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压海棠》浅墨惊蛰

19、觳皱波纹迎客棹

　　陆小辰觉得自家的池塘不够他折腾的，招了人马准备去虞江里折腾折腾。虞江虽然叫江实则是一片围了大半个虞京城的活水湖，水源在地下深处，是暗流，是以湖面平静无波，从半山腰望去，湖面澄澈如冰晶磨镜映着虞山的浅碧黛青，又好似玉带仙绦环着虞山飒然欲飞，虞京城依山傍水不仅风景秀丽更是得了天然屏障是易守难攻的兵家宝地，当年天下初定太祖便是因了这才将虞京设为都城。

　　陆小辰本想引人下水闹腾一番，不料被管家拦了下来，直说这江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水眼无数，尤其季节相交时更是厉害，水面越静底下就越凶险，常年下水的渔户都不敢轻易涉水的，陆小辰玩兴正盛说什么也不听，拔了外衫扒里衫眼见脱光了就要往水里跳，老管家一把抱住了他大腿才把人拦下来，陆小辰有些心惊虽说这是古代，主仆地位差距极大，但是这么大岁数的人给自己行大礼，他的小心肝儿还是有些受不了，光溜着身子搀起了老管家，听见赖晓荫的嗤笑声才注意到自己现下的状况有多尴尬，人人都长衫玉立就自己一个人只穿了件宽裆的大裤衩，还是大红色的，屁股上还绣了两朵牡丹花，当然他自己没看见，这衣服什么时候上的他身他都不知道，拿眼扫了下周围，只有赖晓荫贼贱的笑个没完，下人们都低着头，梨瑟也不在，幸好梨瑟不在，陆小辰暗自抹了把汗，少爷我什么时候穿了这么件儿骚包的内裤啊！还好没被梨瑟看到，多丢人，可是梨瑟去哪了？刚还在啊!

　　江面波动，梨瑟立在船头远远地朝这边招呼，陆小辰已经穿回了里外的长衫，玉晴枫不在，笑够了的赖晓荫足尖轻点几个起落就跃到了船上，云蕊第一次见识轻工不禁瞪大了眼睛，陆小辰有些脸红，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的，想不到这个天天蹭饭的赖皮也有这么好的身手，那玉晴枫会不会也是个高手，怎么就自己不会呢，不应该啊，大家都是世家子弟没理由别人请得起师傅学武咱端康侯府就拿不出这点银子啊，还是说本来我也会，只是忘了，那天遇刺自己不是也大神附身了一样夺了人家的刀吗，回去得问问，如果能“恢复记忆”那可比天天扎马步来的实在，最起码，人生目标可以改一改了，现在自己是吃喝睡玩发呆，做一个富二代及官二代的集合体，人生貌似也没什么意义，会武功就不一样了，虽然看见死人心里有抵触，但是还能劫富济贫做个侠盗，当不成西门吹雪做楚留香也不错啊！

　　陆小辰正畅想着的功夫船已经划近江边，这是一艘三层的楼船，船身很大，跃起的楼层也不低，且船身乌亮虽是木头却不是一般人家能见识的上等木材，船头有云家的标志，换到现代这就是一艘豪华的私人游艇，贵族的生活果然奢侈啊，还是当二代好啊，陆小辰不禁感叹，云老头子天天早起摊黑的挣钱养家朝廷风波暗涌诡谲跌宕，而他只要变着法儿的哄自己开心就好，而且云老头子不过中年模样，身子也硬朗的很，离死是很久远的事，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游荡，即便老头子撑不住了一步登天，他承了爵位那也可以再把位置转手给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天大地大有钱有权的任逍遥啊。

　　“我在江心见你脱了衣物只着了件亵裤，是要做什么？”梨瑟倚在舱间，玩味的笑。

　　陆小辰的脸瞬间通红，他安慰自己说穿裤衩不丢人“我想游泳来着，家里的塘子水太浅没玩够”，穿裤衩的确不丢人，丢人的是穿红裤衩还绣牡丹花！

　　“牡丹花儿，我记得你的亵衣向来只绣鸳鸯的，什么时候也换成花草了，这是闲梦爱干的事儿啊，你还笑他来着，要我说你俩都够可以的，亵衣穿着舒服就得了，还非得美得跟什么似的，从小就是，袜子都得双面绣，你俩真……”

　　“我穿里边绣花总比你外面裹纱强，你昨天那时什么衣服，太阳底下就能看个透，你当自己走台秀三点呢”

　　“什么秀三点？那可是云蕊亲手给我做的，别是你家丫头给我做衣服你心里不舒服了吧”赖晓荫有些得意，之前他缠着云蕊要吃要喝，人家总是爱答不理的，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馋她的手艺，人家越是不爱搭理，自己还就越爱死劲儿的往上贴，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小丫头良心发现，收了自己那么多好东西，终于吐出了点做回报，就是那件云一样的纱衣。

　　云蕊听到他们谈到自己设计兼制作的那件衣服后，不禁悄悄躲到了舱门后，老天，她就那么一点爱好，在这物质生活极大贫乏的时代就不要再剥夺她这仅有的一点儿精神依托了……

　　梨瑟在船尾摆了钓竿从这里向山间望去又是另一番景色，山的雄浑水的婉约两厢依里，行在船上的人看去有一种逼人的气魄，陆小辰和赖晓荫还在互相挖苦，梨瑟不理只是不远处突出水面有一块黑色的物体浮起，周围的水面也晕染着大片的红，梨瑟起身探出船身去看，陆小辰也发现了异样，探看之际突地湖面掠起微风带来一片血腥之气，“浮尸！！”陆小辰惊叫，“来人，将其打捞上来……”说话的是梨瑟。

　　前阵子城里一直不太平，官眷遇袭之事屡屡发生，包括陆小辰遇刺梨瑟中毒那次都似一伙人作为，可是后来这伙人又突然凭空消失，一点存在过的迹象都没留下，皇上连着罢了几个京引的职也没能查出究竟，陆小辰把它看作是莫名其妙的恐怖袭击事件，大概可能是因为不满封建社会的阶级制度吧，或者是仇富心理，就像他在现代时恨不得二代们统统不举，这念头太毒恶，但也不能怪他太愤青，男人重要的是什么？事业和女人啊，愤青们找工作拼不过官二代，娶老婆惹不起富二代，人生的追求都被二代们扼杀在摇篮里，发愤时再不下点狠料，那人生就真的没追求了。

　　不过别人可不像他一样把事情看的这么轻松，虞京乃是天朝首府，天下警备最严密的地方，无端多出一拨人在城中逞凶到处袭击官眷并能隐藏数日之久，这本已是惊人之事，更何况他们还能成功隐退凭空消失，天子脚下藏着这样一群匪众，无异于衾被之中藏着一条吐芯子的毒蛇，这里面的水很深，是以一向嘻哈的赖晓荫看到黑衣浮尸都不禁凝重了脸色。

　　人捞上来的时候脸已经完全没血色了，胸前破碎的衣衫像是被人剐了一样，纵横交错的伤口，浅的早被江水泡的翻白，深的还在丝丝的往外渗血，梨瑟草草检查了下，致命的一刀在肋下，肩背大腿上的伤口也很深，令人惊奇的是这个身中数刀血染了半个江面的男人居然还没死，不仅如此，即便此刻陷入深度昏迷仍然刀不离手，陆小辰试着拉了一下发现他握得很紧，不管他是谁，是不是跟之前城中的刺杀有关，他都值得救，因为他到现在都还没放弃生命。武侠迷陆小辰直观的认为，这种人要么背负血海深仇，要么身负通天要任，如果这两者都不是，那么他就是被人暗害，承受了极大地冤屈不甘就此死去才强留着一口气撑到现在。迅速判定后陆小辰命人撑船靠岸，他要救活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多种假设里他就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被武林正派联手围剿才落得如此下场。

　　玉晴枫一直未归，救来的黑衣人一直命悬一线，直到子夜，大夫说他若熬得过高热便能捡条性命，医治过程中还意外发现，此人头上百会穴处插着一根钢针，不知道这是什么歪门邪术但他重伤至此仍能不死肯定与此有关。
　　“闲梦怎还未回来？”陆小辰刚松下口气，赖晓荫就淡淡飘来了这句，似乎就是等此刻故意说给他听的，“海棠，快派人去寻，江上突然出现此人，闲梦深夜未归，一定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