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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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疑惑
夏遥很容易就找到了秦瑞停在路边的车。
茶色车身的奔驰，在这个城市中并不多见，很好地诠释了低调的睿智与雅贵，就像它的主人。
车门并没有上锁，开门的轻响没有使坐在副驾驶的秦瑞有任何动作。他依然轻阖着眼睛，西装外套被扔在后座，领带和衬衫的领口都松着，似乎睡着了。
车内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夏遥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关好车门，半开车窗，夏遥侧身去帮秦瑞系安全带。
“来了。”因为饮酒，今晚秦瑞的声音有些低哑。并不是询问，也不是在说给夏遥听，而好像只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
“嗯。还想吃什么东西么？”再丰盛的菜色，男人在酒桌上也无暇多尝。
“面。”夏遥是他的女友，自然不用客气。
“好，你家里应该有材料的。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车在城市的脉络上疾驶，两人并没有什么交谈，一如往常。飘散的酒气和着晚间的暖风在车内荡漾，竟然奇异地萌生出了安宁的气息。秦瑞不着痕迹地扯动了唇角，向上微扬起悠然的弧度。
约四十分钟后。
“秦瑞，到了。”夏遥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从后座拿了西装外套，“自己可以走么？”
——为什么每次都要加这一句？
沉默了十秒钟。
“扶我一下。”
——每次最终还是同样的回答。
他将身体的小部分重量轻靠在夏遥身上，两人穿过这个高级住宅区的一个小花园，向D幢走去。
五月的晚风，温度适合得令人微醺。夏遥的指尖微凉，透过薄衬衫传递到秦瑞的胳膊上，有一丝沁人的惬意。
秦瑞的家在D幢17层，跃层式结构，有二百多平。这样的的地段，这样的住所，在这个寸土寸金的Y市，绝非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而秦瑞，本身也并不一般——业界知名的嘉义律师事务所经济类案件的第一人，尤其擅长涉及不正当竞争、垄断与破产之类的复杂案件。
偌大的房子，只有秦瑞一个人住。黑白灰的装修风格，在细节处点缀着地中海蓝，简约之中透露着几许典雅和浪漫。
夏遥扶着秦瑞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先休息一会儿，不太累的话就先去洗澡，面过会儿就好。”说完，她就去厨房了。
秦瑞看着她的长裙摇曳而去，有一丝莫名的郁闷。
“对了，刚喝完酒，洗澡水温不要太高。”夏遥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来，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秦瑞懒懒地应付着。
哗哗的水流打在挺拔的身躯上，秦瑞仰起头，让水珠更加肆意地流淌。
他喜欢在每天这个最放松的时刻思考一个问题：夏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娴静。
温婉。
不吵闹。
不张扬。
不慌乱。
……
真的如此美好？
秦瑞其实可以感觉得到，这还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就像水墨画中淡淡隐去的意境。
这模糊的玄妙，秦瑞的精密大脑和高智商竟然抓不住，摸不着，猜不透。这让他恼怒，不在掌控的事物绝非他的喜爱。
秦瑞热衷的，是在工作中一种完全掌控局势的傲气。但是，夏遥那未知的一点，倒是也给他带来了许久未曾接触的刺激——冒险般的刺激。
——那我就好好享受吧！？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加了青菜和鸡蛋，简单而惹人食欲。
“我走了，你吃完早点休息。”没有深夜被搅扰的气愤，没有独自赶回家的落寞，语调温和得无可挑剔。
秦瑞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22点55分。
“嗯，到了告诉我。”没有起身，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头，目送她离开，带上门。
手上的筷子翻动着碗中的食物，却没了胃口，索性点了支烟，走到阳台上吹风。
******
从何时养成的这样的习惯呢？
大学室友兼一个事务所的同事尹辰也在这个高级住宅区里，尹辰是不喝酒的，完全可以让他送自己回来，车子也可以第二天再去取。
可是，就是想要——麻，烦，她。
还记得第一次让夏遥来接他的时候——
两个月多月前，秦瑞跟了一年多的一件企业破产案终于尘埃落定，自然要请所里的同事吃饭庆祝一下。
喧闹过后，已是晚上十点多。
“钥匙拿来。”尹辰已经站在茶色的奔驰旁。
“你自己先回去吧。”
“啊？你知道我可没开车来，你还有事？”
“嗯，有点。”
“哦~是还和哪位佳人有约吧？香艳刺激的夜晚啊，秦大律师真是事业美人双丰收啊，哎呀~”尹辰又是一副招牌的贱贱的样子，秦瑞真懒得搭理他。
“夏遥。”之所以还是诚实地告诉了尹辰，就是希望他快点收场，不要在他秦瑞的车边演得活灵活现浑然忘我，真是影响奔驰和律师在公众心中的上层形象。
“哦，原来是正牌小嫂子啊，那我就不影响你们一起谋划终身大事了！”正常的男女约会，到了尹辰的嘴里，就变成了好像是“特务偷情”。
虽然尹辰临走前的那一脸坏笑还是很欠扁，但总算乖乖打车走了。
秦瑞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想了想，又熄灭。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夏遥，接通前又挂断了。
——会不会太晚了？
他打开窗户透了透气，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还是再次给她打了电话。
“喂？”
“我喝多了，天一居对面，我在车上等你，来送我回去。”
“…嗯，我…知道了。”
没有抱怨，没有讨价还价，夏遥的“懂事”让秦瑞有一些诧异，不过最终是满意的情绪占了上风。他换到了副驾驶座上，享受着等待的时光。
秦瑞看着出租车停在了天一居门口，夏遥下车。早春的三月，晚间还是很凉的，夏遥穿着中长的米色格子大衣，带着红色的羊绒围巾，长发被风吹得微乱。
他又闭上了眼睛。
夏遥张望了一下，便走过来。她轻轻敲了敲车窗，秦瑞迟疑了两秒，侧过身去开门，凛冽的凉气，让秦瑞顿时清醒不少。
“没锁。”
“下次还是锁上吧，安全一点。”
“能有什么事。”
夏遥没有再说什么，这让口才犀利的秦大律师有些懊恼，就像自己已经准备了充足的庭辩材料和证据，准备在法庭上给对手致命一击，可是对方却突然提出撤诉或者和解了，熊熊的斗志只能自燃殆尽，徒剩下一缕青烟。
车平稳地驶向目的地，夏遥一点也不急躁，好像也不在意相互无语的尴尬，就像一个称职的司机。
“夏遥！”秦瑞忽然出声。
“嗯？”
“我要吃…饺子，我饿了！”
“啊？你刚刚才吃过饭呀…”
“在酒桌上能吃什么东西，我饿了。”
“现在啊…吃点简单的行么？”
“简单的？”
“泡面之类的。”
“你…我不吃那种垃圾食品，我要吃饺子。”
“…好吧。”
秦瑞满意地抿了一下嘴唇，不再言语。
“秦瑞？秦瑞？”夏遥唤了好几声，又轻轻推了推才把他叫醒，“秦瑞，到了。”
“需要我扶你么？”这样礼貌朴实的话，秦瑞竟然觉得有一□□惑的意味。看来，自己真的有些醉了。
“嗯。”
其实，秦瑞在酒桌上一向有节制，即使是推辞不过去的应酬，他也不会放纵自己在众人面前醉酒。所以，他并没有到自己一个人走不了的地步。
但，还是这样回答了。
进到屋里，夏遥扶着秦瑞半躺在床上。“你先睡会儿吧，待会儿叫你吃东西。”
……
“秦瑞，饺子好了，起来吃吧。”等秦瑞再被夏遥轻柔的声音叫醒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一碗热气腾腾个头饱满的水饺，一小碟醋，一双筷子，一把汤勺。
暖黄的灯光下，看着餐桌上的宵夜，秦瑞有一瞬间的迷惑。升腾起的迷蒙热气，淡淡的食物香味，温馨得让他感觉不太真实——夏遥是怎么变出这些东西的？她是魔术师么？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夏遥说：“饺子是我开车找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的，你尝尝看味道。”
“嗯。”不冷不热。
“那…我先回去了。”
“…你怎么回去？要…”
“我打车就好，你吃完就早点休息。”
“…嗯…你到家了，记得告诉我。”汤勺无意识地轻轻搅动着水饺，“…噢，还有，注意安全。”
“好的。”
速冻水饺，口感味道当然不是很好，但秦瑞还是吃得满意。
“这个女人还真是强悍，这么晚…竟然…哼！”
……
秦瑞洗漱完躺下已经两点多了——手机上没有任何新的来电和短信。
这么晚了，不会有什么没问题吧…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打了过去。
“喂？”很快就接通了，秦瑞放下心来。
“到家了么？”
“嗯，到了。”
“刚到？”
“…有一会了，我忘记告诉你了，对不起啊。”
“…下次不要忘了。晚安。”
“嗯，晚安。”
******
夏遥的住处在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但是一点也不脏乱，许多住户都是附近几个大学的老教师。
在这儿，有一种时光沉淀的感觉，却不是陈旧，只是像自动隔除了这个城市的浮华和焦躁。
这些老头老太太经常会在周末带着自己的孙辈，老一辈喝喝茶聊聊天锻炼锻炼身体，小辈就在一起打闹玩乐，鲜嫩清脆的笑声让夏遥也感觉自己变得欢快了。
夏遥站在阳台上，定定地看着远处出神。小区的大部分住户都已经休息了，安静得可以听见晚风微拂的声音。
轻幽的一声叹息，几不可闻，却的确是存在的。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秦瑞醉酒，打电话给她，公式化的言语，冷硬得如同命令：“在XXX，来送我回去。”
然后，自己打车去他饭局的地点，开秦瑞的车把他送回家，有时需要给他做些简单的夜宵，有时仅要帮他换了衣服让他睡下。
这，似乎渐渐已经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种习惯。
——自己和秦瑞真的相爱么？
因为他们认识不过4个月零22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