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压海棠》浅墨惊蛰

16、浮生长恨欢娱少 六

　　不待下人们说完云信就已推门进了房间，先前用来隔挡内室的屏风因为大夫看诊时碍事已命人撤了下去，所以云信进门看到的便是床上叠在一起神态亲昵的二人，那情形该怎么形容呢？云信是刚刚才得到消息知道陆小辰为了救梨瑟自己作了毒引子，情急之下也不顾二人之间的隔阂，连忙赶过来的，本来是抱着陪陆小辰一起死的心，一路奔走，生怕晚一步自己的海棠就会撒手先去了，如今气还未平定，却见陆小辰已经醒来，而且还光明正大的偷人！不……谈不上偷，人家本就是夫妻，多出来的那个是杵在门边的自己。

　　陆小辰看着兀自喘气的云信，一瞬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他脸上的焦急不似装出来的，应该是真的为自己担心吧，何况，这个身体对他来说不只是弟弟，就像见二姨娘时的那种熟识与亲昵之感一下子涌上心头，陆小辰张张嘴轻声的喊了一声哥…云信似有所感，定定的看着陆小辰，陆小辰见云信看他便张嘴想要在喊一声，不料头上却传来浅浅的呻吟，梨瑟眉间微蹙，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陆小辰不禁大急“怎么了？哪里痛？”梨瑟闻言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陆小辰的眼睛说“无碍，只是伤口有些灼痛……”

　　云信看着相互关切二人，讷讷的退出了门外，那一声……是自己听错了吧，他不记得了，不然他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他一定是不记得了，他的海棠绝不会那样喂在别的男人怀里……云信一路失神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路上撞到了几个送药的仆人，身后赖晓荫的呼喊也全未听闻。

　　玉晴枫看着失神的云信，眼眸更是黯淡了几分，摔下仍旧大呼小叫的赖晓荫快步进了陆小辰的独院。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玉晴枫大步赶至榻前，当着梨瑟的面，对着一脸迷糊的陆小辰劈头就问“你真的不记得了？当年信誓旦旦的说除了云信谁也不行的话，也不作数了？”陆小辰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烧得莫名其妙，梨瑟眼眸低垂看不出什么神色。

　　云信回到住处掩了门，缓缓地走到案前，端坐椅间，眼眸深敛，青玉镇纸压着一方小笺，“坐听竹雨打叶声，笑待红棠倚信来”云信抽出信笺，眼神划过两行笔体不同的字迹，心思也飘到了多年前的雨夜“哥，你这小院真别致，你怎么想到弄这么些竹子来的，早年看着青黄一片，现下茂盛起来真是别有风味，让为弟赋诗一首，风雅一番，坐听竹雨打叶声……”

　　“笑待红棠倚信来”不待云绯说完，云信就大刺刺地接下，云绯看着犹自笑得欢快的云信不觉出口“哥，你笑起来真好看，比园子里的花还好看”，云信拿扇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弟弟的头，
　　“就你嘴贫，哪有拿男人跟花比的”

　　“谁说花就只能比女人，我就觉得个你比花还好看，有你在，我都不愿意去看那些女人……”

　　陆小辰看着空空得帐顶，心道这都是怎么了，先是云信推门进来什么话没说又走了，后来又闯来个玉晴枫，没头没尾地撂下一句也走了，再是跑来的赖晓荫，上前问候两句看到送药来的云蕊又屁颠屁颠的走了，前两个人莫名其妙，后一个是没脸没皮不知害臊，又缠着小丫头糊弄吃的去了，身旁传来梨瑟均匀的吐息声，应该是睡着了，咱这也算死里逃生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得找点乐子庆祝一下，不然就太对不起这劫后余生了。

　　厨房里，赖小公子围着云蕊左转右转，半步不离，嘴脸那叫一个谄媚，云蕊翻着白眼“公子，您来探望我家少爷就去大房，总憋在厨房里做什么？让外人见了，会说奴婢不检点的。”

　　“公子我已经看过了，他好得很，这会儿公子我手脚酸软虚弱无力，饿的紧，还劳烦蕊姑娘做些吃食，就上次那个浮梨糕吧”

　　“公子，奴婢手拙，做不出那么精致的点心”云蕊嘴上说着，心里却想，你到会吃，别说我不会，就是会也不给你做啊，瑟瑟小美人儿还没尝过老娘的手艺呢，那轮得到你，说罢也不待赖晓荫回神，拨开挡路的人影就回了自己的厢房。

　　赖晓荫很冤枉，他这次没打算吃白食儿，特地带了好东西来的，那是一颗裸钻，三四五六克拉呢，可惜云蕊走得太急，没看见赖晓荫举在手里的宝贝。

　　这日里陆小辰已大致恢复，里瑟也以能下地行走，二人在院子里搭了席喝茶赏花，陆小辰差人去请云信也一并过来，自那日后他便想通了好歹是一家兄弟，龌龊的事就忘了算了，没一会儿差出去的人回话儿说大少爷离家去了封地云间，怕是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了，陆小辰听后有一瞬不知名的落寞，随后花也没心思赏了，草草喝了杯茶就回屋闷头睡了。

　　梨瑟见他如此，心中似是不快，捡了地上的断枝随意舞起剑来，剑势如行云流水辗转腾挪间院里花树已光秃一片，梨瑟停下身形额间密密的布了一层细汗，唇色苍白，与背上隐隐渗出的血痕对比鲜明。

　　玉府后园停风轩，赖晓荫看着烂醉在桌间的玉晴枫不禁愁眉“闲梦，何苦呢……”搀起酒醉的人儿扶至榻上，“一个梨瑟而已，竟搅乱了这么多年无波的暗浪……”