢嘛！别闹了，乖了。（飘入：我好想水仙啊好想水仙啊好想水仙啊~满地打滚~被乱刀砍死……）
　　夏宇你居然敷衍本大爷！我说我要回台湾！回夏家！
　　家？夏家？回夏家？
　　对夏家，连鬼凤都比自己有归属感么？明明不是那个家的人啊……
　　鬼凤，我还要完成学位……
　　夏宇，你就拿那狗屁学位当挡箭牌吧！本大爷看在天气这么冷的份儿上就暂时让你龟缩到莫斯科吧！早晚有一天冻死你……这什么鬼天气啊！要冷死本大爷了！
　　鬼凤不再闹腾了，估计已经暂时性冬眠。
　　夏宇抬头望天。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纷纷扰扰。
　　夏宇吸了吸鼻子，真冷。

　　二

　　夏宇想起，那个家总是热闹的。
　　夏流阿公总是在某个诡异的时刻从箱子里爬出来说，鄙人夏兰荇德流，简称夏流，怎么怎么样；
　　雄哥总是在某个心情阳光明媚的早晨，哼着歌从厨房端出一些特别的食物说“surprise”；
　　老爸总是时不时的用肉麻到他们想上吊的想上吊想跳楼的想跳楼想撞墙的想撞墙的声音喊：“雄～”；
　　美美总是摆出一张机车脸用十足十的死人老爸的语气嗲声嗲气地喊“小修修～”，他分明看到修额头上大滴的汗珠……
　　对了，修经常带着可爱的阿扣来串门子，阿扣总是坐在他腿上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宇哥”；
　　还有看起来冷冰冰其实很善良的寒、对没人欣赏的雄哥的料理大加赞扬看着脑筋似乎不太正常的盟主、莫名奇妙的异能行者……
　　那里的确像个家。
　　夏宇想，过年了，一定更热闹。
　　夏宇并没有想太久，他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说，请问是夏先生么？这里是XX警局。我们捡了一个人说是你的弟弟。请你过来把他领走。

　　三

　　夏宇到达警局的时候，夏天坐在角落一张椅子上，手中抱着一杯热水，大概太烫了，所以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穿着白白的T恤衫，外面套着黑夹克，如果忽略他被冻得乌青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他是个帅哥。
　　夏宇突然就生气了。
　　冻死了冻死了冻死了！这么冷的天他干嘛要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接这个笨到天气预报都不会看的死小孩？！
　　夏天看到他，眼睛亮亮的，声音软软的喊了句：“老哥。”
　　冻死了！
　　夏宇心想，大步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把围巾一圈一圈又一圈的围到夏天脖子上。
　　夏宇恶狠狠的想，我只给你围围巾不给你添衣服，反正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夏天嘿嘿笑，又叫了一声：“老哥。”
　　那副讨好样子，让夏宇想到狗。
　　他还没养过宠物呢！他哪有时间养宠物？他以后一定要养只宠物。
　　夏宇不理他，径自找警察阿伯办了手续，领人回家。
　　夏天跟在夏宇后面出警局，一路叫着：“老哥老哥老哥……阿嚏！”
　　莫斯科也太冷了吧！
　　夏宇招了辆出租车，把他塞进去。说了地址，出租车冲刺般地呼啸而去。
　　夏宇吝啬地想，出租车雨雪天气要加价，太晚了要加价，这一来一回的，车费要多贵啊！
　　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想到这些，夏宇就有种掐死夏天的冲动。
　　一中国籍男子在俄罗斯掐死另一中国籍男子，会不会影响两国关系？
　　如果死者是犯罪嫌疑人的弟弟，追求其刑事责任的时候，该怎么量刑怎么定罪？
　　夏宇想，讨厌，他今晚的论文还没写。
　　他干嘛要管这个傻小子啊！让他在警察局呆着又饿不死，被遣送回国还不用他掏机票钱。
　　夏宇想，把夏天丢下车不算虐待儿童的。
　　“老哥，你俄语真好。”
　　“老哥，莫斯科的冬天真冷。”
　　“老哥，你都不知道我好惨，要不是警察局有人会一点中文，你就见不到我了。”
　　“老哥……”
　　“你到底想说什么？啰里啰嗦的吵死了！”
　　夏天微微一怔，然后说，老哥，你一个人在莫斯科，很冷吧？
　　夏宇想了想，说，莫斯科真的很冷。
　　更何况他是一个人。

　　四

　　莫斯科全城以克里姆林宫和红场为中心，几条环形公路如蜘蛛网般紧紧缠绕着整个莫斯科。司机打开音乐，整个车内跃动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旋律，应时应景的杜撰出一种名为浪漫的东西。
　　夏天跟着轻轻哼唱：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做声
　　我想开口讲
　　但又不敢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
　　夏宇不是第一次听夏天唱歌，却是第一次在只有一个人的异国他乡，听夏天唱着属于异国他乡的歌。
　　不知道该说音乐声配着歌声，还是歌声配着音乐声，就这么撞击着小小的车内空间，撞击着夏宇的心。
　　司机说，年轻人，你唱歌真好听。
　　夏天没听懂，夏宇说，我弟弟是乐队主唱。
　　司机说，难怪唱歌这么好听。
　　夏天问，老哥，他说什么？
　　夏宇说，他嫌你唱歌难听。
　　夏天说，你骗人。他一定说我唱歌好听。
　　夏宇想想，嗯，他还不是笨到无药可救。
　　夏宇突然就笑了。
　　夏天看着他，说，哥，快过年了。
　　夏宇说，嗯，我们回家。

　　ENDING

　　鬼凤在夏宇体内一阵哆嗦，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本大爷受不了了！这两个人太冷了！还嫌温度不够低啊！”
　　鬼龙说：“亲爱的凤凤，到我怀抱里吧！我的怀抱可以让你温暖。”
　　睡梦中的夏天和夏宇同时哆嗦了一下。
　　夏宇迷迷糊糊地问，夏天，好像突然冷了。
　　夏天把手臂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